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魅魔的轮回 第14章 第 14 章

日子已经够惨的了，除了要为生活奔波，还莫名奇妙做了那两个半兽人的奴隶，每天累死累活。

做奴隶唯一的好处是他们有了容身之所，晚上有农场的狗在，不用两人来回守夜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可那两个半兽人也不是好惹的，有一个还会悄悄来揩晨星的油，幸好里德发现，态度强硬，才让那家伙不敢再有不好的念头。

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晨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瘦了很多，每天都是有气无力的，但是里德的情况比他更差，每天活干得比他多，还要去找吃的喂两个人。

尽管知道里德比自己更苦，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埋怨里德，毕竟如果不是里德的死脑筋，他们至少不用给别人打白工，而且那两个半兽人也非常鸡贼，明明只是一只鸡而已，硬是要他们给干了许多天的活，甚至还不断借故拖延他们做奴隶的时间，晨星实在忍不了了，要跟他们吵起来，但是里德却还是一意孤行，认为这是他们犯下的错误就应该承担。

晨星都被气到没脾气了，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无论是里德还是他，早晚都会扛不住的，他必须要想个办法摆脱现在的窘境，至少，要先摆脱做着两个半兽人的奴隶。

可是里德是死脑筋，根本就不听晨星的。

晨星日夜想，终于，决定破釜沉舟。

既然里德不愿意，那就逼他愿意！

里德虽然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但是之前在遇上晨星睡了别人或者撒谎说被别人睡的时候就会有一些非常极端的行为，晨星想，他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设计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毕竟有一个半兽人很早前就对晨星有过不轨的企图，接下来只要趁着里德干活，而晨星和那个半兽人单独在一个屋子里的时候，衣衫不整的跑出去就行了。

晨星抱着自己撕破的衣服，泪眼涟涟跑到里德跟前，扑到他的怀里，边哭边说：“里德，冬瓜，冬瓜他刚刚想要□□我！”

“没有！我没有！”身后的半兽人着急地摆着手。

晨星哭得自己都要信了，可是里德却只是一脸平静的望着他。

晨星擦了擦眼泪，仰头望向里德，说：“你这是什么反应？”

里德说：“我知道你不想再继续为他们工作了，但是我也没有逼你什么，你随时可以休息的，没有必要撒这样的谎来骗我。”

晨星尖声叫道：“我撒谎？我怎么撒谎了？你看看我的衣服！”

里德说：“这是你自己撕的吧？冬瓜的惯用手也是右手，那么你的衣服应该不是右边烂，而是左边烂才对。”

晨星的脑子嗡的炸开，他又想起之前对里德撒的谎，那个让里德走向无可挽回境地的谎。

恐惧与谎言被拆穿的羞耻让晨星叫的越发大声：“你凭什么说我是撒谎？就因为你想保持你的正直，就要牺牲我？说什么我随时可以休息，我们两个现在根本就是共同体，我难道可以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干活还要养我吗？说道理都怪你不好，就算我撒谎又怎么呢？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吗？要不是你这么死脑筋，我至于撒这样的谎吗？都怪你，全部都怪你！”

因为心烦意乱，心里头有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这让晨星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就像他此刻混乱的脑子一样。

他痛哭着蹲到地上，伸手捂住脸，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委屈和痛哭都在此刻爆发，他说：“我为什么非要受这种苦不可啊？明明做错事的都是你，最后却要我来承担所有，凭什么啊？”

“我没有让你撒谎。”里德平静的声音在晨星头顶响起。

他们根本聊的就不是一件事，里德的驴唇不对马嘴让晨星心头更加烦躁，他站起来指着里德的鼻子叫道：“是！是！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永远正确，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一个小魅魔说什么都是错的！明明一时冲动撕了阿尔法的翅膀的是你，害我经历那种欺凌的也是你，杀了人的也是你，我一个人在市中心过得好好的，却因为你的缘故来到这种鬼地方受这种苦，现在你还说都是我的错，凭什么啊？”

“……我没有逼着你和我一起来。”

“你没有逼我？你一个天使，前途无量，都为了我杀人了，我难道还真的能够放下你不管吗？我要是真的不跟你一起过来，你会怎么看我？”

“你不想来？”

“废话？！谁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这种愚蠢的苦啊？！”

“可是你当时说只要和我在一起，什么样都可以。”

“我只是那时候那样的环境下说了一句漂亮话而已，要是早知道会经历这些，我根本就不会来的！”

“那你之前说的你爱我，想要和我一起，也都是假的吗？”

对面的里德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晨星无法确定那是因为愤怒还是痛苦。

但是就算是愤怒也无所谓，晨星现在根本就有恃无恐，他仰起头，望着里德，说：“那是真的，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当时的我愚蠢，当时那样的情形，我根本就没有说不行的余地。”

里德突然笑了一下，他缓步后退，仰头长吸一口气，然后说：“好，好，那你走就是了，我不拦你。”

晨星闻言：“求之不得，我早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下去了。”

晨星几乎是拔腿就跑，耳边传来风声，那让他的周身的热度渐渐开始散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将那种话说出来了，说出来后才知道，那些话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开口，那都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真心话，是啊，如果不是里德，他本可以不受这些的。

逃往自由的路上，连空气都比方才清新。

晨星在森林中自由奔跑，虽然没跑几步就开始喘不上气来，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在又开心。

