都不是扭捏的性子,说干就干。
唐曌俯在自己平静的胸膛上,拥抱着耳机努力听着里面的一言一语,眼睛盯死了杉黎碧德的一举一动,他需要找个机会爬上去。
几人尝试拉开大门,却纹丝不动,仿佛泰山压顶般。
宋皂买了个千斤顶,缩小剂一喷,先努力翘起一个缝,再将大的千斤顶卡里面。
几个人一起握住叠在一起。
三,二,一,拉。
心中默数着口号。
打开大门,里面如同仙境般,现代的古代的,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完整的,残缺的,都活了过来,慢慢的从橱窗上爬下来,在地上玩耍。
渡边雄太先尝试的迈进去,崔在闲也跨了进去,其他人青筋暴起死握着千斤顶的把手,他们可还没有忘记规则。
现在是属于文物的时间。
几个文物蹦蹦跳跳的就想要出来,渡边雄太推了一把,几个人也松力,把千斤顶抽出来。
这一刻他们都可以确定,里面是自由的。
因为非文物的人类眼前是白雾一片。
朴旻海倒是能看清一下,因为刚才德利布尔握着的是他的衣角,而在后面扶着德利布尔的克鲁斯看的更清了,跟从来没有近视或者远视的原生眼睛一样,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门紧闭,他们才不会跑。即使出来了,杉黎碧德估计也不会担忧,毕竟到处都是眼线。
宋皂将东西收起来:“里面就看他俩的了,斯蒂文,群众估计就是新的拍卖品了”宋皂抬起头看他“镜子通往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房间,至于谁帮他做的这些事……”
风间括真倒吸一口凉气:“外界就没人发现吗,有去无回啊。”
宋皂嗤笑一声,没有说话,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
“天子”——刘光:????
唐曌听着宋皂沉稳的讲述他的想法,将耳机裹在怀里收紧,眼睛却直直盯着杉黎碧德。
杉黎碧德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十米的高度,不死也半残,拿点小东西吊着命,后天送过去。”他的目光好像实时的落在唐曌那张艳丽的脸上,嘴角还带着血,像雪中的红梅,“唐曌”像被嚼碎了般的吐出他的名字。
唐曌不自觉的抖抖薄薄的小纸片身子,眼神更加冰冷:“我会挖了你的眼睛。”
杉黎碧德抽完最后一口烟,烟圈慢慢飘到空中:“呼,九点干活,一个不丢,陆归远也不必留了,给老陈一个教训,还有刘先生的弟弟也来了是吗?让我们给刘先生准备一个惊喜大礼吧。”
杉黎碧德俯视着一次,不屑的一笑,好像已经看到他们崩溃的快乐。
看着他转身离开唐曌毫不犹豫选择黏在他的脚下,这个地方最安全。
就像人走在地上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踩到了一张纸一样。
唐曌庆幸自己现在是一张纸,不会给人带来太多的异样感而被发现。
“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监视你了,杉黎碧德先生。”
宋皂把还在睡的刘光拎起来,作为一个富二代虽然现在是合法世界但该学的也没有少学,绑架打个死结而已,简简单单。
刘光在无比香甜的午睡中突然感到束缚感,睁开眼便是一片黑:“啊啊啊,天黑了?”
