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语尽力记下她的名字,到现在都没想起来归时姓什么。
咔嚓!!!
腕上的那串手链骤然崩断,珠子稀稀拉拉的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她的记忆里,这手串至少跟着自己很多年了,却在今天断了。
狼尾长发女生也看到了散落的珠子,沉默的看它滚到自己脚边,抬起头和危语对视。
你来砸我场子的吗?
危语避开目光,不再管手串。
沈伏年轻轻笑了一声,轻声细语的吐出五个字。
“这是孽缘啊。”
在余光中,危语能感受到那女生朝沈伏年翻了个白眼。
不等她观察眼前这人,下一个人就开始了。
“我叫...”白色一刀切短发的女生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想自己叫什么,齐刘海被门外刮进来的风吹动。“楚越。”
危语这次都没好好看看少女,最后一个陌生人就张开了嘴。
“叶青枝。”少年说完高傲的看向别处,短发翘起来了毛边。
她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想记住这些人是不可能了,十七走了,唯一能叫对名字的就只剩沈伏年了。
“我叫沈伏年。”这只狡猾的狐狸保持着笑脸,礼貌的颔首。
“我叫危语。”
说完后,她就转过头看向归时,这是回顾归时到底姓什么的最好时机。
“归时。”
原来不姓鬼啊?
危语恢复正常,大厦白色的灯光把大家照的有些阴森,可外面却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那咱们就开始培训了。”
经理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审视他们是否专心。
“咱们配送的订单,使命必达,无特殊情况不能取消。”
“为保证客户的**,咱们只负责配送,不要打开订单盒子,以免被投诉差评。”
“每天的任务就是按照公司给的导航,挨家挨户去送东西,其中会有一个客户需要转达,咱们负责交接。”
“如果经手的客户没有转达需求,咱们就把这个给他。”
经理指了指身后的盒子,它被严严实实的封起来,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送完后立刻就走,不要逗留,以免影响下一单超时。”
“每天只会有一个客户会进行转达,咱们只需要把他需要转达的箱子送到另一个目的地即可,送完后当天订单结束。”
“谁找到箱子,就必须谁去送,每人必须完成一次转送订单。”
这是送外卖和送快递的结合体吗?
“最后一件事。”
经理故弄玄虚的招招手,大家都凑过来。
“咱们这行避免不了晚上有订单,但是晚上阴气太重了,会遇到些不干净的东西。”
“知道有句俗话吗?”
“半夜叫你别回头。”
这不是动点的名字吗?
“好了!培训到此为止!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公寓去吧!”经理用力把大家往门的方向推了一把。
“如果回了头会怎么样?”白发女生的样子和归时有几分相似,但归时主要在冷,她主要在懵。
经理冷笑,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会死。”
危语脚步一顿,还是头也不回的继续走了。
这里的时间流速很快,说几句话的时间,天就已经黑下来,进来的时候却是清晨。
公寓很普通,外表的墙漆掉了不少,爬山虎逐步延伸,在夜空下猛一眼看有些阴森。
物业在一层的大厅前台,危语在船上休息过后精神恢复了不少,还有力气继续扮演她的人设。
“姐姐,您有没有看见一个这么高的小女孩入住?”危语眨眨眼睛。
“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前台开始翻登记表。
“我是她朋友危语,她叫十七。”
“有的,就在您隔壁,323号。”
“谢谢。”危语废话不多说就走进电梯。
公寓的走廊灯坏了一个,忽明忽暗的,323号房间在尽头。
“又找那个童工啊?”
这道男声把危语吓了一跳,差点回头给他一拳。
白天把十七带走的保安正站在面前,看起来是刚巡逻完毕。
“别白费力气了,她只能待在房间里出不来的。”保安好心劝告。
“你们把她锁里面了?”危语很快抓住重点。
“哎呀她有自己的任务嘛,一日三餐我们都给她送,实在想她你就隔着门说话吧。”保安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多给她一个眼神。
危语低着头思考了一会,这层目前还没有人上来,可能只有自己和十七两户人家。
咚咚咚。
门里没有回应,也没有响动。
咚咚咚。
她不死心的又敲了一遍,还是无人问津。
咚咚咚。
“亲爱的,找谁呢?”
