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壶（下册） 第4章 雪会化，毛衣会旧

348.

周二我请假了，现在请假不会有谁打我。一连请了几天，不回家也不去出租屋。成绩一直下滑，排名一次比一次难看。也不担忧，只在班主任一直问原因的时候，怀念枯叶。我发现人真的很奇怪，凡事都有参照物。

如果高中班主任更好，我不会怀念李斯文。如果林依然不来代课，我们也不会觉得李斯文有多好。

漫无目的地走，多走一步，多了解这个城市一点。越了解越失望，大部分时候。我转身走进街边的网吧，登录账号。

349.

红豆刨冰：花花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红豆刨冰：怎么办？

红豆刨冰：我是不是没希望了？

周末晚上冬冬给我发的消息，他说搬家的时候自己用压岁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我这才看到。面临相同的困境，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突然后悔自己没买一台电脑。

跌跌撞撞：没事。

跌跌撞撞：你知道她喜欢谁吗？

冬冬很快回复。

红豆刨冰：知道！！！

红豆刨冰：就是知道才痛苦。

红豆刨冰：她喜欢邱炀。

红豆刨冰：我完蛋了。

红豆刨冰：想哭。

跌跌撞撞：别哭。

跌跌撞撞：你确定他喜欢邱炀？

红豆刨冰：确定。

红豆刨冰：她亲口说的，还把情书还给我了。

跌跌撞撞：当时写完你没送？

红豆刨冰：没送，我不敢。

红豆刨冰：前两天，在奶茶店遇到她，才送的。

跌跌撞撞：你现在在哪？

跌跌撞撞：你们今天不上课？

红豆刨冰：我在家。

红豆刨冰：上课啊，放学了都。

红豆刨冰：我们没有晚自习的。

跌跌撞撞：我来找你？

隔了很久，他回复。

红豆刨冰：不用。

红豆刨冰：我妈催我帮她洗碗。

红豆刨冰：先下啦，886。

跌跌撞撞：......

跌跌撞撞：886。

350.

我退出账号，走到柜台买了两盒烟，又找隔壁借了火。开始沉思：

邱炀除了好看一点，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黎恩惠喜欢他？为什么你不让我找你，哪怕你那么难过？你会不会某一天，莫名其妙就喜欢邱炀了？？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想太多、太久。烟灰也忘记抖，回过神的同时回头，果然。有个人，我去哪，他就会去哪。我请假，他就会请假。还是装作没看到，我再次登录账号，想去空间里给红豆刨冰留言。顺着留言板几百页从第一页开始看，没找到疑似邱炀，或者疑似黎恩惠。叹了气，不知道该不该轻松。

351.

留言。

跌跌撞撞：那些不算什么。

跌跌撞撞：你值得被其他人喜欢。

跌跌撞撞：[拥抱]

跌跌撞撞：回踩了。

跌跌撞撞：有空再联系。

一不注意，时间就到了，我关掉电脑往门口的方向走。穿着黑色校服的身影还是躲在树的后面。过去，还是不过去，我没太纠结。直接冲过去，在他躲闪之前伸手拽住他的书包。

人，是不是最终都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邱炀，你说。

352.

“学长？”

他不说话，还是低着头。

“你也病了？”

不说话，也不挣扎，就这么站着。我松开手，他跑了。

353.

我看着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学长赶着去自习呢？”

能听见他在跑步，跑了一会儿，停了。说，

“怎么发现的？”这声音很好听，耳熟。

“怎么，才能不发现？你去哪？”

他又不说话了，电话挂断之前我捡起地上的半块橡皮。上面被铅笔扎出大大小小的孔，还有字，拼出我的名字。像奶酪、饵料。

356.

我把橡皮揣进裤兜，第二天一早买了船票，回到距离岛。

357.

“老师。”

“你怎么回来了？毕业多久了就这时候有空看我？”李斯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笑着看我。

“最近刚好有空。”

“一中怎么样？压力大不大？是不是发现和初中不是一回事了？”

“还好，就是，成绩跟不上。”

“别太紧张，龟兔赛跑的故事，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

“你怎么什么都没听说过？对了，邱炀呢？没跟你一起来？下次带着他一起回学校，省得林依然整天跟我念叨。”

“我跟他不熟。”

“你跟他不是朋友？我看有段时间，你俩放学天天一块走还...”

“不是走在一起的，就是朋友。”

他愣了一下，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我肩膀。我不懂这个举动的含义，只伸手接过他递给我的槟榔。我说我不吃这个，他说，你身上有烟味。

358.

回家之前绕路去了一趟冬冬家的小卖铺，转租了，现在不是小卖铺，是海鲜大排档。没什么，很正常。雪会化，毛衣会旧。

359.

打包回家的皮皮虾肉质发腐，吃了一半放在餐桌上。电视机坏了，唱片机也跟着坏，我的生活朽得像忘换电池的时钟。如果生活的方向就是不断绕圈，那么顺时针逆时针，都，无法往前。

360.

拆开新的药瓶，它们多到无处安放，也许除以三，就是我失眠的天数。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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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雪会化，毛衣会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