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是一件很特别的神器,它关乎着历代褚王的命运,若是戾气过盛,褚王会因神力无法压制斩的戾气而变的暴戾,王室之人也将痛不欲生。
所以山期答应的要帮褚若,也不算假,毕竟将来阿嬴是要继位的,他会成为新的褚王,若是无法及时平复,成为王之后的他也将受到这些戾气的折磨。
可自从前两日与褚若谈完话后,等了许久也不见周渡来寻她,想来他还在生气。
从之前那支秋英花笺的事情上山期便发现了,他这人实在小心眼的很。
可今日已经是四月二十五了,从那晚之后已经足足过了两日了,但不周山五月初十便要举行授血仪式,他还是不曾出现,连平斩之事也未派人来告知。
他就这样一直拖着,若不是她相信阿若的为人,她都要以为周渡出尔反尔了去找尘胤王谈联姻的事情了。
唯一的好处便是她清净了两日,倒是休息的挺好,身体也被调养的大好,凛火之热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期间也只有阿若和阿嬴偶尔来寻她聊天解闷玩耍,三人好像又回到了幼时般快乐时光。
这会儿山期和褚若正坐在石凳上喝茶,看着褚嬴为她们爬上树去捉鸟,又被树枝挂烂了衣袖窘迫的模样,二人见状笑的不行。
“阿嬴,你小心些”
见她笑的开心,几人玩闹了一阵后她额间大汗淋漓,褚若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汗“阿期,你知道吗?我许久未曾这般快活了”
“而且今日绪医官也来告知,说你身体好多了,我也放心了许多”
绪医官是周渡从不周山带来的,一直负责她的身体,也知道她神力流失一事,那周渡也应该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还是没派人来问过,也不叫自己去平斩,真是奇怪。
她压低了些声音“你这神力消失之事,厄玉殿下可知晓?”
山期喝了口白霜茶“他自是知道的,也是怕走漏了风声,这才将绪医官一起带来褚式,专程为我调养身体”
她笑了笑“厄玉殿下待你是真不错”
说起周渡,山期也不知道他为何这次气性这般大,她叹了口气“哎,阿若,说起这厄玉殿下,我实在不明白”
“惹得我心烦意乱……”
“他已经两日未来寻我了,问他身边之人也只是说在忙,阿若,你可知他最近在做什么?”
按道理说他忙着平息斩,也应该带上自己啊,怎会独自前去呢?简直令人费解。
褚若见她疑惑,想必是还不知道周渡在为了她做什么“阿期,你这可就错怪厄玉殿下了”
“你可知,他近几日一直都在拖延平斩的时间,一则是因你身体并未完全恢复,二则,他做了许多能保证你在平斩时万无一失之事”
“布了好些阵法,又找了许多宝物去”
山期惊讶“啊?原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山期未说话,只是将视线移向在树上笑的开朗的褚嬴。
褚若轻挑眉头,心下了然,阿期也是个遇到感情之事便发懵的,她轻轻点了下她的手背“傻阿期”
“那日你与阿弟谈话之时,我和厄玉殿下不是一起来寻你吗?其实我到的时候他已在殿外了,我还未听到几句,他便带着我一起进去,装作一副与我同来的模样”
“我猜呀,厄玉殿下定是将你和阿弟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别人我不了解,就我阿弟,与你说的,定是些情情爱爱之事,被厄玉殿下听到了,他自然在心中暗自气恼,就等你去寻他呢”
“结果你倒好,打听了他几句便作罢了”
他那日竟然早早便到了桑榆殿外,那自己和阿嬴的谈话,他岂不是都听完了?
想起与阿嬴说的那些话,也怪不得他那么生气了。
她细眉微蹙,心中焦急,那自己要去寻他道歉吗?又或者是早些与他解释清楚?
可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他若是习惯这样生气便消失,那以后可怎办?
她这会儿继续玩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有了“阿若,这事情得早些解决,我且先回去了,哎……”
褚若见她这模样,似乎真的焦虑,她点点头“好,你且先回罢,若是有事派人来告知我”
山期刚起身要走,就见褚嬴从树上飞身下来,手里还抓着一只小鸟递到她面前,笑意盈盈“阿期你快看,这只像不像你小时候想抓的那只小鸟?”
