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预报有雪 第11章 Chapter 11

11.

凌晨四点钟，天边刚泛起淡淡微光，电线上麻雀正在窃窃私语。

沈共秋已经在闹钟的呼唤声中清醒，起身去洗了个热水澡，随意围了条浴巾蹲在行李箱前翻找着合适的衣服。

他这次来江城本意是和江词一起来散散心，游玩一下，没打算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是萧听禾和书店，让他有了想要多待一段时间的想法。

“你稍微打扮一下自己，说不定就会有人注意到你。”

昨晚和江词的对话让沈共秋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这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行李箱里的衣服被他一件件的翻了出来，站在镜子前比划着，寻找着合适的衣服。身旁大床上不合适衣服被他堆成了一个小山，他才终于找到满意的。

换好衣服后沈共秋又掏出江词送给他的发蜡，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一步步弄成大人模样，又喷了檀香味的香水在手腕，学着网上的教程轻点在耳后。等他终于把自己收拾完，也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他急匆匆出门扫了辆共享单车，骑着它直奔书店。

书店依旧和往常一样，平静如深海般波澜不惊，机器人小美穿梭在书架中，将地面的垃圾全部吸走，她走过的每一寸地面，变得一尘不染，苍蝇落在上面都会打滑。

萧听禾正站在书店门口，拿着货单和快递员送下来的箱子对着数据。

确认都已经送过来后，萧听禾满意的在货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将它递给快递员，“就这些了，没问题，谢谢你了。”

这附近送货的快递员和萧听禾已经很熟悉了，而且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大，他笑道：“萧老板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喝一口书店的水啊？”

“瞧这话说的，一瓶水而已，我还没小气到那个地步。”萧听禾转身喊了一声苏桑宁，叫她拿瓶水过来，“对了，听说快递站要改革？这种大件以后不收了？”

快递员应了一声，“是我们快递站老板不打算接了，快件体积大，赚不了多少钱还费人工，说不定以后你再寄东西，送货的人就不是我了。”

听到这个结果，萧听禾眸中闪过一抹伤感，但很快就被她收了起来。萧听禾转身接过苏桑宁递过来的矿泉水，坦然拧开瓶盖，递给快递员，“那就希望我们接下来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快递员笑了笑，“走了，还有很多的快递需要送呢。”

萧听禾站在书店前那棵梧桐树下，看着熟悉的人作者电动三轮车摇摇晃晃的朝着远方走去，直到那身影越来越小，变得和芝麻大小，消失在路口。

“沈共秋。”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沈共秋左脚刚迈进大门，转身不解的看向萧听禾，“老板有什么吩咐吗？”

“这些箱子搬到地下室，按照出版社和类型进行分类，这就是你今天要完成的任务，等你什么时候搞定，来找我领取其他的任务。”

听起来更像是新手村NPC发布的主线任务。

沈共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精心打扮了一早上却无人在意的穿搭，在心里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弯下腰去搬沉重无比的大箱子，把箱子搬到空无一人的地下室里，沈共秋熟练的将里面的图书进行归纳整理，将它们放在本属于它们的位置上。

许是安静的环境下更容易让人发散思维，沈共秋一边整理着图书一边思考没有被萧听禾注意到的原因：

应该是有其他人在，所以她才没有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明天，明天肯定可以的。

“老板早上好，今天我的任务是……”

“沈共秋你来的正好，帮我去街角推车卖花的老奶奶那买一束洋桔梗，要浅色的，回来我给你报销。”

“老板早上好，今天我的任务是……”

“附近咖啡店老板订购了一批书，你按照清单挑选出来给他送过去。”

“老板早上好，今天我……”

“小沈你把这个实木三层小书架安装好放在进门位置，挑选最近销量最好的几本书放在上面。”

……

一连四天，沈共秋和萧听禾的交流都只停留在上下级。

萧听禾只有在需要沈共秋工作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后来甚至直接唤起了小沈，指挥他干活变得更加熟练且习以为常。

第五天早上，沈共秋没有精心打扮自己，反而睡了个自然醒，醒来后随意挑了身干净的衣服穿上，没有被发蜡固定住的头发乖巧的趴在额头上，显得乖巧干净，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他和萧听禾在书店门口擦肩而过，他打了声招呼，“早上好老板。”

萧听禾停下脚步，夸了他一声，“沈共秋你今天蛮好看的。”

沈共秋微愣，原本因为被忽视的不自信被剧烈的欢喜所替代，他紧张的打量着自己，没做发型，没喷香水，就连衣服都是旧的。

“真的吗？老板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萧听禾：“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是真觉得这样的你蛮好看的，以后不要再鼓弄自己的头发了，等以后上了年纪很容易秃头。”

