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之后我们拥抱吧 第8章 两颗心的距离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透过窗帘，洒在了沈砚竹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一天又练舞又直播的，这一晚他睡得格外安稳，一夜无梦。

于是他早早地起了床，准备给兄弟几个做早餐。

沈砚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之后，开门向厨房的方向走去，他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有助理给他们备的一些食材。他随手拿了几个鸡蛋和一些青菜，开始给其他几个人煮清汤面。

先将面煮软捞出来过冷水，用清水焯了焯肉，放几条青菜进去煲个汤底。打散鸡蛋，下油锅煎熟备用。在等待汤的时候，沈砚竹打算切点西红柿做个糖拌。

就在他转身准备从冰箱里拿东西的时候，大门突然响了一下，萧曜远从外面开门进来。

他戴着鸭舌帽，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额头的刘海被汗浸湿，应该是刚晨跑完回来。他犹豫地跟沈砚竹打了声招呼，没等沈砚竹回应就先进了客厅共用的洗手间。

过了一会里面响起水声，沈砚竹推测他应该是进去洗澡了，他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会便重新回到给兄弟们做早餐的忙碌当中。

萧曜远洗完澡出来，在考虑要不要去帮忙，看到背对着他的人围着围裙站在厨台前忙碌，之前的回忆便涌入脑海。

“诶沈砚竹，平时都是我给你做早餐，我都没吃过你做的饭呢，今天你给我做一顿呗。”黏人的男孩站在洗手台前边刷牙边讨着好处。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做饭很一般。”

“没事！我保证给你面子全吃完！”那人弯着眼睛笑着说，把另一只空闲的手举到耳旁发誓。

当一碗真正的清汤寡面被端到眼前的时候，萧曜远有点后悔了，他就没见过看着就这么“没味道”的面，但看着沈砚竹有些期待的眼神还是拿起筷子尝了口。

虽然看起来清淡，但汤里有鸡肉和青菜的味道，吃起来还挺香的。

而对面的沈砚竹看到他能接受，也松了口气，他的妈妈是广东那边的，从小给他做的饭都是清淡口味的，他还怕萧曜远这个重盐重辣的川渝人不喜欢吃。

事实上萧曜远确实从出生开始就没吃过这么寡淡的饭，但是他就想尝尝沈砚竹做的，就想看着沈砚竹那有点小心翼翼又怀着期待的眼神，很可爱。

回过神来，身上带着水汽的青年缓步向厨台靠近，站在围着围裙的沈砚竹身旁，开口问：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说话的人越来越靠近，虽然沈砚竹已经在内心下定决心要慢慢习惯这种“日常”的相处，但实际上萧曜远靠近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往旁边躲，可身后就是冰箱，他只能默默侧了下身子，将手边的苹果递给身前的人

“切点苹果吧，补充维生素。”

指尖又一次触碰，水滴落下，滴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

“啪嗒”

好像心里的防线断了一样。

沈砚竹端着煮好的面出去放在餐桌上，装作不经意的逃离厨房那个小小的空间，两个一米八几大个的男生挤在里面，稍不注意就会碰上。

正好，准备完早餐，其他几个人也起来了。

“哟，我在房间就闻到香味了，还以为公司叫阿姨过来给我们做早餐了呢，原来是我们的田螺王子阿沈啊。”程予白上来就是一句调侃，还顺便揉了揉沈砚竹的头发。

“当年那个泡方便面都会烫到手的小屁孩也是长大了哈。”队长顺着话口就接上了，还不忘再戏谑一句。

“哥！说了那是意外，扬了八百回了。”沈砚竹也是脸皮不够厚，每每别人提起这件事他都会脸红一下，毕竟十七八岁泡泡面还会烫到手属实少见。其他人都是被一惊一乍的萧曜远吓着了，才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看着自己左手虎口处的一个淡红色小印，反复还能记起冰冰凉凉的药膏和温热的指尖贴上来的触感。

“出大事了！有没有药膏！有没有烫伤膏！”

