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睡的并不好。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的内容其实很无聊,但我还是为我自己梦到的内容而惊奇。
其实老一辈说的“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是有道理的。
我本来也不应该惊奇,白天有那么多切口去回忆都被我强行克制住,压制在大脑里发酵酝酿,最后成了梦的温床。
这很合理,只是我不想梦见我和乔斯君的过往。
其实梦的内容很写实,就是我以前和他住对门兼同桌时一条二十四小时有大概十四小时以上都在一起的学生生活,没有任何加工和强调,很客观公允。
但是我就是不想回忆这些。
之前说过,我和乔斯君勉强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种情况也很难不关系好。
我们两家家长关系特别好,好到我小时候险些被父母强迫着和乔斯君拜了把子。
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我就直接开悟了,甚至暗戳戳地怀疑我爸和江叔叔之间或许真的发生过如下对话:
“要是咱们的孩子都是男儿,那么让他们结为兄弟,倘若都是女儿,就结为姊妹……”
“若是一男一女,那就结为夫妻。”
两人双手一握,哈哈大笑
……
背景大概就是这样,杨康和郭靖不在金庸故事里面的现代版,对,金老爷子还是太超前了,居然连反目都写对了。
不是,哎,我怎么又开始乱吃代餐,呸呸呸,串味了,不对劲不对劲,凌乔,我谴责你。
回归本题继续说哈,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我和他是前后脚出身的,中间就差1个月,年龄相仿再加上住对门,家长关系好。
刚好一个学校,还好巧不巧总是在一个班。
我们两个自然而然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以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这个人,说实话,是个非常闷骚的人。
我之前说过,感觉他从小就很会装,而会装的人装的比较成功就是闷骚,或者是假正经。
所以我还是在说他装。
不怎么喜欢做大动作,并不活泼,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内向不敢说,而是孤傲不愿意说,建模又实在好得过分,实在是学生时代最容易让人望而却步的那种冷漠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大学霸。
大部分人会在心里有一点怕,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那种,高冷的,孤傲的,自带逼格的
——小装货。
不是我这个人刻薄,这是他妈妈说的。
我妈妈和他妈妈这一对老闺蜜,凑在一起超级喜欢偷偷蛐蛐我两。
说我主要说我心大,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看起来像随时要碎掉的漂亮花瓶。
说乔斯君主要是说他装,包袱重,看起来凶,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以前我对此不屑一顾,现在我觉得两位美丽的女士果然是见多识广,看人真是准得不得了,于是直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对乔斯君进行新的认识。
以前的认识是什么样的。
我不觉得他装,可能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其实只是不善于表达。
我以前觉得乔斯君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他对我的确是很好,不管我现在怎么想,这件事就是无可非议的事实。
我六岁开始拍戏,到高考之前经常会掉课,我父母给我请了家教每天到剧组来辅导我的功课,其实要随便应付一下考试也还算不那么难看,但是每到我不需要拍戏回学校正常读书的时候,中间绝对会有一段超级不舒服的过度区。
请过长假的朋友应该能懂:
老师的进度是跟不上的。
作业是不知道究竟亏欠了多少的。
同学之间的话题和班级的趣事是完全不清楚的。
这种情况一度导致我对上学校上学极度抗拒,直到步入初中,乔斯君开始给我写日志。
老师讲了什么,他的课堂笔记,最近布置的作业,班上的趣事热梗,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好像实验人员对实验室里面小白鼠的冷漠记录,客观而不带情绪。
他就好像我安在教室里面的摄像头。
这一度让我觉得他很适合去做特工。
除此之外,回学校了他还会一直带着我。
邻居兼同桌,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一起去玩,一起肝作业,一起不约而同地在课上走神。
大部分能够在学生时代被产生的美好回忆,在我们之间都有过。
虽然平淡,但的确珍贵。
都是当时只道是寻常的珍贵。
我在当时可以算是个大名人,经历过很多走到哪都被当猴看的经历。大部分时候是烦闷混合着无奈,但是如果有他在我身边,会有人会默默帮我挡住这些视线然后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委婉安抚我的情绪。
哪怕到现在,我已经对这些视线习以为常,我也无法忘记听到他说“考年纪第一也会这样被看,要不要考一个试试叠加效果?”的时候,我心里那突然一下就放松鲜活起来的感觉。