到时候就是想也没雨又头发可以被他折腾了。

沈共秋很惊喜，原来这几天他的所作所为都有被看到。

“好的老板！我以后再也不捅咕自己的头发了！”

说完后，沈共秋屁颠屁颠去整理书架，那背影看起来十分的高兴，像一只得到夸奖的大狗狗，身后仿佛有条正在拼命摇晃的大尾巴。

店内目睹这一切的叶青啧啧两声，“真不愧是老板啊，短短几句话就让小帅哥这么死心塌地，估计以后小帅哥要伤透了心呐。”

没谈过恋爱的苏桑宁挠挠头，不明白叶青的意思，“为什么会伤透了心啊？老板不是变相在说她之前做的发型很丑吗？”

她也觉得那个发型丑的要死，搞不懂沈共秋是从哪里学来的。

叶青摇摇头。

还是年轻，没有吃过爱情的苦，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看出来。

她拍拍苏桑宁的肩膀，“等你再大一点，就明白了。”

江城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等过了中午，乌云便从远处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席卷起来，很快天空便变得阴沉。

书店里的客人怕下了雨不好走，急忙收拾东西离开了。

萧听禾不喜欢雨天，不喜欢开窗时随时会吹进室内的潮湿空气，不喜欢雨滴敲打玻璃时响起的噼啪声，亦不喜欢那鞋底的脏污。

她瞥了一眼被风吹动的梧桐树叶，给自己倒了杯热巧克力奶，坐在阅读区角落的沙发上，盯着空白文档发呆。

下雨天，她的脑子就想生了锈的齿轮，无法转动。

偏偏江城是一个很爱下雨的城市，每到雨天，她便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躲在三层中空玻璃后，音响放着喜欢的歌，硬生生熬到雨停。

本来今天下午她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书店还有其他人，身为老板的她走不了，只能坐在沙发安静的防空大脑。

忽然，从天而降的围巾落在她的肩头，和淡淡的檀香味。

萧听禾抬头，只看见沈共秋离开的背影，和那双微微泛红的耳垂。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怕她冷还是什么？

紧闭的书店大门被推开，挂在门把手上的风铃响了两声，一个壮汉沾染着浓重的酒味和水汽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甩了下发梢的水滴，径直朝柜台走去，干净的地面被他踩了一个又一个的脏脚印。

“喂！给我找这本书！”

粗犷厚重的声音吓得苏桑宁一个激灵，她紧张的抬头，和壮汉对上视线，下意识缩了下肩膀，“不，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这本书。”

醉酒的人一般都不讲道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壮汉很不高兴，大掌重重拍了下柜台，“少特·娘的废话，赶紧给我找，不然我砸了你们这家破店！”

苏桑宁：“对不要客人，您先冷静一下好吗？我们真的没有这本书。”

“你们女人都是一样的货色，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醉汉恶狠狠的盯着她看，将柜台上的东西全部推到了地上，“今天不给我找，你们这家店就别想继续干下去了！”

柜台的吵闹很快便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叶青眼神很好，看见苏桑宁的求救目光下意识想上前，却没萧听禾拉住了手腕。

叶青转头，看到萧听禾脸色不是很好，和素日里的她一点也不同。

萧听禾：“你安抚好其他客人，桑宁那我来处理。”

“太危险了，你别……”叶青伸手去拦，却只和她的围巾擦手而过。

“对，对不起客人，真的没有这本书，不是我不帮你找……”苏桑宁的声音随着壮汉凶狠目光越变越小，她眼眶蓄满了泪水，“真的对不起，我……”

肩膀上突然多出来的重量，飘进鼻腔里熟悉的书墨香，让神经紧绷的苏桑宁莫名松了口气，她知道，萧听禾来了。

有她在，她可以放心了。

“你叶青姐叫你玩游戏，去和她一起玩。”萧听禾的声音很轻，很轻柔，安抚的拍了拍苏桑宁的肩膀，示意这里有她解决，“快去吧，一会你叶青姐该着急了。”

确认苏桑宁在安全的地方后，萧听禾这才难掩眉眼间的不耐烦。

她就说，雨天真的很讨厌。

巨大的雷声掩盖住了所有的罪恶和求救声。

“这位客人。”她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视线扫过被弄乱的柜台，被踩在脚下的小鸭子摆件，“方便聊一下赔偿事宜吗？”

醉汉冷哼一声，“什么赔偿？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萧听禾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肩膀那碍事的围巾，随手从柜台上拿起黑色布条，顺着右手虎口缠到掌心，再到关节。

“少废话！赶紧给我找书！”

得不到回应的醉汉伸出手去推萧听禾的肩膀，直接给她推了一个踉跄。

萧听禾抬头看了眼监控的位置，确定录下来后，嘴角扬起一个开心的笑容，“谢谢你……送上门来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