“怎么了？这么着急。”顾言和程予白看到弟弟这么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凑上来了解情况。

“沈砚竹泡泡面被烫到了！”

“啊？严重吗？赶快去问问别人有没有。”

问了一圈还是无果的萧曜远急忙下去楼下药店买了支烫伤膏，再冲上来的时候，沈砚竹已经被一群人围了个圈，坐在正中心浅浅地笑着。

“萧曜远，这就是你说的出大事了？”夏昭阳像举小猫爪一样把沈砚竹的手举起来，“你再回来晚点，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我也跟他说了，没什么事，他非不听。”当事人被举着手，也很无奈。

“被热水溅到也是可以很大件事的好吗，万一留疤了呢。”另一个当事人却不觉得这是儿戏，“来，我给你涂。”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拆开了药盒的包装。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

“这点小事，我也能帮你！”萧曜远不容拒绝地把手上那只手拉过来。

“走吧，其他人先去练舞了。”队长看也没什么大事，交代了沈砚竹下次小心点就把其他人都带走了。

剩下两个人促膝而坐，面前的人一只手向上托着他的左手，把冰凉的药膏挤出来就，用指尖轻轻推开。遇到稍高的体温，药膏化了一点，沈砚竹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指尖在他烫伤的地方轻柔涂抹。

末了，还把他的手抬到嘴边，轻轻地呼气吹了几下。

萧曜远低着头，仔细地吹着，没有留意到上方的视线落在他的头发上，脸上，睫毛上，鼻子……嘴巴……他仿佛是把他的手当作什么易碎的艺术品，用心呵护着。

沈砚竹在心底对萧曜远评价一直是：这是一个很会爱人的人，无论大事小事，在他身边总是能安心下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是个小孩心智吊儿郎当，但实际上问题在他面前总是能被妥善解决。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沈砚竹悄悄往对面看了一眼，对方正夹起一筷子面，放在嘴边象征性地吹了吹，一口气吸入，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还是和以前一样。”偷偷观察的人在心底吐槽，殊不知自己已无意识地露出淡淡的笑容。

“怎么了，砚竹，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二哥总是能敏锐地捕捉到大家的情绪，此时他刚好看到沈砚竹没来得及收回去笑容，便问了一嘴。

听到声音的其他人都往这边看，看到上一秒自己还在观察的对象抬起头来，沈砚竹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啊？没什么，我……我想到我们马上就能重新站上舞台，很期待。”他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幸好其他人也没察觉，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可对面的人却好像知道他在撒谎，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一秒，低头夹面的时候轻哂了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因为撒谎微微发烫的脸颊，沈砚竹也把脸埋得更下，不说话，静静吃面。

吃完早餐，大家照常到公司练习，声乐舞蹈两头抓。

练完舞蹈后，几个人一起挤着从舞蹈室穿过走廊向声乐教室走去，因为公司其他部门的不跟他们一起工作，所以目前整层楼就他们几个跟一些节目组安排的拍他们的工作人员。

光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落在少年身上，摄影师跟在他们后面，光晕勾勒着少年们的身影轮廓，有活泼的孩子在前面倒着走，脸上挂着灿烂的能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后面三个比较稳重的就并肩走成一排看着他搞怪，队伍的最后……

队伍的最后是氛围跟其他人明显不同的两位，他们之间似乎熟悉又不熟悉，他们不似前面那几位靠的那样近，但就是叫人有种感觉:他们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生疏。

走廊很短，一个玩笑还没开完，就到了。

房内的设施没怎么换，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萧曜远看着旁边望着几个麦架谱架发呆的沈砚竹，想到他当时就是因为唱歌好听进的公司，凭着天赋和一把好嗓音闯进了娱乐圈，也进到了他的生活圈。

萧曜远在沈砚竹刚进公司的时候就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后来的某天他刷到一个唱歌的切片视频，他才想起来，原来那人的声音像的是自己耳机里曾经循环播放的一个博主，或者说……沈砚竹就是那个博主。