“没黑。”
“我瞎了!大哥”刘光听出宋皂的声音。
“没瞎,刘光有个问题问你,你认真回答我,如果你哥哥犯法了,你会如何做。”
刘光愣住一秒:“为什么这么说,我哥哥不可能”第一反应就是维护反驳,下一秒冷静下来“没有人能够违反法律,没有人能够利用任何理由任何不平而去选择伤害无辜的人,如果我的哥哥在这几年里,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的,该是他的就是他的,他不能否认他做过的一切,我也不能。”
宋皂把绑他眼睛的布扯开:“你知道吗?从踏入这个博物馆这一步开始,这里的所有人所有参观者都已经是猎物,而你哥哥或许就是“厨师”,修复剂究竟是修复文物还是让他们更鲜活的面对自己的死亡呢。”
就像刘珖自己说的,在展览厅是抑制,抑制他的异动,抑制他们的思想,而离开展览厅他们是鲜活的,是生动的,离开展览他们的舞台,他们就像小猪一般将被带走,鲜活的生命一点点消失才最美丽,高高在上的神被自己拉下来抹上泥土才算神。
宋皂笑了笑:“我怎么知道你帮理不帮亲呢,博物馆主人可没想过放过你,他们也想拿你威胁你哥哥,至于他们想要什么,或许便是这修复剂的秘方,修复残肢修复他们被损害的精神值然后循环,直到主人腻了。”
刘光已经听的一愣一愣的,刚睡醒的大脑突然被信息轰炸,嘴微微睁大却说不出一句话,扭动挣扎的身躯都停下动作。
“你说我现在拿着你去威胁你哥哥,你哥会念着那点兄弟情给我真相吗?”宋皂大马金刀的坐着,双腿岔开,双手交叉下垂,小臂抵着膝盖,冲刘光扬扬下巴。
刘光抿唇不语,在外人看来,他们兄弟俩久别重逢,在保护罩里互述思念都落泪,可真相是,当年刘珖选择离开,离开异常人的世界,这种病是暂时性发作,不影响平时生活,可一旦发作两个空间,两个时间,自己仿佛成了两个空间的链接,一边是现实一边是奇幻的幻想。
山沟沟里的人哪能知道这是病啊,只能让小孩少看乱七八糟的漫画少看电视,好好读书,直到刘珖自己清晰的认清自己的不同,那一刻,他拿了身份证把自己所有的玩具,小木刀,草编蛐蛐,特长特直的棍子,玻璃弹珠放在刘光床头。
自己根据老师上课曾经讲过的,根据爸妈曾经带他们赶集的路记忆,自己走了出去。
刘珖也想过可去了镇里的诊所问了问,老先生闻所未闻的东西彻底击碎他幼小的心灵。
小小的人,感谢了老先生憋着泪自己想去打工,能赚一点是一点给家人,在临死前。
直到有一天黑暗袭来,车铃声还在耳边扫过,手里攥紧的钢蹦滚进了下水道再也听不见响。
再次醒来刘珖就只能看见台下带着无脸面具的人,台上的灯光烧灼着刘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头微微泛疼,他看见了放大在眼前的一张张脸。听见他们的笑声穿刺耳膜般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带着鼓掌的声音。
而等刘珖再次醒来,他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个年轻的男人说他收养了自己,会帮他治病,刚才的灯光,面具,笑声,鼓掌,仿佛都是自己犯病时发生的事情。
那个年轻的男人教自己画画,让他画出自己另一个世界的画,每一次每一张优秀的画被他拿走,温暖的手都会抚摸在刘珖小小的微黄的头发上。
刘珖那时候还想着弟弟如何,爸爸妈妈如何,想着自己很优秀要回去让他们瞅瞅。
知道自己的画不再值钱,自己也不再值钱。
年轻的男人不再管自己,温暖的手再也没有抚摸过自己,连他戴着白色手套黑色燕尾服的身影都很少见。
每天的饭依旧是那点,饭,菜,汤。
刘珖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他走出那座庄园去学习,去找寻那一次噩梦的真相。
直到今日,他成了已经年老的男人不得不捧在手心里的“金主”。
他也成了那个男人最锋利的刃。
久别重逢,两眼泪汪汪,放屁吧。
刘珖看见自己弟弟走进来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自以为意的拿捏算什么,自己就是世界上最愚蠢最笨的人,当他听到弟弟讲爸妈找自己,讲小伙伴时不时还提起你,听老村长海尔默兹症去世前还想着自己放牛回来。
自以为是的离家,自以为是的要去世,自以为是的要做优秀要赚钱再回家,自以为是的对那个男人还有信任,他自认为他们是可以打平局的对手,其实自己一开始就输了。
刘珖感觉到了真的崩溃,那一刻,封闭的过往冲开大锁重新席卷自己。
他握紧拳头却是给了刘光一拳:“别说了,滚,离开,滚啊。”温润如玉的脸这一刻分崩离析,他突然想起来那一个下午,自己手里握着刷碗扫地得到的钢镚想着偷偷回家放回去,看着晚霞蹦蹦跳跳的走在小路上,幻想着自己看见了爸妈在家做饭等着自己,看见了铁牛叼着狗尾巴草等着自己一起出去玩,看见了弟弟放学拿着书过来问问题,看见了村长守在村口冲喊自己感觉回家吃饭,正想要招手,下一秒便是天黑。
然后是车轱辘的声音,是船鸣。
再然后是自己被放在冰冷的铁台上做检查,然后被挤进冰凉的罐子,摆上舞台。
重逢的那一刻,刘珖只想他离开。
可小时候乖巧的弟弟早就不在了,抱紧自己的腰任打任骂不撒手:“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大家都很想你啊,我来都来了,你赶不走我了,我知道你在这里,第一次不成功,那就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同意。”
“好,我同意了。”只要你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