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绥脑子不灵光,她救出来的女狐也比她强不到哪里去。
不过好在保持人形的状态很稳定,那不知来历的灵药又隐去了她们身上的气息,因此并没有引来天界追兵。
在本能的驱使下,两人仍是远离人类聚集的城镇村,只挑荒无人烟的狂野山林行走。
她知道这女狐叫叁儿,因为她只有三条尾巴,其他的事叁儿就没再多说了。
不过不说也好,反正她也记不住。
“我们要去哪儿啊?”
叁儿一边啃着手里那又小又丑的野桃,一边歪着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她,她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慢慢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回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后嘿嘿一笑,继续啃着手里的野桃子,向前漫无目的的走着。
要去往何处,要去做什么,好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就好。
她们本来应该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生活下去,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总是要来的。
叁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圆润,腰肢也一天比一天粗壮,是胖了吗?
可她的四肢依旧纤细,脸上也没见长肉,甚至四肢和脸庞较从前还更瘦了些,因此她本就大的眼睛如今看起来就更大了。
她吃的也并不多,荒郊野外条件艰苦,有的吃就多吃点,找不到吃的挨饿也是常有的事,但她的腰腹仍像气吹一样渐渐胀大起来,人也越发笨重。
“绥绥...肚子里,有东西在动,你摸摸你摸摸。”
原本在烤山鸡的绥绥被叁儿拉扯了半天,不得已将手从树杈上挪开,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将掌心附在那圆滚滚的肚皮上。
她其实很害怕,并不敢实实在在的碰触上去。
沐浴时她曾看到过叁儿肚皮上一条条仿佛要裂开一般的纹路,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疾病,有时她甚至想要不要帮叁儿把肚皮戳个口子来放放气,不然迟早会炸掉的吧?
但她又担心一不小心把人给戳死了,于是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
确实有什么东西隔着肚皮在叁儿的身体里动弹,绥绥如遭雷击一般猛地把手缩了回来,抬起屁股挪的离她更远了些,头埋的低低的,丝毫不敢再看过去。
篝火上的烤鸡飘出阵阵肉香,鸡皮被火苗灼烤出滋拉滋拉的油脂声。
绥绥见鸡熟了,迫不及待地拿下来吹了吹,尽管她头也不肯抬,却还是包着荷叶将鸡撕成两半,顾不上被烫的龇牙咧嘴,把更大的那一半递给了叁儿。
“给你吃,小心烫。”
叁儿没有说话,只接过鸡甜甜的笑了笑。
她的身体已经很难维持长时间的走路了,更不要说走夜路,所以二人走到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就暂时停了下来。
她不能再进行捕猎和采摘,所以获取食物这件事就压在了绥绥身上。
一开始,绥绥什么都抓不到,虽然她感觉到在那来路不明的灵药作用下,自己确实在渐渐产生变化。
就比如她现在能清楚的记得吃过药之后的所有事,也学会了思考交流,但捕猎这种需要经验的事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空手而归这件事直到她学会了挖坑布置陷阱,才逐渐得到了改善,而在此之前,她们光吃野果野菜吃的脸都绿了,活像两条青瓜成精却还没完全化型,肉眼可见的绿。
“你这个肚子......要不你去拉一泡大的试试呢?”
后来,叁儿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里,在山洞里拉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类幼崽。
绥绥瞳孔地震,很惊慌,也很震惊。
叁儿痛的大叫,她也本能的也想要大叫,却又怕招来什么东西,她一开始手忙脚乱的帮叁儿揉肚子,等折腾了大半宿终于瓜熟蒂落后,人崽儿又开始哇哇的大哭起来......
不会哄,根本不会哄,她只能把那崽儿麻利的擦洗干净,免得血腥味儿招来其他的野兽。
然后一边照顾虚弱的叁儿,一边时不时的朝这崽子哀求。
人崽儿瞥了她一眼,砸吧砸吧嘴,见她领悟不了其中的深意,声嘶力竭的哭的更大声了。
最后还是叁儿被吵的不堪其扰,挣扎着睁开眼把崽子拉进怀里,崽子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吃到了奶才彻底消停。
绥绥颓废的瘫倒在一旁,睡着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她只想救一个,怎么这又凭空多出来一个?
