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山 第61章 心甘情愿

凤瑜之浑浑噩噩的被侍女们“送”回了宫殿，整个寒轻殿被围的如铁桶一般。

她被软禁在奢华的房间里，新来的十几个侍女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跪在她身边，奉王命，要亲眼看着她喝下这壶酒。

她坐在曾经她最喜爱的梨木桌前，如今上面却摆着自己的父王赐下的酒，她不得不喝，若是不喝下去，接下来要面临的恐怕更加残忍。

在这个偌大的王宫里，她知道，自己是没有任何依靠的，就连她的母后，也如同傀儡一般，对父王百般遵从。

她想，如果父王让自己立刻就去死的话，母后也会唯唯诺诺的应声好，然后流着眼泪劝自己欣然去赴死，以讨父王的欢心。

房内她喜爱的的熏香已被更换，那怪异的香此刻正寥寥生烟。

她瞧了眼跪了一地的侍女们，她们就像是被下了哑药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轻叹一声，又用神力试了试，这酒似乎确实无毒，可心头血一事，她很清楚，不可能有外物辅佐养之，否则王室之人不可能那么看重心头血。

所以，父王赐的这壶酒，到底是什么？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一壶酒，特别是在入主不周山的计划失败后。

幸好，幸好霖渊的情丝还在，他没有被自己连累。

这时的天空中满是星星，这是凤城山难得一见的美景，她垂着头，右手扶着眉头，眼泪一直垂落，却无声无息。

她害怕，却无力反抗。

整个殿内无声，安静的吓人。

忽然，烛火明灭，晃动之间，有神力涌动。

原本跪着的侍女们全都昏倒在地，她也有些瘫软，却立刻被人扶住“瑜之….”

凤瑜之看着他的脸，委屈，害怕瞬间涌上心头，眼泪不禁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流云霖渊慌乱却温柔的擦着她的眼泪“瑜之，你莫怕，我方才扮作侍卫，听闻涅烬王赐酒于你”

“似乎是因你失了心头血一事，我担心不已，这才来查看”

“霖渊……”她嘴唇微瘪，委屈极了。

凤瑜之拉着他慌乱的手，他的手极大，骨节分明，好看极了。

好温暖，霖渊的手，他的温度，在这个冰冷的王宫内好温暖。

早知道，就如回来时心中所想的那样，和他逃去鹿台山了。

“阿渊……”

听她这样叫自己，霖渊心下一阵悸动，她第一次叫自己阿渊。

“瑜之，你别怕，我在的”

他的手又被她抓着，有些手足无措，瑜之从未与他如此亲近过，如今看来，瑜之确实遇到了大麻烦。

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又顺着手背滑落到指缝，一滴一滴，延绵不绝，却像是砸入了他的心间，只感觉心疼。

霖渊轻轻地回抚着她的手“瑜之，别怕，我在，我在”

她低低地哭了好一会儿，将她猜测之事告知，霖渊摸了摸她的脉搏，只担忧她失了心头血该是多么痛苦难挨。

“瑜之，你所言之事我会帮你调查清楚的”

“但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情，这百年间，我定会常来寻你，流云式的滋补药物许多，我全都给你拿来，你且养好身体”

凤瑜之点点头，又将他的流萤情丝石递给他“幸好，父王并未毁掉这情丝石，霖渊，此物不适合呆在我这里”

他脸一些红，语气卡顿“你，你知道那是何物？”

她细眉微蹙，又忍不住想掉泪“我知道的，阿渊，我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你的爱意，知道你毫无保留的爱我。

他明白她所言之意，笑了笑，温柔的将她的手包裹住情丝石“无妨的，瑜之，区区一根情丝，毁了便毁了，不足以改变我对你的爱意”

他看了看地下昏倒的奴婢们，知道时间紧迫，他只能一只手安抚着她，再腾出一只手，拿起酒壶，施法查探后确认无毒“瑜之，此酒确实大为滋补，未发现有毒，可不知涅烬王此举何意？”

“我亦是不知”

流云霖渊知道，如今的自己还无法与涅烬王抗衡，他要忍耐，去夺权，才能让瑜之再也不受这样的委屈。

看着他手中的这壶酒，凤瑜之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她喃喃道“阿渊，此酒若是饮了，你说，我会死吗？”

他愣了愣，是觉得越发心疼，瑜之从未展现过有过如此脆弱的时候。

他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抚上她充满泪水的脸庞，用大拇指轻轻擦着，似乎这样便能止住她眼泪。

他说“瑜之，我不知道你会如何，但我会和你一起死”

“所以别怕”

他坚定的看着她，带着温柔的笑意，左手端起酒壶，便饮下了一大半酒。

凤瑜之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此刻她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撼，与霖渊相识近六百年，他一直都是这样，热烈的，明确的表达着他的爱意，可是，都没有此刻来的震撼。

