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以带你们去……去找真正的不落之鸢”一个怯懦的声音冲破了短暂的沉默。
在这之前,石矩带他们看过了阁顶的那个纸鸢。
在顶层,他们见到了那把被供奉在白玉石台上的“不落之鸢”。
它华美无比,以金丝为骨,灵绸为面,镶嵌着宝石,周身流淌着柔和却冰冷的神光,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仿佛一件完美的死物。
它是一件没有灵性的艺术品。
“看吧,这便是祖师神迹!”石矩自豪地宣称,“它已在此静悬三百年,不沾尘埃,不履凡地,正是不落真意!”
这件“圣物”没有任何灵性或者情感的波动,它更像一个被精心维持的,复杂的神力装置。
“那是个假的!你们先前看到的那个是假的!从那本本子里,那里的才是真相!”
阿卯脸上带着发现真相的激动与不安。
“我…我对照了祖师所有早期手札,阁顶那个不落之鸢的构造,和祖师最初的设计图完全不同!那是后世执事为了维持法度不容置疑的形象,按照他们自己的理解,仿造并替换掉的完美赝品!”
语出惊人。
“真正的‘不落之鸢’,按照一份被藏起来的密卷记载,因为它蕴含的不是冰冷的神力,而是祖师…温暖的心念,所以无法在那种刻板的环境下存在。我猜测,它应该就在…风息阁地下,废弃的初代工坊里,那里是祖师最初工作的地方!”
是拾遗记忆力看到的地方。
……
在阿卯的带领下,三人绕过守卫,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摆开了星辰与月光。
他们进入了积满灰尘,遍布蛛网的地下工坊。这里与风息阁的洁净神圣对比,更是充满了人间烟火的痕迹。
“天呐……这里……像是被遗弃了很久的……”春分喃喃道。
“是……已经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地方了……”阿卯的眼神里,是压不住的不甘与失落。
在规整的世界里,总有人想打破规则。
正是有了这种人,才有了“勇气”这个东西。
“可是……还有人一直记着这里。不是吗?”拾遗转过身,真诚地望着少年。少年的眼里,闪着晶莹的光。
在工坊的角落,他们找到了目标。
那并非一件华美的神器,而是一只看起来有些朴素的,甚至未曾完全完工的风筝。
它的骨架是普通的青竹,蒙皮是韧性极佳的素纸,只有上面用笔墨勾勒出的流云纹路,还隐约透着当年的灵气。它被随意地放在一个堆满残次品和草图的角落里,毫不起眼。
它体内的灵性,是普通的点缀,铸就了它的不普通。
“这就是……不落之鸢?”春分有些难以置信。
阿卯却激动地点头:“一定是它!你们看!”
随着三人靠近,那只朴素的风筝无风自动,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一种温暖,包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的气息。
当拾遗的手轻轻拂过风筝的素纸表面时,最后的记忆画面涌现:
不再是宏大的场面,而是芒种在成神前夜,独自在这个地下工坊里。他抚摸着这只为他第一个徒弟制作的风筝,眼中满是不舍与挣扎。
“对不起,师父……不能再带你去看更高的天空了。”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制定规则的神,而不是一个总想打破规则的匠人……”
“但我的心,就留在这里吧。陪着你们……”
他将最后一丝对人的眷恋,对“自由创造”的渴望,注入了这只风筝。
并非哀鸿遍野,而是平凡的坠落。
它之所以“不落”,并非因为神力,而是因为它承载的情感与初心足够沉重,也足够轻盈,让它能超越物质的束缚,永远停留在精神的领域。
那是真正的不落纸鸢。尽管它现在覆满灰尘。
与此同时,风息阁顶的赝品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撑,神光迅速黯淡,从空中坠落,摔得粉碎。
这一异象惊动了整个风息谷,规整的世界开始躁动。石矩带着人惊恐地冲下来,正看到阿卯珍重地捧起那只真正的“不落之鸢”。
“逆徒!你竟敢亵渎圣物!”
“执事大人,你还不明白吗?”
阿卯举起了手中的风筝,那风筝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温暖的光华,“祖师的不落,不是指风筝本身,而是指他希望我们的匠心,勇气与探索精神,永不坠落!
有一个少年,怀揣着不灭的理想,永不坠落!
在真正的“不落之鸢”的光辉照耀下,石矩和他身后那些守旧派匠人感到自己固守的“法度”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年轻学徒们则看着阿卯和他手中那充满灵性的风筝,眼中重新燃起了创造的火光。
风息在诞生新的希望!
……
三人带着真正的信物——那本记录了芒种初心与探索精神的手札(其灵韵已与不落之鸢共鸣)离开了。
离别前,烬问阿卯:“你有什么梦想?”
对面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要留在这里!和不落之鸢一样,守护这片土地!”
阿卯没有跟随,他选择留下。阿卯把真正的不落之鸢递给拾遗:“我想,你们会带它找到师祖……带它回家。”
风息谷有了新的精神领袖,他会带领同门走向一条回归初心,勇于创新的道路。
烬看着身后那片仿佛被注入了新活力的山谷,对拾遗说:“看,打破神坛,有时候才是对信仰最好的继承。”
拾遗深深点头,他手中的手札温暖而沉重。他开始明白,修复天街的真正含义,或许并非是恢复旧日的荣光,而是找回它最初为何而建立的那颗人心。
这个世界,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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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