这次的声音近在咫尺,危语控制不住的转身就是一拳,被躲开了。
“啊!”虽然没打到她,她还是捂着胸口,嘤嘤嘤的装哭。“怎么还动手啊!你这人连看都不能看了吗?”
危语收回手,摸向手腕时没有触碰到手串还有些不习惯,珠子散的到处都是也捡不回来了。
她依稀能回忆起来这人的名字。
好像叫...什么...畔?
“看你这一脸迷茫,难道是没记住我叫什么?”这人看穿了她的心思。
女生至少有一米七五,比危语也就高了半个头,此刻微微弯着腰,光明正大的解读她脸上的表情都是什么意思。
“没有呀亲爱的。”危语也笑起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不过你叫我亲爱的,是不是想不起来我名字啦?”
女生没想到她会反问,短暂愣了一下。
危语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大家名字彼此彼此,都不好记。
记不住这么多人很正常啊!
女生随即又恢复那个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当然记得你叫什么——危语,对吧?”
她脸上的笑僵住了,思考着到底是直接承认还是跟她装一装。
“我叫游畔。”女生没有和她计较。“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找谁了吗?”
“找我妹妹。”危语指着房间里。“她被人关进去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却不能见她一面。”
“哦——”游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脸,危语大概能猜透她在想什么。
她在怀疑危语是内鬼。
只有六个人参与的动点,此刻却出现了七个人,一定有个人是未确认生物体。
而危语大半夜站在门前敲门,里面却根本没人搭理她,很难让人相信十七这个人存在的真实性。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游畔前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如果你说的那个妹妹真的在里面,那这层就只有咱们三个住户。”
“我又特别喜欢监视别人。”
她回眸一笑。
“如果半夜看到我站在床头看着你,别被吓到。”
这是明摆着告诉危语:
我会盯着你,最好别耍花招。
“你有病吧...”危语的表情称得上精彩,她手里握着的生锈钥匙都差点被掰断。
“我确实看过医生,他也说我有病,目前正在治疗。”游畔认真的点点头。“委屈你了。”
“那你还需要别的目标。”危语想起来自己看过的房卡信息。“楼上419号沈伏年,楼下221号归时,随时等你监视。”
最爱耍花招的是他们两个才对。
危语最多出点阴招。
“我不喜欢看男的,再考虑考虑。”游畔摆摆手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最后看了一眼十七的房间,房子隔音很好,门一关上基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既然今天没找到,就只能等明天了。
钥匙插进锁孔,房间内的电视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正播放着新闻。
“近日,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件轰动城市。”
“于xx年xx月xx日,在xx发现一名男尸,凶手残忍将其杀害,分尸成人彘,器官被挖出,悬挂于房梁。”
“经警方调查,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恶性谋杀案件,主犯已经落网,抓捕时死者的心脏还被保存起来留作纪念,引起众怒。”
“从犯追捕中,请广大群众放心,警方全力保障市民安全...”
危语躺在床上闭眼,历经几天劳累终于可以睡一次床铺了。
她平常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但在疲惫的加持下这次睡得格外深沉,第二天门被人敲响许久她才醒过来。
刚打开门就被经理往手中塞了一个手机。
危语一脸问号的抬眼。
不是把我手机没收了吗?
怎么又还我了?
“手机上有订单和导航,照做就行,如果遇到需要转达的客户,必须所有人一起护送物品到达目的地。”经理说完就急匆匆的跑了。
“那我怎么送?跑着去吗?”
“公寓外有车!找有你自己名字的开!”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
找有名字的车开?开车?是汽车?
“竟然还送车?这么好?”危语笑着转转钥匙,手机上已经开始第一单配送导航。
可是我还没学车,没驾照怎么开?
总不能在象限里被拘留吧?
她打开手机准备报警试试,对面始终是忙音,无人接听。
十七的房门口地上有个托盘,里面是早饭,可没人出来拿走。
咚咚咚。
敲门无果,手机叮叮的响提示她快要超时了。
在她回想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的时候,看到了门外整整齐齐的一排车。
一排电动车。
危语:“.........”