他将附着王气的情丝给了她，又心甘情愿陪着她赴死。

“霖渊，你为何如此呢？”她这时候的眼泪更甚，没有了习以为常的伪装，这眼泪不再是武器，是她愧对的他的爱意，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这个人的遗憾。

霖渊只是默默地调动了自己的内息，神力照常运转，身体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这才放下心来，温柔的安慰她“瑜之，没有为何，是你天生就该如此，你该被爱，被幸福，被快乐包围着，你就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凤瑜之眼泪完全止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回应他什么，只能叫他的名字“阿渊……”

“嗯，我在的”

“阿渊……”

流云霖渊一遍一遍耐心的回应着她，只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眼皮都带着些红肿，却更加惹人怜爱，让他想将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献给她。

“瑜之，若是这酒有毒而我无法测出，也无事的，我心甘情愿，与你同生共死”

凤瑜之听着他的话，此生有这样一个人如此爱自己，也不枉活了一遭，她泪中带笑，也算释然了“好，阿渊”

然后决绝的将酒壶拿起，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洒落些许，夹杂着眼泪，入口苦涩而辛辣。

她摸着他的脸，少年气却又这样坚定“阿渊，你坐上太子之位，可好？”

酒壶被随意的洒落在地上，她不需要他回答，她知道的，就算万难，流云霖渊，也会为她去做，只要是为了瑜之。

她突然靠近这张好看的脸，然后热烈的吻住他，有些不舍，亦是难受。

霖渊被她热情的吻吓了一跳，只感觉她的嘴唇好软，她的眼泪好苦。

他明白瑜之的意思，只要坐上太子之位，他就可以来凤式提亲，可以顺理成章的娶她，让她离开这个牢笼。

再等等我吧，瑜之，我已经在为那个位置而努力了。

此时瑜之极度缺乏安全感，她害怕极了，他没有回吻，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到她，任由她如小兽一般的亲吻撕咬，嘴唇有些疼，但也只是疼惜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又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部，像哄小孩似的。

我会的，瑜之，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做到的。

她似乎很是绝望，眼泪掉个不停，让人心疼。

王室里男子亦是艰难，例如他，不受宠的流云式三殿下，也亦如她，看起来很受宠的凤式三公主。

不过都是权利下的牺牲品。

稍微分开了些距离，凤瑜之泪眼朦胧。

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控，无论何时，她都保持着完美的伪装，或是笑，或是眼泪。

但是这样炙热的爱意，她无法抵抗。

侍女们似是异动，快要醒了，霖渊担忧的看着她，她嘴唇有些红肿，忍不住靠近了些，却还是克制着，只亲了亲她的额间“瑜之，等我”

等我坐上那个位置，不是太子之位，而是王位，我要让你成为最快乐的人。

凤瑜之发自内心的笑了笑，点头“好，我等你”

她和霖渊，也算是共饮过拜堂之酒了，哪怕是死，她也只愿意嫁给他。

即便依依不舍，霖渊还是知道自己要走了，不然她会有大麻烦的，再次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便翻出窗外。

看着他从窗外彻底消失，她这才整理好自己的衣着，随后便假装不胜酒力的趴在桌上。

殿内的婢女们婉转醒来，疑惑的看着对方，却不明所以，难道是这熏香下的太重了，这导致她们晕倒了？可瞧营善殿下这模样，也是喝完了这酒，再配上熏香，自是无误的。

其中一位上前测试她的脉搏，又看了看空了的酒壶，对其余几个点头说道“脉象无措，已饮尽”

她们这才退下，派人前去禀告王上。

凤谒坐在王位上，翻阅着玉书，听来人禀告之后，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尔等今后安心侍奉营善殿下，此酒需连续饮十月，在此期间务必保证营善殿下的安危，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这几个字咬字极重。

“是，王上”

她退下后大殿内空无一人，凤谒闭眼调息，感受着体内神力的转移跳动。

确实无错，酒已饮尽，营善，可当真是他最听话的好女儿。

他笑了笑，想到大殿上她如此紧张那情丝，还有那爱她至极的流云霖渊，不过沉思片刻，他便想到了一个最适合验证流云霖渊的方法。

要问世间爱情，如何才能绝美，才能最令人刻骨铭心，甘心奉上自己的一切？

当然要整个王室的反对，让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对抗，然后付出最大，最惨烈的代价。

区区情丝，就让这个好女儿如此担忧。

那若是营善要嫁给其他人呢？要霖渊流血呢？

他们能为了爱做到什么程度呢？

想来，验证流云霖渊的时候就快到了，就算他没有荒芜之血，可就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将来也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是他女儿最好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