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笃笃笃——”
意识刚刚回笼,舒婉秀就听到了两阵敲门声。
“醒了吗?”是荀羿的声音。
舒婉秀赶紧把被子推开,坐起来道:“醒了!”
“外边一下抬来了两位摔伤的阿婆,里间恐怕要用。”
“好,我马上出来。”
把自己睡过的铺盖收拾整齐,舒婉秀迅速出了里间。
荀羿侧站在门口,见到舒婉秀出来,下颌朝舒守义的方向一抬,“他醒了,想见你。”
“姑姑!”
舒守义是半个时辰前醒来的,荀羿把李郎中叫来看了他一遍,确认一切已无大碍,且可以进食后,又去妹妹家取了一碗热粥来,让他喝了粥,再喝了一顿药。
躺久了难受,屋里反正摆了火盆,舒守义就一直穿着衣服坐在床上消食。
“哎!”他声音响亮,舒婉秀听着就欢喜,几步走至床边,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醒来多久了?还难不难受?”
舒守义果断地摇头,“不难受!”
至于醒来多久了,他自己一点都没留意,但舒婉秀问到了,他用一双期待的眼睛看着荀羿。
荀羿便告诉舒婉秀她睡了两个时辰,其间舒守义何时醒的,醒后吃了什么,也一一告知给她。
“李郎中说可以回家了。”
舒婉秀摸过他的额头、脸颊,又摸了摸他的小手,确实都温度如常。
仔细看他的面色,除了唇瓣有些干,其余都好,甚至眼睛比生病前更有神采。
“真的没有不舒服了?”
舒守义品味了一番,指指自己的喉咙,“只有这里一点点痛。”
昨天那般凶险的样子真是把舒婉秀吓坏了,还以为他会惊怕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样子实属意料之外。
舒婉秀失而复得地将他搂进怀里,揉着他的后脑勺安抚:“不怕,回家后姑姑给你熬些稠粥,多喝点,过两天就不会痛了。”
“嗯!我不会怕痛的。”
舒守义抬手拍拍舒婉秀的胳膊,“姑姑,你松开,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孩子的状态太好了。
舒婉秀到此时此刻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在他雀跃的话语声中,她慢慢松开手,就见舒守义从床靠墙的那一边拿了好几样东西出来,一件一件小心地摆在了背面上。
等全部摆好,他郑重地对舒婉秀介绍起这些新得的玩具。
“这是小兔、这是小马、这是小牛、这是小猪、这是小猴!都是荀叔父给我编的!”
他往外摆一样,舒婉秀就看一样,等他全部摆完,舒婉秀其实也早已经从头至尾观察过一遍了。
最前面那兔子两只前爪向前扑,呈奔兔状,好像下一秒就会跑进洞中躲起来,最后面那猴儿一只胳膊举着,一只胳膊弯曲在身前,呈一个单手向上攀的姿态,像是下一秒就会挂到树上似的。
五个小玩意儿,全身皆是用干稻草编成。
材料简单,但手法并不普通,每种动物都编得立体又有神韵。
舒婉秀在心里惊叹了一会儿才开口赞美,“编得真好,像活物一样。”
“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她看向荀羿。
荀羿道:“我已经送给他了。”
舒守义乐得笑出大牙,“姑姑随便看!”
舒婉秀挑中了那只牛。
这是五个小玩意儿中做出来个头最大的一个,它的下腹发鼓,脊骨顺直微凸,长长的尾巴甩向一边,脑袋微仰,好像会随时“哞~”地叫出声。
舒婉秀捏捏它的肚子,发现不是空心,而是实心。
她会用青绿色的棕叶编织蝴蝶和蜻蜓,但用干稻草编织小动物,还编得这般活灵活现,确实是生平仅见。
“荀大哥手艺真好。”她甘拜下风地赞叹。
“荀叔父十二生肖都会编!姑姑你要是晚些醒来,荀叔父就给我编齐啦!”
舒婉秀无奈一笑,“看来你巴不得我更晚些起?”
