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眼 第7章 鸡尾酒也会醉

两人沉默着走了几步，这尴尬的气氛让若涵很不适，因为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她虽然不善言谈但是很会察言观色，洛筠安这是觉得麻烦她带路，有些不好意思了。若涵轻咳一声说道“：山里的夜是很黑，但是天空着实很美，能看到好多星星，他们都很明亮，就像歌里唱的，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洛筠安嗯了一声，若涵又觉得自己真是傻，他又看不见，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若涵的窘迫，洛筠安说道“：我以前能看见，是后来失明的，很多人认为我们看不到，往往只是告诉我们面前有什么，很少会给我们描述周围的景色，对于先天失明的人来说，他们对颜色没有概念，但是对我来说，你刚刚说的景色会让我在脑海中浮现出画面，我虽然看不到，但是脑海中的景象就足够让我开心了。”，洛筠安安慰人的本事着实让若涵佩服，若涵又给他形容起沿途民宿的样子，直到一家民宿里传来的歌声让若涵停下了脚步。

若涵往里看了看说“：这家民宿好像是个酒吧，里面的歌声好好听。”，洛筠安侧耳听了听说道“：好像是今年新开的，我之前来，这还只是间普通民宿。”，若涵想着去咖啡厅的时候天还没黑，这家酒吧可能也没营业，她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听若涵这么说，洛筠安问道“：你是想进去吗？”，若涵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便说道“：嗯，我想去听听歌。”，洛筠安沉默了一下说道“：歌声是很好听，我也想进去，我们可以一起去吗？”，话音刚落，若涵就高兴的把他拉进了酒吧大门。

看民宿院子里的装饰，这应该是清吧，坐着喝酒听歌的也都是年轻人，若涵选了角落里一个比较宽敞的位置，带着洛筠安坐了下来。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洛筠安不自觉的有些紧张，他努力的听着若涵的声音，而若涵也看出了他的局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服务员走了过来问他们喝什么，洛筠安点了一杯苏打水，若涵也不懂酒，在菜单上看了一圈，最后选了个图片上比较好看的龙舌兰日出，洛筠安劝道“：这个酒虽然是调制的，但是度数不低。”，若涵看了看周围说道“：我看店里的酒杯都小小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听若涵这么说，他也不好再劝下去。很快，两人点的酒水上桌，小小的酒杯装的都是高度数的鸡尾酒，所以她的酒杯比旁边人的酒杯大了很多。舞台中央的歌手也唱了起来，这是一首快歌，大家听的都很高兴，若涵也随着音乐左右摇摆，不知不觉就把一杯酒都喝了下去。下一首歌是首安静的老歌《至少还有你》，舞台中央的歌手真的很厉害，刚才一首快歌让全场都燃了起来，但是这首歌的第一句歌词刚从嘴里唱出，全场便安静了下来，年轻的时候不懂歌词的含义，现在年纪大了，再听这些歌，就很容易融入歌词的意境。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想到梦里的洛筠安再也不会出现在眼前，若涵默默的留下眼泪，怕被洛筠安发现，她还用手捂住嘴。接下来的几首快歌让若涵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她以为自己默默流泪不会被身边人发现，但是她这个人一哭就会流鼻涕，她偶尔抽泣的声音全被洛筠安收到了耳朵里。若涵又点了一杯莫吉托，边听歌边把这一杯酒喝光，洛筠安摸了摸手腕上的盲人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快九点了，期间郭凯华还以为他走丢了，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陆陆姐也给若涵打了电话提醒她早点回来，时间越晚，酒吧的人越多，环境也就越嘈杂，若涵拍了拍洛筠安的手说道“：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回去吧。”，洛筠安点点头，两人站了起来，坐着的时候若涵没觉得自己喝多了，但是站起身的一瞬间，她差点又一屁股坐回去，还好洛筠安扶住她，他的力气很大，似乎早有预感若涵会站不稳，他起身时胳膊贴着若涵的胳膊，发现若涵晃了一下，他立马环抱住了若涵，若涵傻笑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我好像喝多了。”。