……

刚进公司那会，萧曜远的压力也很大，他爸妈本来也不太支持他走艺术这条路，甚至连之前学舞蹈都是萧曜远哀求了很久才答应的。但他的奶奶却无条件支持他，她说她喜欢看自己的孙子在舞台上的笑容，喜欢他的自信的模样。奶奶不知道练习生不一定可以出道，也许几年的练习时光换来的是被淘汰、被淡忘，她只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喜欢跳舞，那就去跳，站到更多人更大的舞台上去跳。

终于，他的爸妈答应让他来当练习生，条件是如果没出道的话就回家按照他们的安排把剩下的人生过好。

萧曜远满怀期待，他加倍努力练习跳舞，去学习他不是特别擅长的唱歌、编曲、为了表演给永远在台下支持他的奶奶看。

可是事与愿违，奶奶没有等到她的孙子当上大明星的那一天。萧曜远还记得奶奶在病床前双手想抬起来摸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只能轻轻地跟他说：“奶奶还等你，等你站上大舞台当上大明星那一天，奶奶会看到的。”

奶奶去世之后，萧曜远每天从学校回来都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他能看着窗外的天发一两个小时呆，也能盯着奶奶给他留的平安符回忆很久，思绪抽离出来后他才意识到在父母不在身边时陪伴他支持他的奶奶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是连手机都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在他回复完好友们关心他的消息退出聊天软件，准备刷刷视频调节下情绪时，一个柔软细腻的声音一下就控制住了萧曜远刚准备下滑的手指，他仔细辨别了一下屏幕：

昏暗的光线，空荡的房间，没有核心人物的出现，唯一吸引人的就是画外轻轻的歌声。

柔和的钢伴衬托着方言童谣的旋律，唱歌的人没有什么特别技巧，但歌声就像水波一样一下一下推动萧曜远内心的那艘小舟前进，晃晃荡荡，小舟忽然就进了水，慢慢地往下沉着。

萧曜远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流泪了，一滴两滴，最终在脸上汇聚、落下，他看着被濡湿的被单，索性把脸埋在里面任由自己哭出来，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他梦见奶奶在梦里叫他的名字，带他走小时候走过的路，在路上给他买父母不让吃的小吃，拍着肩膀跟他说爷爷在的时候怎么气她又怎么把她哄回来，叫他以后对爱的人要温柔一点……可走到路口的时候奶奶又停了下来，跟他说接下来的路要小曜自己一个人走了，奶奶走不动了。等他回头找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奶奶的身影了。

萧曜远在梦中醒来，发现耳机的还传来那人的歌声，便点了关注。畅快地哭了一场，发泄完情绪之后，自己好像恢复了一点状态。那天之后，他时不时刷到那个博主的视频，他发现好像听着他唱歌情绪就能稳定下来，跟着他的歌声起伏。

他没有想到曾经那个在他耳机里，陪他度过许多情绪低谷时刻的人，竟然会在现实中和他相遇。甚至还成为了他的同事，在他身边一字一句地教他唱歌，一遍一遍地鼓励他引导他。

缘分这事，还真是挺奇妙的。

声乐教室里，大家已经按照座位坐下了，面前的这个人轻握着麦克风，跟着老师的节奏一句句的捋着属于他的那部分词。他对待唱歌总是很认真，虽然他甚至没有经过太专业的训练，但歌词从他嘴里过了一遍之后仿佛变成了一个个真实的、打动人心的故事，而沈砚竹就是那个故事的讲述者。

萧曜远收回视线，落到自己面前的谱子上，在老师指到自己的时候顺利接了上去，两人的声线重叠，一高一低，一个温柔的唱，一个平稳地在下面拖着。

两人的视线对上，播放着伴奏的音响，身旁队友和老师的注视，灯光打在他们身上烤出炙热的感觉，仿佛都感受不到了。

就在这一刻，他们回到了从前，他们好像意识不到自己和对方的心的距离，似乎也随着两人这几日的回忆和接触慢慢缩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