不知道明天的天什么样儿,她要趁天气好多设几个陷阱,找些易储藏的瓜果,还要弄些水回来。
她有些怀念自己傻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了,那时候随手在地上捡点儿什么都能往嘴里填,只要饿不死就成。
现在人长了些灵智,反倒开始挑剔起来了,什么新鲜吃什么,什么美味吃什么。
不过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吃些好的总不是错事,毕竟谁又知道到底能吃到几时呢,吃到就是赚到。
绥绥确实长脑子了,只可惜长的不多......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她就诈尸一样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身体清醒了,脑子却还没醒,绥绥茫然的看着已经熄灭的火堆发了会儿呆,侧身试了试叁儿和那人崽儿的鼻息,确认都活着之后,才起身僵尸一般走出山洞。
安全起见,她的陷阱设的比较远。
拖着疲惫的身子远远看见陷阱有被破坏,然后她走过去,慢慢趴了下来,费劲巴力的从陷阱里拖出来......一个人。
上上下下仔细摸了摸,确定他除了头上伤的厉害,身上还有几处断骨外,唯一的收获就是,他是个公的。
“这头摔的有点儿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算了......太硬了,还是砍掉埋了的好。”
那人像是在山林里误踩了陷阱,掉进去之后就直接摔晕了。
额头或许是撞到了石头,整张脸都是血干涸以后留下的血痂,身上的骨折应该是摔下去造成的,身上的布衣被摔的有些破破烂烂。
不过绥绥并不在乎他的死活,只在乎铺在上面掩盖陷阱的枯藤干草被踩塌后,又大又深的陷阱口完全暴露了出来,自然不再会有猎物自投罗网。
因此陷阱里只有他,再没有其他收获了。
“绥绥,你回来啦,你这是拖了个......”
绥绥一手拽着那男子的脚踝,一手扛着湿哒哒的藤蔓编织袋,撩起眼皮看了眼坐着奶崽子的叁儿,淡淡的回道:
“备用粮,我打算把他栓外面,什么时候咱们真缺吃少喝了,就割一块儿肉下来,先养着吧,这种天气直接杀了吃不完的话,该臭了。”
叁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看向洞口时,绥绥已经将藤蔓袋子打开,里面装着几条已经被开膛破腹收拾干净的大鲤鱼。
她熟练的将鱼串到树杈上,借着死灰里没完全熄灭的火星用干草点燃了火堆。
“今天先不吃人,路过河的时候看见鱼很肥,抓来给你尝尝。”
鱼鳞在河边时就被她用薄石片刮了个七七八八,内脏提溜着丢到了河边不远处的一个陷阱里,指望能借着血腥味儿吸引点儿野兽落进去,她坐在地上将藤蔓袋拆回一条一条,然后首尾相接系成了一条绳子。
“我还要出去弄些水回来,你看着点儿鱼,不要烤糊掉。”
绥绥起身在那男人骨折的腿骨上又狠踩一脚,“咔嚓”一声,腿彻底断了,扯过绳子将他结结实实的困住,然后又从洞口捡了些大小不一的石头放在叁儿身边。
“他如果起来乱动,你就拿石头把他砸晕,我记得你之前砸野鸡野兔的时候准头挺好的。”
叁儿歪头看了看地上的石块儿,挑了个大小合适的在手里掂量几下,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人后脑勺连连点头。
绥绥在河边现撅了两根竹子,用早前捡到的柴刀将一根分成几段,另一根砍成似乎肩挑的长短,把每段竹节装满水后用柳条在竹扁担上系稳,就这么挑着回去了。
她走的很稳,一路上虽有洒出,但回到洞里每节里还都剩了大半,另一只手上还提了些路上捡的野果子。
“动了吗?”
叁儿见她回来才将手中的石块儿放下,甩着手腕儿摇摇头,她怀里的崽子吃饱喝足开始咬着手指头打量周围,远比人族的孩子要精神壮实的多。
天狐族原本就是很强大的天族,族中的新生儿出生即是人胎,省去了从兽化人的阶段,成长的又比人要更快,所以并不算难带。
这一夜,大家睡的都很安稳,除了半夜那受伤的男子醒过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绥绥被藤蔓磨蹭地面的细细簌簌声吵醒,借着月色于他对视一眼。
因为不想在他身上浪费费力打回来的水,所以他脸上仍带着血迹,头发凌乱不堪的打着泥绺儿,泥污血渍遍布的面孔看不出美丑,只有一双眼睛很清亮。
他眼中没有惊慌失措和痛苦,反而很平静。
绥绥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叁儿和小崽子,一声不响的坐起身来。
那男子目光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离开,刚张口想要说话,她就抢先一步抡起拳头梆梆砸过去两拳。
“嘘,作为食物要保持安静,不能瞎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