山期此刻无心再陪他玩,只随意的点点头“阿嬴,像的,我此刻有事得先回去了,你与阿若好好玩,待我空了便再来寻你们”
她说罢便快步离开。
褚嬴见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下,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只小鸟。
它正疯狂地扑腾着翅膀想逃走。
他费劲一定要亲手抓到这只鸟,只是因为她小时候因没抓到那只鸟而嚎啕大哭,如今自己抓来送给她,也只是想告诉她,她要的自己都能给她,想让她别再哭了而已。
可又忽然想起,并不是的,她小时候要抓的那只是黑色的,而自己手中的这只,是黄色的,所以自己给的并不是她要的。
这不是她想要的那只鸟,就像自己,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褚若见状长叹一口气,看着他“阿弟,放了吧”
“有的鸟儿,天生就是不受困的”
“阿弟,你要学会放掉”
他想起自己未曾寄出的书信,字字都是对她的爱与思念“阿姐,放掉,她便会快乐吗?”
他像是在说这只鸟,又像是说自己“可是,若她早已在心中了呢?”
“我心悦她,阿姐,我真的,心悦她”
褚若看了看周围,幸而没有外人,她连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阿弟,今日没有外人倒也罢了,可你不可在外面也如此毫无顾忌,阿期身为女子,她的清誉很是重要的”
“她的美貌受人喜爱并不是她的过错,只是,她会收到无数的非议”
“你不当大庭广众之下便信口开河”
“况且,她如今是不周山的贵客”
褚若强行打开他的手,将那只鸟放飞“自是有许多眼睛盯着她”
“她也是褚式的贵客”
“可也只是贵客”
“阿弟,你与她,再无可能了”
那只鸟先是扑腾了几下,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向空中。
褚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我知道的阿姐”
“我知道的”他像是劝说着自己“她都告诉我了,所以我都知道的,阿姐”
“只是,一想到她要属于别人了”
“我的心中,便疼痛难忍罢了”
褚若拍了拍他的肩,情之一字,无人可解,只有靠他自己才能想开些了。
褚嬴看着突然变的灰蒙蒙的天空,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她在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可她不在了,便是灰暗无光。
……
这边回到桑榆殿的山期却急的团团转,这会儿正是关键时刻,自己可不能惹得周渡不快。
她突然顿住脚步,坐在软榻上。
不快?
自己为何不能惹得他不快?
她明明只是与阿嬴说清楚罢了,而他却发气两日不肯出现,不该这样的。
他不能这样,若是今后也如此,自己光是哄他都要心力交瘁。
她沉思片刻,特意让小月去把小青叫进来“小青,你且去给我准备件好看些的衣裳,阿嬴说晚上要找我有事相商,且还要一同用晚膳,他向来爱喝竹汾酒,你让厨房备些”
见小月要说话,山期立刻看了她一眼,小月便马上闭嘴。
可小青听她这吩咐,眼睛都睁大了,微生殿下有什么话与公主要在夜间说?
前几日都是自己日日陪公主出去和褚式的二位殿下游玩,从他看公主的眼神,她不用想都知道他要与说些什么。
而公主也真是单纯,竟不知微生殿下夜间来访是何用意?
这简直是大事不妙啊,自己得赶紧去告知太子殿下,让他多来陪陪公主,免得公主被他人抢走了。
见小青点头点的飞快,又连忙说要下去准备,便匆匆出了桑榆殿。
山期知道她这是要去通知周渡,笑了笑,便随手拿起桌上的话本翻阅起来,打发时间,只等着晚些时候周渡怒气冲冲的前来质问。
山月却很是不解“公主,您怎得骗小青姐姐说微生殿下要来寻您?”
毕竟她今日和公主出去与那二位殿下玩耍时并未听过微生殿下说此事啊。
山期随手拿起一本话本,举到她眼前“小月,你可知这些话本里面都写的是什么?”
她看着书皮虽疑惑,还是回道“回公主,这些话本里写的基本差不多,不过是些情情爱爱,神山里的小姐们死心塌地爱着某个殿下,二人误会重重,又重归旧好”
山期微微挑眉“是也”
山月像是明白了过来“所以,公主是想学习话本里这些小姐们去抓住厄玉殿下的心?”
她哈哈大笑“笨小月,错了,是因为这些话本里的殿下小姐们都不长嘴,她们什么也不说,二人相处起来自然误会重重”
“那公主此意是想将厄玉殿下骗到桑榆殿,再好好与他说清楚?”
山期气的忍不住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又错了”
“小月,靠低声下气的依附讨好男子,是没有好下场的,我这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见山月还是不解,山期只好说道“好了小月,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衣服自是要找的,不过嘛……你去将不周山的常服拿过来给我换上,发髻也给我松了”
“还有……”她在山月耳边低语几句,山月虽不懂,但也知道公主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对的,连忙应下,又去给她找衣服,然后又服侍着给她更衣。
山期看着外头的风云变幻,就今晚,一定要让他长个教训。
让他全心全意的臣服于自己,认清楚他的心,已经不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