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露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剖析。“就是这份过于泛滥的同情心和不加甄别的包容,让一些本不该靠近的人混了进来。”
“加文,”莎露的目光扫过那扇紧闭的内门,“从来都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孩子。能让她参与其中,甚至甘愿承担风险的领导者,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
赫敏激动地站起身来,胸膛微微起伏。“教授,确定是我发起成立了D.A.,但请恕我直言。”她的声音带着倔强和原则性的坚持。“在反抗乌姆里奇、学习自卫魔法这件事上,没有人是‘无关紧要’的!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护自己!”
莎露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仿佛早已预料到赫敏的反应。“你的‘包容’让别有用心者得以潜入,你的‘原则’则让背叛者得以隐身于集体之中,逃避其本应独自承担的代价。”
她不急不缓地说着,同时拉开了办公桌的一个抽屉,取出一份薄薄的档案,轻轻推到赫敏面前的桌面上。
“拉文克劳的孩子,”莎露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辨明的意味,“往往很聪明,但有时也会做出极其愚蠢的选择。”
赫敏低头看向那份档案,上面清晰地记录了对背叛者的调查结果。乌姆里奇如何以她母亲在魔法部的工作为威胁,迫使她告密。证据确凿,动机清晰。
“我看过你在那份名单上施加的小魔法,”莎露的声音再次响起,将赫敏的注意力从档案上拉回。
“很有创意,但一瓶清除魔药就能消除它。但你有想过吗?”她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赫敏。“当乌姆里奇发现D.A后会由谁来承受这个责任?”
她放下茶杯的发出轻微的声响,等待着赫敏的回答。
空气仿佛凝固了,壁炉的火光在赫敏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上跳跃。莎露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剥开了理想主义行动外衣下,赫敏或许有意无意忽略了的、关于后果与责任的残酷现实。
赫敏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她没有退缩。她深吸一口气,迎上莎露教授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虽然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教授,您说得对,我或许是有些天真。我看到了威胁,想到了团结,设计了防御的咒语,却未能预见到人性在强权下的脆弱。”她承认了部分指控,但话锋随即一转。
“但您认为,因为可能存在背叛,我们就应该从一开始就将脆弱的人拒之门外吗?如果自卫的权利只赋予那些被认为‘足够坚强’、‘背景清白’的人,那和我们所反对的歧视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有力,棕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信念的火光。“背叛是事实,但她受到了咒语的惩罚,这是她选择代价的一部分。”
“但更重要的是,D.A.的存在本身,它告诉每一个感到害怕和无助的学生,他们不是孤身一人!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候,也有人愿意站出来,分享知识,共同面对。”
她看向那扇紧闭的内门,语气柔和了些,却更加坚定。“加文愿意加入,不是因为我拉拢了她,而是因为她认同这是正确的事。她们的参与本身就打破了学院间的隔阂,这比学会任何一个咒语都更有意义!”
赫敏重新将目光投向莎露,毫不避让。“至于乌姆里奇的怒火,它可能会降临。但如果因为害怕报复就畏首畏尾,那不正中她的下怀吗?”
“我们成立D.A.,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当风暴来临时,我们不是只能瑟瑟发抖地等待被摧毁,而是有能力并肩站立,共同面对。这份勇气,不是用来计算得失的!”
她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也许我的方式不够圆滑,考虑不够周全。但我相信,点燃一盏灯,即使可能引来飞蛾,也远比在黑暗中默许不公要好得多。”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壁炉的火苗噼啪作响。莎露教授没有立刻反驳,她深邃的目光停留在赫敏脸上,那锐利的审视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天真幼稚的孩子在狡辩,而是一颗未经雕琢却无比纯粹、燃烧着理想主义火焰的心。这种近乎固执的勇敢和坚持,在这种黑暗的时局下,显得如此珍贵,甚至有些刺眼。
半晌,莎露教授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那叹息中似乎卸下了一丝冰冷的重量。她端起的茶杯没有再送到唇边,而是缓缓放回了碟中。
“看来,”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但先前那尖锐的讽刺已然消失。“斯拉格霍恩家未来的注定不会是个安于现状、明哲保身的状态了。”这句话像是一句低语,又像是一种无奈的认可。
她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下来。“坐下吧,格兰杰小姐。不是因为你证明了你的计划万无一失,而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这样热忱而单纯的心,或许更应该被保护,而不是被现实过早地磨去锋芒。”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内门,眼神深邃。或许在这一刻,她看到的不仅仅是赫敏的坚持,也看到了自己女儿被这份坚持所吸引的原因。在冰冷的算计与权衡之外,总需要一些看似不切实际的光亮。
“关于那个拉文克劳女孩和她母亲的事,”莎露的语气变得平淡,“我会处理。乌姆里奇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至于你们的小组织……好自为之。”