两人走出酒吧，山风一吹，若涵清醒了一点，她有点恶心，但还没到想吐的地步，洛筠安刚要从挎包里掏盲杖，若涵便按住他的手说道“：你别怕，我虽然有点喝多了，但我肯定给你安全的送回去，我虽然有点晕，但是我脑子很清醒，我还能走直线，相信我！”，听她这么说，洛筠安把手从包里拿了出来，若涵拉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说道“：准备好啦，我们出发喽。”，若涵还真是说到做到，她走路确实很稳，不过这一路上她的嘴也没闲着，一会儿说远处的山看着像怪物，一会儿又说民宿外面的彩灯像棒棒糖，因为酒量差，她很少喝酒，一喝酒就脸红，一喝多就话多，但是还能分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以为调制的酒掺了许多果汁和冰块，应该跟饮料差不多，但是她没想到这些酒都是后反劲，她越走越迷糊，好在酒吧离民宿不远，走了大概五分钟，两人终于是走回去了。若涵领着洛筠安走到洋房的门前，把他的手放到洋房的门把手上，笑着说“：我就说相信我吧，我把你安全的带回来啦。”，说完又从袋子里掏出两个面包塞到洛筠安的另一只手上，洛筠安还没来得及道谢，若涵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听着若涵轻一下重一下的脚步声，洛筠安知道，为了把他送回来，若涵这一路都在努力的保持清醒，虽然这一路她像只喜鹊一样一直叽叽喳喳的给他讲周围的事物，但是洛筠安一点都没觉得反感，现在任务完成，她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洛筠安摸索着刚要进自己的房间，身后传来了郭凯华的声音“：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洛筠安吓了一跳，他停下来回答道“：她是我的顾客，之前来过店里两次。”，郭凯华来到他身边一脸坏笑道“：你从来不跟你的女顾客私下见面，这怎么还一起去酒吧了？”，洛筠安进到房间往床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们没有私下见面，是我散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她，她好心送我回来，正好路过新开的酒吧，里面的歌声很好听，就进去待了一会儿。”，郭凯华打开房间里的灯说打趣道“：洛筠安，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能骗得过我吗，大晚上的你出去散什么步，你不就是听说她一个人在外面，然后我说有几伙人带了很多酒，怕她有危险，出去找她的么。”，听到郭凯华说的这么直白，洛筠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凯华，不管你看出来什么，都别对外人说，她很好，但是我们不可能，她一定要跟一个正常人在一起，而不是一个连走路都需要她带的瞎子。”，看到他突然这么认真，郭凯华眉头皱到了一起，这些年洛筠安也谈过几段恋爱，有正常人也有残疾人，他虽然因为眼睛有些自卑，但这种情绪他很少表现出来，一直没有结婚也不完全是因为被嫌弃，更多时候是他选择分手，女方哭哭啼啼不答应，但是他从没这样认真的跟他说出这么贬低自己的话，郭凯华没再说什么，多年兄弟，虽然不理解，但他尊重他的想法。郭凯华离开时关掉灯又关上房门，屋里漆黑一片就像洛筠安的眼睛一样，他坐在沙发上，伸出手摸到茶几上若涵塞给他的面包，撕开包装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真的像若涵说的，面包很好吃，他将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处，那是若涵要带路时不小心拉住的那只手，他当时真的想攥紧若涵的小胖手，但是理智阻止了他，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和无穷无尽的黑暗，他眼眶微红，一滴泪偷偷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若涵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她昨晚回房间连衣服都没换，趟床上就睡着了，她只记得把洛筠安送到了门口，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想起身上个厕所，这一站差点又跪地上，也没人说喝完酒第二天脑袋会这么疼啊。从厕所出来回到床上，发现陆陆姐给她发了微信，他们一家三口出去玩，郭凯华早上准备了粥，她起床之后可以去洋房的餐厅里取。若涵本来是不想动的，她一离开床，就得晕一会儿，但是胃实在是难受，正好还穿着头一天的衣服，就强忍着头和胃带来的不适，去了洋房的餐厅。若涵看着锅里的粥，实在是没有胃口，她从小就不喜欢喝粥，她可以吃很干的饭，但就是不喜欢喝粥，还有萝卜，无论是什么萝卜，她都不喜欢。她一边叹气一边拿起碗，洛筠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若涵怕吓到他，就先说了话，一张嘴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因为早上的干呕，都已经哑了，听到她沙哑的打招呼声，洛筠安皱了下眉说道“：昨晚的酒是不是后反劲，胃是不是很难受，有热牛奶和麦片，喝一点，胃会舒服很多。”，听到牛奶和麦片，若涵高兴坏了，她赶紧泡了一碗，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洛筠安来到咖啡机旁，动作虽然有些慢，但是熟练的冲了一杯咖啡，摸到椅子也坐了下来。胃舒服了一点，若涵精神也恢复了不少，话匣子也打开了“：我是第一次喝鸡尾酒，喝起来酸酸甜甜的，我还以为没什么度数，没想到后劲这么大，头疼的快炸开了。”，话音刚落，郭凯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听到若涵的话，笑着说“头疼不用担心，有洛师傅在，给你按摩按摩，一会儿就不疼了。”，洛筠安面露尴尬，若涵知趣的连说不用，她站起身，头部又一阵眩晕，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郭凯华连忙说道“你头晕，可别动来动去的了，容易摔跤的，我做主让筠安给你按按，费用我出了。”，虽然是玩笑话，但两人听着都不好再推辞，洛筠安便跟着若涵回了她的房间。

