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先走了,林夕终于能起身缓缓早就蹲麻了的腿,揉了揉大黄的脑袋,把饭盒送还给宋新语后,再一次趴回到了课桌上。
她昏沉沉地感受到天暗了又突然亮了,大概是有人把灯打开了,然后就没有了意识。
林夕觉得一定是她每天都那么努力地趴在课桌上等待入眠,却从来没有睡着过,这次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不止让她睡着了,还送了场梦给她。
等她醒了一定要真诚感谢一下讲课老师,干脆录一节课带回家,睡觉的时候点开,和课桌比起来还是家里的床比较舒服。
好不容易做个梦,可得好好感受感受,林夕立马环顾起四周,屋里很暗,也没开灯,但好在还有蜡烛来照明,起码能让人看清大致环境。
此时林夕正坐在屋里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的老旧沙发上,桌子上摆着两根平行等高的蜡烛和一盘胡萝卜,胡萝卜看上去已经被清洗过了,桌子附近还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个东倒西歪的酒瓶子。林夕回头看去,发现上下楼梯口分别站着两个女生,穿的校服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同学?
等等,林夕突然察觉到不对,梦里的感觉真实了些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这两个跟她穿一样校服的人是她梦出来的?她好像不认识她们吧。
在林夕怀疑自我的时候,不远处的餐桌旁,有个穿着灰黑色拼装衣服的男人正在打量着她们,眼神幽幽地飘在在林夕和两名女生之间。
林夕感受到他的目光,眉头一皱转身望向他,他连忙撑起嘴角露出了温和憨厚的笑,笨拙又无害。
许是看到了男人刚刚打量她们的行为,二楼的女生顺着楼梯跑了下来,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女生跑下楼梯,原本楼梯口的女生侧身让了让,谁知那女生并没有想要过去的意思,反而到了侧身躲让的女生面前,开口道,“你好郝孟,我是7班的叶簌簌,还记得我吗?”
“你好。”郝孟回忆了一番,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哦!哦!哦!太好了,我能问你几道数学题吗?” 得到肯定回答的叶簌簌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伸手去摸自己的校服口袋,疑惑的欸了一声,又开始摸搜自己的校裤口袋,依旧是空空如也,郝孟正疑惑地看着她对自己上下其手,突然叶簌簌惊恐地开了口,“你,你,你,这,这,这不是梦?”
“为什么是梦?”
“为什么不是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郝孟看着眼前翻了半天口袋却一无所获,又突然变得满脸恐惧的叶簌簌很是不解。
林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来到她们俩附近,手里还拿着个酒瓶子。
看到拿着酒瓶子的林夕,叶簌簌突然想起了屋里不只有他们三个人,餐桌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陌生男人,叶簌簌转头看去,人呢?不见了?
林夕看出了叶簌簌的疑惑,好心地指了指沙发,叶簌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男人已经离开了餐桌坐到了沙发上,就在原本林夕所在位置的对面,正在啃着桌子上的胡萝卜。
像是感受到叶簌簌的视线,男人抬头看过去,刚好对上叶簌簌的眼睛,看起来老实憨厚的男人,叶簌簌却怎么看怎么奇怪。男人看叶簌簌一直盯着他,便以为她也想要吃自己手上的胡萝卜,便从桌子上新拿了一个胡萝卜朝她递过去,叶簌簌往后缩了缩,连忙摇头摆手,勉强拉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林夕把手里的酒瓶拎在叶簌簌眼前晃了晃,“问题。”
叶簌簌想都没想的就接过林夕递在眼前的酒瓶,抓进手里才缓过神来,“什么问题?”
叶簌簌着实是被吓到了,“奥,如果是梦的话,我都梦见年级第一了,怎么可能没梦着我要问的题。”提到年级第一,叶簌簌看郝孟的眼睛直冒光。
林夕十分不理解地看着眼冒精光的叶簌簌,余光又瞥到郝孟表示赞同地点头,不理解的眼神又到了郝孟身上,你们正常人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吗?