她很快接受了幻想破碎的事实,放现实里能送电动车就已经是万里挑一了,总比跑着送强。
手熟稔的打开后备箱戴上头盔,电动车是链接手机蓝牙的,配置不错,经理所说的盒子就放在后备箱。
其他车都被骑走了,她坐上车就跟着导航出发。
城市很大,路上车水马龙还有些堵车,订单却显示在老旧的居民楼。
她打开后备箱拿上一个盒子,观察了一圈,胶带缠住了边缘,打开后会留下痕迹。
客户住在一楼,她敲响房门。
“谁啊?”
“您好,您的订单。”危语凭借没少点外卖的经验进行公式化回答。
门被哐一声打开,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接过来盒子。
大门又被甩上,危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偷偷看这个盒子里是什么。
如果这是现实,她绝对会尊重**,但这里是象限,哪怕少一丝丝信息,都会被淘汰。
而淘汰的结果,是和王姐鲁哥一样。
眼睛靠上猫眼,发现被人遮住了,但屋内传来哐当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了。
咚咚咚。
她敲敲门,没人理她。
“有人吗?”
“您有新的订单。”
手机提示她赶快走,也没时间撬门查看,她最后瞥了一眼大门,离开居民楼。
外面的天黑下来,这单用时总共不过半个小时,时间被压缩了。
“用户归时找到转达订单,请其余用户前往护送。”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象限是怎么称呼这些人的。
不是罪犯,而是用户。
手机导航变成了通往归时身边的线路。
危语试着反方向行驶,电动车立刻被锁,手机亮起红色警告。
“您已偏航,请前往任务地点。”
她只好调转车头,好在两人离得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运气挺好啊。”早就到了的沈伏年看看归时后备箱的转达物品。
同样是一个包装的大箱子,几圈胶带封住口,正好能放进加大款的后备箱。
“这是客户给你的?”危语拿起来掂量,很轻,和装了一箱空气没区别。
左右晃一晃,里面的东西就撞在箱子壁上,发出清响,听起来是小物件。
“在客户家里发现的。”归时实话实说。“他们家门开着,只有箱子在里面。”
“福利局吧?第一天就完成了必须派送的订单,象限这么偏心?”危语把箱子放回去。
“呦,我来的最晚吗?”游畔手肘硌着车头,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若不是最后一个来的,还真以为她斗志昂扬。
“别浪费时间了。”名为叶青枝的少年不耐烦的跨上车座。“天都黑了还磨磨蹭蹭的,不怕死可以送完再去遛弯。”
危语立马摆出一脸歉意,疯狂点头以示认同,装的天衣无缝,骑上车准备出发。
叶青枝看见有人听话,火气消了一半,别过头不再说话。
归时没多解释什么,导航只有人齐了才能开启。
这一路上畅通无阻,派送时间很长,不需要着急,夜晚的车不少,还有交警在查车,这也让他们路过时减了速。
转达地点仍旧是老破小房子,地址在二楼,大门紧闭。
刚踏进楼里,审判长的声音打破寂静。
“您已到达目标范围,请派送员前往地址亲手送达。”
除归时外,大家都站在单元楼门口不动了。
需要上去到二楼的,只有归时一个人。
他别无选择,绕着拐角走上楼梯。
危语趁这功夫仔细观察房子,和随处可见的老小区别无二样,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嚣声都吻合现实。
归时送的很快,他的必做订单完成了。
“计算任务:完成全部订单(1/6)。”
这样安然无事的一天让危语更加不安,简直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典型版。
回家路上她开的是最慢的,交警还在工作,偶尔抽空看看这几个骑电动车的超没超速。
即便到了公寓,都没有鬼怪出现。
十七门口的饭已经不见了,房子隔音效果好,危语把耳朵都贴在门上了,都不曾听见人活动的声音。
如果这次动点里也有内鬼,一定是新来的那三个人中任意一人。
十七他们从第一个动点就一直和她在一起,基本排除嫌疑。
剩下的,就是游畔、楚越和叶青枝。
她躺了下来,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因为身处黑暗中,耳朵对声音更加敏感。
大马路上还有车在按喇叭,交警指挥交通,小孩的打闹和大人的催促,没有遗漏的传进她耳朵里。
滴答。
冰凉的液体滴在她的鼻子上。
这声音是在屋里。
而且是头顶。
液体顺着鼻尖滑向脸颊,她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滴答。
又是一滴。
眼皮缓慢睁开,视线聚焦。
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