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秦寻风分开后,宋安凭着所记下的路线,一路寻至藏书阁。
这藏书阁地理位置非常偏僻,宋安也找了很久才找到。
屋子也比想象中更为老破小,还有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门口只一位有些许白发的婆婆,悠哉地躺在一张旧竹椅上,慢悠悠摇着一把蒲扇。
宋安上前几步,轻声询问:“敢问前辈,请问此处可是藏书阁?”
那婆婆缓缓掀开眼皮,一只手拢在耳后,声音却异常洪亮:“啊?
宋安蹲下身子又说了一遍。
那婆婆却答非所问。
“啊!这里有没有太阳?没有没有,这儿晒不着!”
宋安看了看这位看起来耳背得厉害的前辈,又望了望眼前这座堆满典籍的小楼。
进去看看吧,宗规上也未写明此处不可进入。
那婆婆也未拦她,只是又躺了回去,眯着眼睡着了。
她缓步走入阁内,一股混合着旧纸与尘土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阁内空间确实不大,四处堆叠着各式书卷,显得有些拥挤凌乱。
可这么多书我该从何找起?
宋安犯了难,回头瞥了眼又已经闭上眼睛的婆婆,还是决定靠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扎进书堆里开始翻找。
这期间她先是翻看了一些最上面摆放地整整齐齐,看起来有人打理的书。
让她不由得有些吃惊,看向那婆婆。
这虽然外面正常,里面却都是**内容和黄色画本。
这对宋安来说,着实有些奇怪,耳根子不免有些红了。
这些莫不是那前辈看的吧。
看着那熟睡的婆婆,宋安将那些奇怪的书摆好,不去想它,继续找书。
过了不知道多久,宋安感到有些累了,肚子也有些饿了。
可眼前浩繁的书卷她才翻了不足四分之一。
她轻轻叹了口气,但这挫败感反而激起了她的倔脾气。
她一咬牙,加快了手中动作。
找书而已,连婚都逃了,猛兽也杀了,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书翻了大半,找到了两册要用的书《道法初本》、《青山剑宗青峰十二式详解》。
同时,在找的过程中,她看见一本有些熟悉的册子。
她翻开那本,其中的剑诀图示十分眼熟,恍如幼时偷看大哥练剑的模样,她自己还曾偷偷模仿过几分形似。
不过强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胃中隐隐作痛。
宋安小心地将三本书籍收好,决定必须先去填饱肚子了,再图后计。
正当她拿着书准备离开时,那位一直闭着眼躺着的老者却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拦在了门口。
“小姑娘,”她面容慈和,笑得眯起了眼,说出的话却让宋安心里凉了几分,“宗门藏书,若要借阅,需得缴纳些许费用。”
钱?宋安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幸好还有……没有?
她又仔细翻找了一遍,指尖只触到冰冷的一枚银币和四枚铜钱。
家中并不富裕,她自然也就没有在包裹中放多少钱两。
本想着这宗门之中也许可以干些活赚一些银钱,可这还没进门就要花钱。
“这几册,”老者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手指,依旧笑眯眯的,“一册一枚银币。”
一枚银币?!这简直是明抢!她只是借阅,并非购买啊。
宋安一时语塞,无可奈何之际,她灵光一闪。
她将书册轻轻放在一边,对老者道:“那我明日再来。前辈,这几本书可否先为我留着?”
得到老者点头允诺后,她转身离开。
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
宋安来到剑宗膳堂,用四文钱买了两个冷硬的粗面饼子,寻了处僻静角落坐下。
那饼子硌牙,寡淡无味,啃起来如同在啃石头。
她抬起头,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圆月,一股莫名的酸楚蓦地涌上心头,她竟有些想家了。
她不明白,为何她一定要嫁给素未谋面的赵乾安。
正是因此,她才毅然逃走踏上了这条孤身求道的路。
或许唯有真正闯出一片天地,她才敢堂堂正正地回去。
她一口一口艰难地咽下冷饼后,已然夜深。
回到那间早上那间小木屋,倚着冰冷的墙壁,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次日,天光初亮,晨雾尚未散尽。
宋安便已醒来,匆匆再次赶往藏书阁。
远远地,便瞧见那老者正蹲在门口,笑眯眯地拿着什么吃食喂着昨日那只黄狗,神情惬意。
既然借书要钱,那她就待在这里,把书看完便是。
宋安拿起昨日找到的书,静下心来,翻开了那本《道法初本》。
剑宗修行,首重根基,按正常修习进程分为七大阶段:锻体、引气、练气、塑核、化形、掌律、问道。
锻体为**凡胎众人皆可修炼的阶段,要到引气便要看天赋资质。
到练气或者突破寻常锻体,便已是优异,而问道更是百年千年屈指可数。
在引气突破至练气期便已是少数,多数人可以选择引气入体,突破寻常锻体期,达到更高的锻体层数,现世最高有锻体十层。
不过正常的锻体修炼远远不能比正常的剑修。