林夕大为震惊,她不理解,但她不说,。
被叶簌簌和林夕两道充满不同情绪的眼睛盯着,如果回头看一眼甚至会发现沙发上那个陌生男人也在看着他们这边,被三道视线盯着,郝孟感觉有点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你好,我是郝孟。”
“你好,林夕。”林夕礼貌地向她点了下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们二人的聊天便没了下文。
“你们这样聊天不干巴么?”终是被二人聊天噎到的叶簌簌开了口,替她们互相介绍了对方,“林夕,跟我一个班的。”叶簌簌非常自来熟地搂住林夕的肩膀。
说着她突然凑到郝孟身边,用手挡住嘴巴,压低声音,“她不会聊天所以不愿意多说,你硬要跟她聊的话,她还是会理你的,只是话题终结能力爆表,绝对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交流障碍。”还专门加重“只是”两个字,像极了在讲课划重点的老师。
林夕一脸果然如此的看着正在说悄悄话的叶簌簌,林夕也算认识叶簌簌,经常在小姨的办公室见到她,既去请教问题又去闲聊八卦,不愧是和她小姨臭味相投的朋友,这上来就揭别人短的行为简直是一模一样。
还真当她听不见啊。
说完又挪回来向林夕介绍着郝孟,“郝孟,实验班1班的,这可是年级第一!”眼神写满了她超牛,又故技重施,只不过这次倾向的是林夕“她不会逼你聊天的,不想说可以不说,聪明人都会自己换话题的。”也同样给林夕画了下重点。
在卖了林夕之后又来卖郝孟,叶簌簌在二人中间达成绝对公平。
对于叶簌簌给二人划重点的行为,林夕和郝孟倒是没什么想法,互相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四处观察,或许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林夕多年的游戏经验告诉她,这里怎么这么像个密室。
看着明显达成共识的二人,叶簌簌又看了看沙发上依旧在啃胡萝卜,没再移动过的陌生男人,怀里的酒瓶又抱紧了几分,分别看了看正在四处观察的二人,还是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郝孟身边,年级第一应该比较靠谱。
房子很大,也不知道窗帘是什么材质的,一丝光都没有透进来,林夕尝试的拽了拽,窗帘纹丝不动,又朝大门,大门犹如焊在了地上,任凭推还是拉仍旧纹丝不动。
屋里的光源完全靠墙上和桌上的几支蜡烛,每个烛台上相邻的两根蜡烛都是同样高度,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蜡烛便一直亮着,持续燃烧却始终不见减少,照出来地颜色也十分奇怪,任凭烛火摇晃烛芯火焰却没有丝毫移动,就像两只通红的眼睛在迫切得注视着他们。
虽然蜡烛始终没有变短过,但依旧有蜡油渗出,随着蜡烛融化,蜡油顺着蜡烛往下滴,配着泛红的光和蜡烛燃烧时的噗噗声活像是有一屋子的人在泣血。
正此时,三人依旧在埋头探着屋子,原本的楼梯口却又凭空出现了两个人,看上去已步入中年的一对男女。两人身上都系着围裙,身上都沾染了些油烟味。
女人站在林夕三人刚刚聊天的地方,惊讶之余连忙四处打量,像是在找人。
男人在二楼的楼梯口朝她挥着手,“这。”男人胳膊上有好长一道疤,再加上他健硕的体格让他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林夕和郝孟戒备地看着二人,沙发上的男人也被他的喊声所吸引。
“欸,木老板!潘大叔!”叶簌簌惊讶地喊道。
几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叶簌簌身上,只见他蹭蹭蹭地从郝孟身边跑到中年女人身边。
“木老板,是我,经常到你家吃饭的。”叶簌簌怕眼前的人不记得自己了,赶忙向她自我介绍。
眼前木老板显然对她有印象,“簌簌啊,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在这里,这又是哪里啊?”木莲芝看着拎着酒瓶子的叶簌簌,对着紧张兮兮的小姑娘不解地问道。
当然,这个问题是叶簌簌也没办法回答的,因为她也在找答案。
还没等她开口,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自带混响的咳咳声。
“吭吭吭,你们好啊,你们一定很好奇只是那里吧,欢迎你们来到我的领域。”说话的人压着嗓子,声音还带着混响,声音听起来像从四面八方传到耳朵里,林夕直觉得那人的嗓子该上润滑油了,磨得她耳朵生疼。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并没有他所预料的惊讶和恐惧,几人倒是都被他发出的声音震得慑住了,叶簌簌揉了揉她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哦对,对方不一定是人啊,叶簌簌成功说服了自己。
“吭!吭!吭!”他不死心地又加重声音,希望有人来接他的话。
“你嗓子不好?”林夕终于还是忍受不了他这没完没了的卡痰声。
“就知道你会这样问,就让本大人来告诉你吧,我就是人见人怕,花见花败,骇人听闻,毛骨悚然的大BOSS——镜!怎么样,怕了吗?哈!哈!哈!”它显然提前准备好了台词,也没等听完林夕在问什么,听到有人接它的话了就开始往外倒豆子似的念开场白,就是最后笑声中夹着几分尴尬,反应过来林夕在问什么,他笑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小。
“看起来他耳朵也不好。”原本还有点害怕的叶簌簌,让他这样一搞,害怕的感觉没有多少,只剩无语了。
“成语也是。”郝孟也在默默吐槽。
“哪里用的不对吗?”镜选择性屏蔽了叶簌簌的吐槽,他对质疑他成语实力的郝孟显然更在意,一激动混响也忘了开,声音也忘了压,清清朗朗的明显是小孩子的声音。
没被他开场白吓到的众人倒是都被他稚嫩的声音惊了一眺。
“你这有个成语明显主语错了。”叶簌簌替郝孟回答了这个问题。
“哪个哪个?”
“小镜?你拉我们来聊天的?”还没等叶簌簌接着回答他,林夕先开口。
“哦对!”被拉回到正事上的小镜清了清嗓子又带上了他的混响,正经道,“逃离这里,或者成为我的食物,祝你们好运。”
屋里安静了下来,小镜像是已经离开了,众人正要聚在一起,忽然又响起了那道小孩子的声音,“我是镜,不是小镜,你才小呢!”
“嚯,这反射弧真够长的。”站在木莲芝身边的潘旭忍不住出声吐槽。
屋里的蜡烛闪了闪,像是小镜在表达他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