我这个人随性自由有些散漫,他偏偏又有洁癖,在这件事情上他并不装了,而是神似老妈子地一边帮我收拾一边叮嘱——不,应该还是有点的,至少他的叮嘱还是冷着脸说的,看起来还有点凶。其实我也有发奋图强打算自力更生的时候,但每次尝试都会被他一句“你收得明白吗?”给挫折回去。
不能怪他,我也有懒癌,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
他其实包办了我的很多事,总是刚刚好合适的出行时间,吃起来温度正好合适的点心,走路时被他从后面轻轻拎着的书包,干净整洁无人打扰的生活学习空间,独一无二的年级第一私教课,甚至是比较他本人所经历的都还要精彩地多的校园生活。
但这依赖程度有点过分了。
我妈妈曾经打趣,说君君这么小的年纪,已经有当爹的感觉了。
不太好听,但是说得有道理。
乔斯君在我年少时代,是几乎万能的存在,但是他离我没有太远的距离,我不需要仰望他,却可以依靠他。
但我仔细反思,其实闹到现在,我的责任更大。
我把他的好视作理所应当了。
或许我的确是有太多人去追捧和喜欢,有点飘飘然,理所应当的就认为像这样关系亲近的人,也应该是喜欢我的。
现在想起来,他估计很烦我吧。
我和他闹掰是在高考之后。
高考之后,压力一下清空,我和他都非常高兴。
照着网上所谓高考之后一定要去做的事情清单,我和他从感受生活,社会实践,规划未来到技能养成等方方面面都进行了详细的规划,最后戛然而止于第一件事。
第一次喝酒。
我当时并不知道我酒量究竟如何,但是的确是一杯鸡尾酒给我喝晕了。
没错,我就是乔斯君讨厌的那个让他生气的,发酒疯的那个人。
我具体做了什么我不清楚,因为当时断片了,只能依稀想起来一些片段。
喝醉了就容易掏心窝子,我记得我当时跟他出柜了。
我认识到自己性向还挺早的,人在娱乐圈,姐姐就是写**出的名,家中卷藏无数,同时我自己还搞同人。
具备一切坦然面对的条件。
于是我没有任何摇摆期,自然而然就直接坚定地确定了自己的性向。
但是也藏了一段时间,其实至今也是,我不会去声张,也不会魔怔地认为我高人一等,就是事实,不会刻意隐瞒,但其实和传统gay圈那帮人接触的也不多。
乔斯君是唯一一个被我几乎拿着大喇叭凑到他耳边宣布的人。
然而从他的反应看,他似乎是恐同。
真是可怜……
当时我喝上头了,凑到他耳边说要告诉他一个秘密,然后就莫名像小姑娘讲悄悄话一样告诉他:“我其实喜欢男的。”
他当时一下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怔住了。
我没反应过来,拍拍他:“你这是什么反应?”
“真的?”
他的声音在抖,我模模糊糊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有点恐同,于是拍着胸脯豪气云千地保证:“放心,乔斯君,我向你保证,兔子不吃窝边草,我绝对不会对兄弟你有感觉。你就纯是我兄弟,我最好的兄弟。”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我迷迷糊糊捧住他的脸,掰过来,然后看着他准备说话。
然后我干了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总不可能是亲了他吧。
那真的很恶俗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在他房间里,房间里没人,但是有醒酒的东西和准备好的早餐。
他给我留了条子——“你没带钥匙,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昨天喝了不少会头疼,蜂蜜水喝完,早餐要吃,临时有事要出门,昨天你说的事,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其实换做现在的我,我肯定会选择好好谈谈,但是当时我本身就处于一个刚被父母耳提面命强调千万不要到处声张并被姐姐讲解了许多恐同直男对基佬的偏见的应激状态,反应过来之后直接就慌了。
顶着宿醉的头疼,我调动了最大的行动力来回避问题——回房间把床铺复原,收好自己随身的东西,在包里找到自家钥匙,回家,打电话给在外采风的姐姐申请加入,买好出行的车票,收拾好行李。
当天下午我人已经在深山里面被我姐审视了。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后悔,但是如果他是真的希望和我好好谈谈,他一定会跟我联系的。
所以后面也就平静地接受了。
采风的地方景色很美,我和我姐也交流了很多。
虽然没有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也深受启发,独立得出了结论:
我和乔斯君,应该是做不成好朋友了。
闹掰就是那么自然,我们也没有什么难看的争吵,我在矛盾激化之前逃跑了,他也默认着同意。
比起很多闹得很难看的已经好上太多,我甚至将其归结为相忘于江湖的洒脱。
但是这个江湖太小了,我们还是会遇见。
没有人告诉过我,如果那两条相往于江湖的鱼再次被困会不会继续相濡以沫,但是我知道,我其实欠乔斯君很多东西,如果真的被凑着要重修旧好,我希望我自己能好好弥补他。
但好像经常事与愿违,一旦遇上他的事情,我仿佛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不成熟的少年时代。
这很不好。
这真的很不好。
乔斯君处理完事情回来发现凌乔跑了,直接就道心破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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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温故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