这并非完全的赞同,但至少是一种默许和不再干涉的态度。赫敏怔怔地坐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胜利感。她意识到,她刚刚或许赢得了一场远比从乌姆里奇办公室脱身更重要的较量。
莎露教授沉默了片刻,那锐利的神情渐渐化为一抹难以察觉的无奈。她朝内室的方向提高了声音,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威严,却不再冰冷。“加文,出来吧。”
内室的门轻轻打开,加文走了出来。她依旧站得笔直,但神情缓和了许多,目光快速与赫敏交汇,闪过一丝询问和安心。
莎露没有再看她,而是径自吩咐道。“去地窖魔药办公室接帕金森和卡珊德拉。我让西弗勒斯‘帮忙’照看她们一会儿,估计这会儿正嫌她们碍事。”
“是,母亲。”加文恭敬地应道,微微颔首。赫敏也连忙站起身,准备和加文一同离开。
就在她们走到办公室门口,加文的手已经搭上门把上,莎露的声音突然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家常的、不容置疑的告诫。
“还有加文。”莎露的目光似乎落在桌上的某份文件上,语气平淡却坚决。“别再偷偷补贴卡珊德拉的零用钱了,惯得她不知节制。”
加文的背影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随即低声应道。“明白了。”
赫敏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脸上的表情泄露了什么。加文迅速拉开房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当厚重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办公室里的一切,赫敏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笑。
她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加文,只见加文那原本因为面壁和紧张而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悄然爬上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浅笑,绿眸中漾着柔和的光。
刚才办公室里那番关于背叛、风险和责任的沉重对话,似乎都被这最后一句充满关于零用钱的“训斥”冲淡了,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微妙轻松感。
加文轻轻碰了碰赫敏的手背,低声道。“走吧,先去救潘西和卡珊德拉,我怕再晚点,斯内普教授会把她们当成鼻涕虫的材料。”
赫敏点点头,笑意更深,两人并肩朝着地窖的方向走去,将身后的风波暂时抛下。
与此同时,在地窖深处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里,气氛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凝重。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药草和蒸煮黏液的气息,阴冷得如同墓穴。潘西和卡珊德拉站在一张实验台前,面前都放着一堆待处理的非洲树蛇皮,需要将它们切成均匀的薄片。
斯内普教授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无声地在堆满瓶罐的架子间巡视。他偶尔会停在她们身后,用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语调发表评论。
他看着潘西小心翼翼生怕弄花指甲的动作,“帕金森,如果你那昂贵的指甲油让你无法准确控制刀锋,我不介意提供一瓶清洗剂。”
潘西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没敢回嘴,只是更用力、也更加笨拙地切了下去。
他的目光又转向卡珊德拉,“布莱克,你切的厚度足够给巨怪当鞋垫了。还是说,你认为我的魔药配方需要如此豪放的用料?”
卡珊德拉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是恼怒也是尴尬。她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砧板,抿紧嘴唇,下刀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把木板劈穿。
“我以为,”斯内普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在整个寂静的地下室里回荡。“斯拉格霍恩夫人将二位送到我这里,是希望你们能‘精进’一下魔药技艺,而不是让你们在我这里浪费珍贵的材料,同时考验我本就不多的耐心。”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斯内普猛地转身,黑袍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他大步走过去,拉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加文和赫敏,他的脸色似乎更阴沉了。
“加文,”他瞥了一眼加文,又像无视一般扫过赫敏。“来领回你走失的小动物?”他的讽刺毫不掩饰。
加文镇定地点头,“是的教授。母亲让我来接帕金森和布莱克回去。打扰您了。”
斯内普冷哼一声,侧身让开。“赶紧带走。”他厌烦地挥了挥手,“希望斯拉格霍恩夫人下次能找到更合适的场所安置她需要‘照顾’的人。”
潘西和卡珊德拉如蒙大赦,立刻放下小刀,几乎是逃离了实验台,快步走到门口。潘西经过斯内普时,甚至没敢抬头。卡珊德拉则飞快地瞥了赫敏一眼,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终于能离开这里的迫切。
加文对斯内普微微颔首致意,便带着三位女孩迅速离开了地窖。直到走上楼梯,感受到相对温暖的空气,潘西才长长舒了口气,夸张地揉了揉手腕。
“梅林啊!我再也不想闻到非洲树蛇的味道了!”她抱怨道,随即又好奇地看向加文和赫敏,“怎么样?那个莎露阿姨没把你们怎么样吧?我们听到消息时都快急死了!”
卡珊德拉虽然没说话,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加文,等待着答案。
昏暗的楼梯间里,四个女孩暂时聚在一起,分享着刚刚过去的风波中的紧张与庆幸。
赫敏还是太有魅力了,加文变成小背景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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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