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又长了,江知卿耐心修剪着枝芽。最近几日她又回到了还没去打仗的时候,她惬意的哼着小曲。
整齐的脚步声忽远忽近,江知卿剪下一枝开的茂盛的桂花递给身旁的下人。
过几日这桂花也该谢完了,江知卿只觉得有些婉惜。这花儿她还没赏够呢,脚步声停了。
“大人,镇国公府送来的。”
江知卿伸白皙修长的手,一封烫金华丽的拜帖置于了她的掌心。她看了封面一眼评价道:“太奢侈了。”
江知卿看了一眼便不甚在意的继续修剪枝丫,小厮着急的团团转:“大人,这封邀请帖……”
江知卿摆了摆手打断他:“给我吧。”她一贯不会让他人为了自己的事而为难,她接过刚被自己评价奢侈的请帖。
她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她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赏花宴?我看是鸿门宴吧!江知卿心里清楚,毕竟在瞿都中的官家小姐夫人这些最看不上的,便是像江知卿这样的武将之后和商贾之辈。
不过近日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玩玩。她江知卿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鸿门宴,她将请帖递给了侯在一旁的小厮,她头也不回的道:“收好了,别弄丢了。”
这是去的意思?小厮如梦初醒般将请帖收了起来,他在离开前深深的看了江知卿一眼。他看着江知卿长大,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她长大了。
他退了下去没有再看她,江知卿也没有计较他刚刚的失礼。她自顾自的剪着花枝,玩的不亦乐乎。
梅无妄抱臂站在院门口,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动作。
“有事说事,一直看着我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对吧?梅无妄。”
梅无妄没吭声,江知卿也没再管。二人沉默着,梅无妄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氛围:“阿妤,你收到拜帖了吗?”
江知卿修剪花枝的手一顿,她看向梅无妄不甚在意的问:“收到了,怎么了?”
梅无妄双手重重一拍桌,桌子上的残花败叶被震的飞了起来又落了下去。江知卿无动于衷的继续摆弄正在修剪的花儿,她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事现在便说吧,待会儿没空。”
梅无妄深吸了一口气,道:“阿妤,那个拜帖能不能给我?”
江知卿闻言这才抬眸分了他一个眼神,她有些不解。我们女人的宴会他一个男的去干什么?
她这些想也就这么问了,梅无妄沉吟片刻,道:“阿瑜也去了,这好几日不在她身边了,靠近她的野狗自然也多了……”
他越说越心虚,江知卿了然。原来是想找时间去跟我小姐妹偷偷相处啊!她嘿嘿一笑,不给!
她笑嘻嘻的将军他:“不好意思哦,这宴会我自己想去,好师傅。”最后两个字她咬得很重,就像是要活剥了他。
梅无妄打了个寒颤,他笑的勉强。江知卿招呼小厮送客,她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梅无妄也没坚持,毕竟他有的是手段跟能力进去。
梅无妄走了,江知卿伸了个懒腰。他还真是闲的,江知卿懒得管。
今天的雨格外大,江知卿撑伞出城去。她身上穿的是青衣帽衫,简单挽了发髻插了支发钗便算是打扮。
湖面上的船夫打着船往回赶,他身着蓑衣头戴斗笠隐于这朦胧细雨中。
“卖伞噜——”
这个季节卖伞的尤其多,江知卿侧身躲开了行色匆匆的行人。
雨大的浸湿了她新做的鞋子,她有些懊恼的看着鞋尖。都怪楼萧霜非要约她来城外谈,这么大的雨,她的新鞋都湿了。
身上这一身还是楼映韫亲手做的,她蹙眉轻啧一声。楼萧霜你可真会找事,江知卿无奈的甩了甩长长的袖子。
衣摆上沾了水,早知道就换一身衣服再出门了。
她又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钱庄前,这个钱庄的占地面积比停雨阁还大。牌匾上刻着四个大字,萧盛钱庄。
江知卿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一看就知道是他楼萧霜的手笔。毕竟这天下还有一条律法叫,不得用帝王名字里任何一个字给新生儿府邸什么的取名呢。
江知卿也有些忘了原因是什么来着了,她依稀记得夫子说什么。冒犯了陛下,冒犯了皇室,什么大不敬。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知卿不懂,这有什么好冒犯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在心里默默吐槽道,有点太装了吧,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皇家的庄子吗?死装!