可奇怪的是,宋安不知自己是何情况。
她丝毫感受不到周身天地灵气的流动与吸纳,这明明是连最初的“引气期”都没有。
她抽出腰间短剑,再次尝试运转灵力,那剑身确实聚起点点灵气,可这分明是练气初期才能做到的“灵力外显,附于器物”。
而那日杀猛兽,她隐约感觉有塑核期“控物注灵”的感觉,不过也仅仅那一次罢了。
许是自己没有人按这正常顺序教导,误打误撞会了,便也和书中所写不一样。
而后宋安的目光在那行关于问道期的描述上停留了许久。
达问道期者,乃突破人之极境,创世间未有之能,许可日行千里,一剑出破山河,一人抵挡千军万马。
幼时在大哥身边,听他讲述这些通天彻地之能时的震撼与向往,此刻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摇摇头,不去想那些莫须有的事。
当务之急,是通过分级考核,留在青山剑宗。
她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默诵书中关于基础境界的要点和关窍,记了个大概。
直到感到脖颈酸涩,她才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掏出怀里那半张冷硬的饼,啃嚼着充饥。
从晨光熹微到日影西斜,再到暮色四合,屋内光线逐渐昏暗,她竟毫无察觉。
直到一根拐杖不轻不重地敲在她的头顶。
“咚”的一声轻响将她惊醒。
抬头只见那位老者站在面前,慢悠悠地道:“到时辰喽,我要关门了。小姑娘,你明日再来吧。”
宋安依言放下书本。
正欲起身,双腿却因久坐而血脉不畅,一阵剧烈的酸麻抽痛猛地窜上来,让她瞬间脸色发白,不得不又跌坐回去。
“前辈,您、您稍等……”她倒抽着冷气,忍着痛说道。
她咬咬牙,再次尝试慢慢站起,可那钻心的酸麻让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那老者手中木杖一杖精准地敲在她膝后委中穴,又一杖轻扫过前腿足。
说来也怪,那两下敲击带着奇特的劲力,宋安只觉一股热流窜过,原本的酸麻刺痛竟瞬间消褪大半。
好神奇的手法,这老者看起来也不简单。
宋安心中想着,却被老者举起木杖驱赶。
“快走快走,我要休息了,你明日再来吧。”
宋安只得一边后退,一边忙不迭道:“多谢前辈,那我明日再来,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退到门外,宋安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张空置的旧摇椅上。
罢了,在哪儿歇不是歇呢?
不如就在此将就一夜,明日也好早早起身,争分夺秒多看几页书,多练几式剑。
夜深,宋安渐渐入梦。
梦中她看见二哥被一群人围殴,左手被砍伤,鲜血不断,宋安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却看见了二哥那委曲求全的神情。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挥动起手中的短剑,一剑封喉,将在场的几人都给解决,鲜血流了一地。
二哥却嫌恶地看着她。
“不是叫你不要惹是生非吗?我们无权无势,一时冲动只会惹来更大的灾祸,忍一忍就好了,你看爹娘他们……”
宋安朝着二哥手指的方向看去,爹娘被人用木棍敲打,她却被推开,离他们越来越远,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天,宋安醒得比昨日更早。
或许是因为噩梦,或许是心头压着即将到来的考核,生出了几分焦虑,让她无法睡下去了。
那只黄狗也不知从何处溜达过来,早早地便在藏书阁门前转悠,尾巴轻摇。
当那扇木门吱呀,从内打开时,老者看见的便是一人一狗,如同约好了一般,齐齐守在门外。
婆婆笑着说:“怎地来得这般早,年轻人不都爱睡觉。”
而后,她慢悠悠地从身后拿出两本书籍,正是宋安昨日翻阅的那几册。
“书在这儿,那里头亮堂,你去那看吧。”
宋安闻言,赶忙接过书,道谢:“多谢前辈。”
这前辈这样看起来还是挺好的。
她取出那本青峰十二式详解,凝神细读。
开篇第一页便写着:“青山剑法,实践为真,以不变之基,应万变之势。”
宋安看着书中剑式图样,不像昨日的道法记录,这光看不动终究是纸上谈兵不得要领。
宋安依稀记得自己幼时拿着一根枯枝自创剑法,那时比划得相当起劲。
不过后来去了学堂几年,便也忘记了自己那时比划的是什么。
于是心念一转,出门寻了一根长短适中的枯枝权当木剑。
而后依照书中图谱,一招一式地比划起来。
青山一式,执剑起势,心神凝聚;青山二式,踏步直刺,力贯剑尖;青山三式,拧身回掠,守中带攻……
她先将十二式的动作大致模仿了一遍,记下要领后,便放下书卷,专注于手中的枯枝剑。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衔接这些动作,直到能将一整套剑式能连贯地挥出。
不过这剑招看似简单,她虽练得顺畅,却无人从旁评判,自己也难以察觉其中的错误与不足。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位始终悠哉悠哉的婆婆。
刚想询问,可那传令纸便出现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