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万人迷 第16章 幻境：愤怒的由头

郑奇的死最终被确定为入室抢劫。

周月昭向俞时转述：“他家里的财物都已经不见了，有被翻过又整理的痕迹。至于郑奇，他们是用被子捂死的。”

俞时没忍住反驳：“可是他前些日子才给我写了信。”

周月昭欲言又止：“他正是在最后一封信后才死的。”

于是俞时猛然想起，自己寄回去的那最后一封信中还有他这几个月的赏银。他呆住了，慢慢睁大眼睛：“所以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可不就是你害死了他吗。周月昭毫无负担的想，面上却漏出适时的安慰：“怎么会呢，明明是那群土匪见财起意。”

俞时不说话了，沉默了会又问：“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周月昭打量着他的面色：“小鱼觉得呢？”

俞时抬眼看他，语调平稳：“我想他们死。”

周月昭迎着他的视线，终于笑了起来：“小鱼想要他们死，那他们当然就得死。”

那群人死的时候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周月昭带着俞时去了郊外的一间破庙，庙里跪着三个手脚被捆住，嘴也被堵住的男人。

俞时看着他们，看见他们眼里的惊恐和害怕。他离得近了点，和最前面的那人对上视线。那人发出含糊不明的呜咽，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前也渗出了汗珠。

“原来你们也会害怕……”他喃喃着，看着这人眼里的恳求，俞时抬手想将堵住他嘴的东西拽出来，却被周月昭握住手腕。

“小鱼别碰。”周月昭面色含笑，“脏。”

那人的神色变了，一下充满了怨恨。这怨恨冲着周月昭而去，周月昭却面不改色，只拉着俞时往后退了一步，问他：“小鱼想要他们怎么死？”

“阿奇怎么死的，他们就应该怎么死。”

周月昭应下，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小鱼想要亲自动手吗？”

他本以为俞时会惊愕的看着自己，却没想到他扭过头来，面上却是惊喜：“我可以吗？”

周月昭难得反应有些迟钝：“……当然可以。”话音刚落，他便看见俞时干脆利落地脱了自己的外衫直接蒙住了最前面那人的脸。

他好像是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周月昭带着点困惑又新奇的眼神瞧他，看着俞时毫不犹豫地捂死了第一个人，然后是第二个人，接着是最后一个。

其实茗烟不是第一个被那样处理的人。周月昭本以为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俞时好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就像是这个世界只有他和俞时是完全鲜活的人，而其他人都像是一个木偶，因此那些人的反应也总是在他预料之内。

他好像摸到了一点那愤怒的由来，却还不甚明晰。

俞时不知道周月昭的心思，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松手任由外衫掉在地上，想着：阿奇，原来贵人真的就能这般不顾律法。

发现了俞时的不同，周月昭很是乐意与他再亲近一些。因此他走上前抓住俞时的手腕，用自己的衣袖擦干了他掌心黏腻的汗水。

他的声音欢喜又轻盈：“我们回家吧，小鱼。”

他以为从此以后小鱼就是他一个人的小鱼，却没想到杀了一个郑奇，还会有李奇、王奇。

再次听见“小鱼哥”这个称呼周月昭还以为是郑奇化作鬼魂索命来了，可一转头，只看见俞时立在亭下朝不远处招手。顺着俞时的视线瞧过去，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名字。

周月昭立在不远处看着那小厮一路小跑到俞时身边。俞时垂着头和他说着什么，面上是肉眼可见的笑意。

小厮背对着他，周月昭不太确定他是不是也在笑。但笑不笑都无所谓，他一开始就说了，“小鱼”是只能他一个人叫的称呼。

那小厮的身份很快就被随从呈现到了周月昭面前。周月昭看着这薄薄的一张纸简直要笑出声：“父母双亡，原名田齐……”而年龄还正正好比俞时小了三岁。

他把纸放到一旁，手撑着额头有些厌烦地吩咐：“把他提过来。”

小厮被带过来的时候很是惊慌，跪在地上连头不敢抬一下，声音也发颤：“少、少爷……”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郑奇好歹也算个聪明人。俞时找这么个替身也不觉得膈应。