门外并没有人看守,她也没管那么多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刚踏进门便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头顶像是有三颗星星在转。
今天不是下雨吗?怎么还有星星看的?
砰的一声,江知卿光荣的倒在了地上。她眼前从看见了星星改为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太奶,这时候她才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
江知卿:“?”你小汁!不讲武德!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后脑勺一阵钝痛。小兔崽子,打哪不好打后脑勺。给我打傻了怎么办?
她揉了揉发痛的后脖颈,挣扎着站起身。她眨了眨眼,缓了缓才抬眸打量四周。
她转了一圈,墙壁上落灰了的蜘蛛网。桌子上的杯子也覆盖了一层蜘蛛网,简单的茅草垫在地上充当床铺。
她拍了拍自己的新衣服,灰扑簌簌的掉。江知卿嘴角抽了抽,这是演都不演了?她往前走了两步,脚踝上传来拉扯感。
冰凉的触感贴上了她的皮肤冻的她一哆嗦,见鬼了。
她一低头,黑色的锁链明晃晃的挂在脚踝处。江知卿沉默几秒,山海从她的发间飞出变大斩掉了那黑漆漆的链子。
她起身往门外走,在开门前停住了脚步。
“我们把她绑来真的没问题吗?”一道模糊的声音传来,她趴在门边努力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怕什么?把她绑来可是主子的命令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怪到我们头上。”
另一人闻言还是有些担忧,他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江知卿听完了全过程,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她缓缓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呵呵,踢到我你算是踢到钢板了!
她反手将门劈开,门口的二人转身惊恐的看着她。江知卿反手给了他们的后脖颈一下,那手速快的他们怀疑人生。
二人应声倒地,江知卿将他们二人抬进了屋里深藏功与名。
风雨糊了她满脸,她眯了眯眼。又下雨了,楼映韫亲手给自己扎的伞不见了。她叹了一口气,算了,冒雨就冒雨吧。
她走出了院子,望着院外完全陌生的环境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看了一眼院门上的牌匾,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她仔细辨认依稀能看见一个赌字,不对!这件事情不是楼萧霜干的!
他没有那么蠢,对于楼萧霜江知卿自认还是很了解的。
他如果真想杀我那在一开始就不会让我活到现在,有人假撰楼萧霜的口谕骗我至此。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想我们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他们都关系越来越差得利的莫过于幕后黑手。好一个渔翁得利!
江知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这人是真把她当傻子。江知卿猜,等会他们“无意”发现她没在将军府,先来个玩忽职守再来个谋逆。
再加上楼萧霜本人对她的怀疑成分在,一个玩忽职守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夜半三更,将军府
“御史大人!微臣保证!将军没在府内。”
一道年迈的声音自外传来,江知卿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中郎将李德,素日里她与这人不曾有过交集。
江知卿在御史大夫拉开门的前一秒将门拉开了,满屋的冷梅香扑了他满脸。门外站了四排的人,个个庄严肃穆。江知卿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了领人来踹自己门的家伙身上。
他不曾见过眼前的姑娘,可身边的中郎将看见她却手舞足蹈起来。
他指着江知卿一副活见鬼了的模样,既滑稽又好笑。
江知卿冲眼前的年轻人歪了歪头,她笑盈盈的问:“你们找我?”