但是这份开心没有持续多久，在他遇到一只熊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来边缘森林的路上，一直都有里德的保护，寻常的危险都非常识趣，根本不敢靠近他，可是现在离了里德，之前那些不放在眼里的东西都成了致命的危险，随便来一只野兽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不要啊，救命啊——”身后的熊还在紧追不舍，晨星开始玩命的逃跑，喉咙里开始冒出腥甜的味道，他甚至都不敢回头，途中多次差点放弃，却都还是拼了命地继续逃跑。

等到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将那只熊甩开了。

躺在地上，心脏跳得很快，耳朵嗡嗡作响，身体里的血管都想要炸开一样，他不住地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等到终于缓过来之后，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连带着他的心也一起静了下来。

他又想起早上对里德说的那些话。

他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且不说里德这些日子以来受的苦不比自己少，要是没有里德，自己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最重要的是，说什么如果不是里德自己根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要想，如果不是自己撒那个谎，里德也不会到这鬼地方来啊，

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结果自己居然对里德却说这种话，他真的，好该死好该死！

越想越觉得心慌，赶紧朝着里德在的方向跑，要和他道歉，就算最后还是不想留在这鬼地方，他也需要里德带他离开这里，毕竟只靠他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逃出边缘森林回到市中心的，不管怎么样先回去和里德商量再说，就算丢脸也比丢命重要，里德那么善良的人，只要自己求他，他也会护送自己回去的

看到半兽人农场熟悉的大风车的时候，晨星的眼睛都亮了，快步朝那里冲过去。

远远的，就听到了里德的叫喊声，他还站在早上那个地方，大张着翅膀，痛苦地嚎叫着，周围的鸟兽都不敢靠近。

那让人心惊胆战的嚎叫声更是让晨星良心发作，只想赶紧冲上去抱住里德才好。

急切的心情让晨星忽视了来自前方的危险，前方，里德的翅膀蛮横地向四面八方发射着羽箭，急速射开的羽毛就像一枚枚锋利的羽箭，所到之处石头都能射出一个坑。

这就是里德周围的鸟兽都不敢靠近的真正原因。

可是没有任何战斗意识的晨星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小小的羽毛，当他冲到羽箭的射程内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格挡，惨叫一声后就着急忙慌伸手挡住了脑袋，随后，手臂，腿部和腹部全部中箭，应声倒地。

里德听到了他的惨叫声，注意到他，收了翅膀，慌忙过来将他从地上抱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晨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急速流逝，他呕出一口血来，眸子都跟着黯淡了，里德看着晨星呕在他手上的那口血，声音发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是为了生路才回来找里德的，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呢？这样的死亡方式，未免也太潦草了一点。

晨星还在不断呕血，这让他说话都困难，慌张的里德抱起他，叫道：“你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不用了……”气若游丝的晨星伸手勾住里德的脖子，他说，“我快不行了，别白费力气了。”

里德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说着，里德就张开翅膀。

疾驰上天空的一刻，失重感让晨星觉得身体更加难受，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快要死了。

他快要死了，有些事再想不明白就没有机会想明白了，而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晨星勾住里德脖子，竭力仰起头，嘴凑在里德耳边，轻声道：“里德，对不起，之前对你说那样的话，我真的很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说那种话。”

“别说了，节省点力气去见医生！”里德急切地望着前方，甚至不敢看怀里的晨星。

晨星就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掰过里德的脸，里德看不了前方，飞行也受到阻挠。

晨星的手在里德脸上抹出一道血痕，逼着里德看他，他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初见他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初见时的清亮与意气风发已经完全不在了，现在里德的脸上只剩疲惫与惊恐。

好不习惯啊。

是他将里德变成这幅样子的。

是不是人都只有到快要死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还有自己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直到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晨星才突然明白，以前一直苦苦追寻的金钱权力和安逸其实没有那么值得自己去追寻，也许一开始接近里德是因为他身上那些优越的外在条件，但是说到底，他真正爱的，真正想要的只有面前这个天使本身，这个失去了所有神光的，黯淡的，正直的，死脑筋的，聪明的，愚蠢的，漂亮的天使。

晨星伸直了脖子去够，想要再亲里德一下，结果发现使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够将头抬高微不足道的一点，于是最后，他只是苦笑一声，又倒回了里德怀里。

里德停下了飞行，落到地上，周遭又变得很静，就算晨星不凑到里德耳边，他的声音也足够让里德听到了。

晨星的手还在里德脸上，他轻轻摩挲着里德的脸，说不清是因为眼泪还是因为生命的流逝，他的眼前都开始变得模糊，晨星说：“你知道的，我只是一只没用的魅魔，脑子不灵光也吃不得苦，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里德，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对不起，不该对你说那种话，都怪我太没用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里德，喜欢你，对不起，喜欢你，对不起，喜欢你……”

里德又抱住他飞速行进，到了一个小村庄后落地，逢人就惨叫着：“医生！有医生吗？！救命啊！”

可是这里的人们防备心很重，尤其是见了陌生人，更是不肯提供一点信息，里德抱着晨星，罕见的用武力威胁起了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晨星的眼前已经完全变得一片漆黑，连睁眼的力气都不再有，意识没有了一点调动身体的能力，到最后意识都失去，只剩下：“对不起，喜欢你，对不起，喜欢你……”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发出，直到这样的声音都淹没在识海中，他的世界彻底变成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