周月昭身子往后一靠：“你叫什么？”

“回少爷的话，小的是清风。”他回想起和俞时偶尔聊到周月昭的评价，稍微镇定一点了，只是声音依旧发颤。

清风这个名字周月昭倒是有些印象了：“你和茗烟最近关系还不错。”

“没有没有，”清风连忙否认，“只是小鱼哥见我有些可怜而已。”

“小鱼哥。”周月昭重复了一遍，那点不知因何而起的愤怒又来了。他呼出一口气，垂下眼帘懒得去看了，“拖下去吧。”

清风满脸错愕地抬起头，刚把嘴张开早就候在一旁的随从立马堵了他的嘴，干脆利落地将他双臂反剪在身后往门口拖去。

门刚打开，迎面撞上俞时。

清风一瞬间挣扎剧烈起来，嘴里“呜呜”着，还能隐约听出是在叫俞时的名字。

周月昭自里面走出来，和俞时对上视线：“怎么，要求情吗？”

俞时垂下眼帘，同时避开两人的目光，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少爷既然这样做，必然有自己的道理。”他甚至还往旁边移了几步，给抓着清风的随从腾开位置。

此话一出，不仅是清风呆住了，就连周月昭都没预料到。

随从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拖着清风走了出去。

周月昭看着再一次超出他预料的俞时，语调里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惊奇：“你不生气？”

“少爷想要我生气还是不生气？”俞时抬眼，和他再次对上视线。

周月昭愣住，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开始感到一点困惑，对这个世界，也对俞时，更是对自己。就算是俞时看上去和别人不一样——

他忽然顿住，他好像知道那些愤怒的由头了。

是嫉妒、是怨恨、是不甘。

俞时在他眼里是最特别的那个，而在俞时眼里，郑奇可以叫他小鱼，自己可以叫他小鱼，甚至只是一个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关系的人也可以叫他小鱼。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他面上笑起来，声音也软下来，却叫俞时听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小鱼呢？小鱼觉得我是希望你生气，还是不生气呢？”

他抬手，抓住了俞时的手腕，又说：“其实小鱼生气也罢，不生气也罢，都没关系。”

是的，他告诉自己，没关系。俞时已经签下了终身的卖身契，他会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只要他在自己眼里一天是特别的，那自己在他眼里也就得是特别的。

抓着俞时手腕的力道逐渐加重，俞时疼得皱眉，却没说些什么。

周月昭看着他，望进那双好像在郑奇死后就再也掀不起波澜的眼睛。

你该喊痛的。你该挣扎的。

周月昭将他拽进了屋，一路走到里面的卧房。俞时回头看了眼，门被随从关上了。

哪怕是被周月昭压在了床上，俞时也仍旧那副表情，只是多了点疑惑：“少爷？”

这不公平。凭什么只有自己在意、凭什么你只在意郑奇、凭什么我是少爷他就是阿奇、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你应该眼里只看得见我，你应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小鱼。这样才对。对啊，这样才对。”周月昭的眼睛骤然亮起来，随手扯了束着床帘的绑带在俞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绑住了他的双手。

俞时茫然地看着他，心下有些发慌：“少爷……这、这是做什么？”

周月昭笑起来：“做一件让你眼里只能看见我的事。”

他低头想亲上去，俞时却反应迅速地把头一扭，声音开始发颤了：“少爷、少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周月昭强硬地捏住他的下颌将他转回来，对上他惊惶的视线终于感到一点畅快：“对，就是这样，不论你用什么眼神看我，你本就应该只能看得到我。”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俞时的认知。他开始挣扎起来，从一开始的慌乱无措到恳求，再到怨恨和咒骂：“周月昭，你真的是疯了，疯了……”

而周月昭却只是用掌心盖住他的眼睛。掌心的濡湿叫周月昭心情愈发好起来，抹了那点泪珠，他再次和俞时对上视线。

这次望进的是一双带着憎恨和惊惧的眼睛。他在俞时唇上落下一吻，俞时这次避无可避。

“小鱼，我说过了，你是我一个人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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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幻境：愤怒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