御史大夫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姑娘是身旁之人口中的威武大将军。
单单看她的外表御史大夫看不出威武是在哪体现的,不过肯定是有理由的!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江知卿身上好闻的冷梅香闻他脸红心跳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道袍,上好的云锦穿在身上质地像薄纱一样。她绕开他们走向正厅,御史大夫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像犯了错的小学生,江知卿看着他的样子盲猜是楼萧霜培养的新人。老官员没那么傻,像这种通常来个贬官就老实了。
江知卿坐在主位上,他们的官职一样。按理说他们应该平起平坐,但江知卿是主而眼前的年轻人是客。
她坐在主位上当之无愧,她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茶。等着对面的开口,御史大夫朝中郎将使了个眼色。
他支支吾吾的跟御史大夫解释:“大人……冤枉啊!”
江知卿眉锋一挑,她靠在椅背上支着下巴等他的下文。御史大夫也凝视着他,年迈的中郎将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他顶着两人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
江知卿忽的站了起来,她抽出就放在自己身旁的重澜将剑架在了他脖子上,怒道:“李德!究竟是何人让你来陷害本官!”
御史大夫与中郎将李德皆是一惊,他们没想到江知卿会疯到拿剑架在朝廷命官颈上。
她是不是疯了?御史大夫怕她做什么傻事连忙阻止:“江大人,住手!”
一滴泪砸到了剑上,驱散了剑上的寒意。御史大夫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江大人,你瞧瞧你都把人家吓哭了。”
江知卿拧了拧眉,现在的朝廷命官胆子也太小了。她将剑收回,中郎将如蒙大赦般跌坐到地上大喘气。
御史大夫轻咳一声摆出威严的姿态:“李大人,就在半个时辰前你告发威武大将军江知卿玩忽职守无视陛下的命令强行出都。可现在她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这里,这你怎么解释?”
中郎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知卿见他这副模样只一瞬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她抽噎起来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御史大夫与中郎将皆是一惊。这威武大将军还真是性情,这情绪说来就来……
江知卿一副誓必要讨个公道的模样:“御史大人,你我官职同级现如今臣被冤枉了。大人该当如何?”
御史大夫闻言有些牙疼,这江知卿故意拿官职来压自己呢……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方向。
只见楼萧霜大步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个楼映韫。江知卿见此场景眉心一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啊。
楼映韫瞥见了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他瞳孔一缩。
楼萧霜冷冷的瞥了中郎将一眼,中郎将被那一眼看的腿都在打颤。
他眼神晦暗的瞥了江知卿一眼,江知卿感受到了那道阴毒的视线。她并没有回头,她起身跟御史大夫一起行礼。
楼萧霜没有让他们起来,他冷漠的看着江知卿。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他用长剑挑起江知卿的下巴。
冰凉的剑尖贴着她的下巴,楼映韫紧张的盯着她白皙的下巴。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江知卿巍然不动的跪在他身前。
楼萧霜冷笑一声:“阿妤,你在那半刻钟去干什么了?”
江知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睡觉。”
楼萧霜收回了长剑他蹲下身来捏住了她的下巴,他凑近长发顺势垂到了身前。江知卿瞳孔一缩,楼萧霜昳丽的脸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她想退后可楼萧霜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暗溪站在楼萧霜身旁冷漠的注视着江知卿,他捏紧了手中的刀。
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大刀便会招呼到她身上,楼映韫警告的看着暗溪。
他转着手中的匕首,暗溪阴森的目光转而去注视楼映韫。
他们还在暗流涌动就只听楼萧霜反问道:“睡觉?”江知卿毫不犹豫的点头,下一秒中郎将便人首分离。
鲜血溅到了她纯洁的衣衫上,她脸颊也溅到了。御史大夫也不可避免的溅到了,他面不改色的跪在原地。
“中郎将陷害朝廷忠良,朕已诛之。”
他这话说的冷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中郎将的头紧挨着地面,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
冷冰冰的雨冲刷江知卿身上的血迹,楼萧霜头也不回的离开。江知卿抹了一把脸,她什么都没说。
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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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中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