若涵躺在床上，头在床尾这边，洛筠安坐在椅子上开始给她按摩，可能是洛筠安的手法很高，也可能是宿醉来袭，若涵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洛筠安听到若涵的呼吸变得很沉，意识到她应该是睡着了，他又轻轻按了一会儿，感觉若涵应该睡熟了，慢慢的停下手上的动作，站起身准备离开，可是他对这个房间不熟悉，怕会撞到什么发出声响吵醒若涵，所以他伸出手，沿着刚才记忆中进屋的方向慢慢探了过去，屋子不大，但是这门怎么都找不到，洛筠安的双手在墙上摸索着，睡得沉沉的若涵突然说了梦话“筠安。”，洛筠安听到他的名字，吓一跳，他回过身刚要回答，若涵便又没了声音，洛筠安不知道她醒没醒，但是转念一想，她要是醒了，肯定会跟他说话的吧，于是又转过身开始找门，若涵在梦中梦到了大学时的洛筠安，他拉着她的手，两人幸福的走着，可是转眼洛筠安消失不见，只剩若涵一个人，她慌了，到处去找，但是找不到他，巨大的悲伤从心底涌出，若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梦是醒了，但是眼泪实打实的从眼角落到了床单上，她侧过身蜷成一团呜呜哭了起来，洛筠安终于摸到了门把手，他刚要开门，若涵的哭声传入耳朵，他瞬间感觉脚上仿佛有千斤坠，这步子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若涵做梦很少会说梦话，要是做噩梦，基本上在喊出声之前，她就会醒来，偶尔会边做梦边哭，但是梦醒了，也就不哭了，洛筠安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忍着不让自己问出口，但是若涵的眼泪好像停不下来，再这么哭下去，他怕若涵会喘不上气，他抬起头无奈的长出口气，然后转过身，循着若涵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但毕竟对环境不熟，他被床角绊倒，一下子扑在了床上，好巧不巧，他的额头磕到了若涵的侧脸，若涵哎呀一声，眼泪是止住了，但是脸有些疼，洛筠安赶紧伸出手摸索着找到若涵的脸，担心的说道“是不是磕疼了？”，若涵坐起身，委屈巴巴的说道“：就算是免费给我按摩，也不用偷袭我吧。”，听若涵这么说，洛筠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站起身，额头红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