舒守义嘿嘿一笑,不吱声。
倒是荀羿说:“哪怕你没醒也不能再编下去了。”
姑侄两个都抬头看他,就见他指指舒守义床褥下面,“底下稻草都空了。”
这么说当然是句玩笑话,床底下稻草铺得很厚,荀羿总共取用了十几根。
但是这般寡言的人突然开了一句玩笑,属实让舒婉秀笑了出来。
正是气氛融洽的时候,屋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哎呦——哎呦——”无人进门,屋内三人已经先听到了一声接着一声的痛苦呻吟。
“都抬好抬平!娘,您别动,我们抬您进去。”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抬着门板一头,说着话,慢慢进了门。
舒婉秀三人停住嘴,看着他们一行人进了里屋。
“天色不算早了,我请李郎中再来看一趟,就启程回去吧?”荀羿问舒婉秀的意见。
舒婉秀当然不会有异议。
不多时,李郎中跟在荀羿身后匆匆进来,看了舒守义的舌苔、把了脉象。
“可以归家了,回去把我开的几副药好好喝完。昨夜我说的话,你们也需放在心上。”
想必指的是一两年内不可受大惊吓,经历大喜大悲的叮嘱。
舒婉秀立刻保证道:“我都记着的,绝对时时留心。多谢您了,李郎中。”
眼看要离开了,舒婉秀捏紧了手里的荷包,询问诊金和药费该付多少钱。
“昨夜你侄儿病情凶猛,用的那副药方中有两味药材稍贵,而开给你带回去的药方……”
李郎中摸着长须,一一讲清楚了诊金和药费的来历。
舒婉秀听得心惊肉跳,生怕全部家当付不起这次药钱,好在是虚惊一场,李郎中最后说出的数字在她的承受范围内,一共七十二文。
“您再点点。”
她从荷包中取出钱,数过之后双手递给李郎中。
接过钱后,李郎中没有再数,只道:“随我来取药。”
“我去,你守着孩子。”荀羿直接提步跟上,并给了舒婉秀一个眼神。
里间的老人家仍在‘哎呦哎呦’地叫唤,她的家人此刻正在陪在里间,这个眼神是让舒婉秀他们留在这儿自己小心。
“嗯!”
舒婉秀应了,乖乖在床边坐下。
片刻后荀羿提着药回来,她还有几分惊诧:“这么快?”
“药早就抓好了,我只不过去拿一趟。”若非如此,他不会让舒婉秀两人留在这儿等。
舒婉秀站了起来。
昨夜出门急,她没给舒守义拿鞋子,今天回去只能把他裹在被子里继续抱着走。
此刻舒守义身上两床被子,一床是李郎中这里的,一床是她们家的。
她把郎中这儿的那床折好,整齐摆放在床尾,再拿自家那床把舒守义和那五只稻草做的小玩意儿包了起来。
不出所料,荀羿上前一步,准备抱人。
舒婉秀适时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地道:“荀大哥,今天我先抱他一段。”
感觉到舒婉秀的决心,荀羿不得不倒退一步:“好。”
一行三人就这么踏上了归途,荀羿走在前面带路。
快走出龟背村时,舒婉秀问:“荀大哥,您要不要去跟妹妹道个别?”
“不用,之前已经说过了。”
舒婉秀‘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想尽量省下力气抱着舒守义走远一点。
怕摔着舒守义,舒婉秀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渐渐的,窝在她怀中的舒守义呼吸声变得轻缓。
荀羿回头查看,见舒守义双眼闭着,确实是睡着了的模样,轻声开了口:“昨日那俩盗贼是劫粮案的凶犯,昨夜里长领着大家在山中寻人不久,村里就来了衙役。”
“听闻他们是落在五里村的难民,姓刘,被他们挖陷阱害的那人是县城一名衙役,还好那衙役年轻,在陷阱中被找到之时还有一口气在。”
这些后续对舒婉秀而言都是次要的,听说那贼人是五里村的,她立时慌乱起来。
“荀大哥,你可知他们有没有伤害其他人?”
荀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上次去县城领粮,他就曾经送她到五里村村口。
“你安心,我仔细问过了,没听说五里村有人受伤。”
得知大伯父一家平安无事,舒婉秀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荀羿要探听这么多消息,怕是在她睡着的那两个时辰里一刻都没歇着,不由歉疚地问他身体还能不能撑得住,早知便在李郎中那儿多歇息一会儿了。
荀羿得到舒婉秀的关怀,轻轻笑出了声。
“我今日一直待在龟背村,这些消息是我早晨托妹夫出村打听的。”
他虽然惦记昨日那两个盗贼的来历,但是又怎么敢在舒婉秀睡着时抛下她们回去打听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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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