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陆青骁玩世不恭耸耸肩,似笑非笑:“没听到?”
见沈郁一脸认真地等他回话,他才又说了一遍:“我说,玩玩而已。”
确定没有听错,沈郁这才猛然松了口气。
陆青骁终于肯做人,令沈郁不解。但这话由他说出口,真是少了许多麻烦。
沈郁心里的道德束缚瞬间解除,如释重负地点了头:“好!好好好。”
说完沈郁就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
时值正午,外面阳光刺眼车水马龙,于别人而言是极为普通的一天,对沈郁来说,却是久违了的生机勃勃。
顾及某处撕裂般的疼痛,沈郁姿势别扭地从酒店台阶上下来,感受着空气中偶尔掠过的微风,依然有种如梦般的不真实感。
高楼林立行人匆匆,红绿灯交替闪烁,空气中弥漫汽车尾气与湿热空气的味道。
三五成群的小学生,直冲便利店的职场白领,步履蹒跚挎着小包的老人……
这里明明是他生活多年的城市,此刻却像是初次到访,怎么都看不够。
直到有外卖骑手架着摩托擦身而过,沈郁脚下趔趄,这才如梦初醒般再次确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重获新生的欣喜之情如泄洪般奔涌,沈郁恨不得立刻冲回家去,和家人团圆庆祝。
上辈子,沈郁病得很突然,最后那段日子一家人过得极为痛苦。都没办法好好和他们告别,沈郁心里一直怀着不舍与愧疚。
但隐秘之处灼痛,硬是把这股冲动给压了下来。
沈郁觉得当务之急,是该买点药膏处理伤口。
沈郁特意找了家相对偏僻的药店,正准备进门,手机“叮”了一声。
打开来看有点意外,竟然是陆青骁发来的短信。
沈郁见瘟神一样点进去,对方的信息莫名其妙:
【要帮忙吗?】
沈郁没太看懂,直接回了个问号。
陆青骁又发来一条:【免得被讹,早点问清楚。】
沈郁眉头微蹙,似是有点反应过来陆青骁想要表达的意思。
下一秒,对方果真发来放荡又露骨的内容:【稍用点力气就破,还真是细皮嫩肉啊。】
沈郁心中顿时腾起怒火,攥着手机的指尖隐隐发白。
陆青骁这小子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嘴欠讨打!
沈郁想直接骂回去,让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但刚准备打字,又觉得不对。
何必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沈郁想了想,转手就把陆青骁丢进了黑名单。这一次沈郁不是认怂,而是主动选择与冤家切割。
既然陆青骁都说了“玩玩而已”,玩完就丢太正常不过。
沈郁揣好手机走进药店,支支吾吾跟店员表达诉求。
对方是一位中年大姐,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唔,你是那裂了吧?”
药店不大,店里还有几位顾客和店员,听闻此言瞬间变得安静,沈郁立时感到有视线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扫描。
沈郁装傻充愣,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想尽快拿药离开。
可大姐却敬业得离谱:“怎么裂的呀?多久了呀?裂口深还是浅,有出血没有……”
沈郁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别人是做贼心虚,沈郁压根没做过,也心虚得要命。他向来脸皮薄,哪里经得起这种盘问。
不出所料,沈郁立即打起退堂鼓,一咬牙一扭头,又急急忙忙从药店里逃了出来。
沈郁望天,心想,难道这就是重生的代价?是不是重生也得看黄历,真是开局不利啊。
沈郁一口气沿着小街走了好远才停下来,可能是晒的也可能是臊的,他很快出了一身汗,看到前面咖啡店门口有几把阳伞,就想过去乘个凉。
谁知,刚钻进伞里,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店门口。
沈郁无法忽视他,因为那人穿的T恤图案太眼熟了,毕竟不久前还穿在自己身上。
加上这人本来就特别好认,宽肩窄腰大长腿,腰杆永远挺得笔直。无论五官身材,还是气质风度在别人看来,绝对称得上一句“天菜”。
但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沈郁对他再了解不过。
陆青骁不过就是表面功夫做得好,对谁都一副彬彬有礼温良无害的模样,实际上有多顽劣、有多阴暗,只有沈郁最清楚。
不过这一眼看过去,沈郁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毕竟看过了他□□的样子,再看他以同样的姿势站在眼前,脑袋里难免浮现那一身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
妈的,脑子坏了!沈郁愤愤。
就在这时,沈郁看到一个陌生中年男人向陆青骁走来。陆青骁迎上去,两人很自然地聊天,都笑得挺开,看起来很熟。
沈郁对陆青骁家的情况了如指掌,陌生男人的出现,让沈郁突然生出一丝好奇。
眼看着男人和陆青骁一起走进咖啡店,沈郁心里的好奇更是达到顶峰。
看到桌角上有点单码,沈郁便扫码点了杯饮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从这个角度看向窗内,刚好能看到陆青骁和男人坐着的那张桌子。
男人看着四十多,身材样貌都不错,衣着也挺有品味,算是同龄人中比较出挑的。
陆青骁跟他说话的时候,看似姿态轻松,实则腰背很僵,多少显得有点拘谨。
尤其是当男人把一张卡片推给陆青骁的时候,陆青骁更是身体向后靠去,明显是在抗拒。
卡是纯黑色的,看不清上面的图案,但描着金边,一看就挺金贵。
难道是张银行卡?
他们在做交易?
沈郁不由回忆上辈子这个时候陆青骁在做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此时的陆青骁医学学硕还未毕业,整日在实验室奋战,偶尔被叫来家里吃顿饭,也是急匆匆来急匆匆走。
这凭空出现的陌生男人,会是谁呢?那张黑卡又意味着什么?
沈郁疑惑间,看到陆青骁将卡又推了回去。
不收?
是交易未达成,还是无功不受禄?
恰在这时服务员送上饮料。
沈郁道了声“谢”,看着杯壁上凝结出的水珠,毫无头绪。
就在他端起杯子准备喝水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亮起表哥苏靖渊的头像,沈郁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忧为喜。
于沈郁而言,苏靖渊不止表哥那么简单,他们只差半岁,从小混在一起,更像是彼此的分身。
可上辈子沈郁恶疾来得突然,他住院没多久就转入了特护病房,后来更是在ICU吊命,兄弟俩统共也就见了一面。
也是那天,沈郁看似玩笑实则认真地跟苏靖渊说,要是自己死了,遗产全留给他。
包括最新款的游戏装备、满柜子未拆封的球鞋,还有一条捡回来没多久的土狗。
彼时苏靖渊还未料到沈郁会那么快离开,只红着眼睛让他别太悲观。
想及此,沈郁鼻头发酸,连忙接通了电话。
沈郁的情绪还停留在上一秒,开口时鼻音不免有些重:“哥?”
“你咋了?”苏靖渊一贯咋咋呼呼,“感冒了?”
沈郁迅速调整情绪:“没,什么事啊?”
苏靖渊语带委屈:“你不会忘了吧?咱们说好一起去买礼物的啊。”
“礼物?”沈郁极力往前倒腾记忆。
苏靖渊提醒:“你真忘了?今晚上阿婆寿宴啊!”
沈郁连忙拉开手机看日历。不怪他不记得今天是外婆生日,主要是老人家都按阴历过,每年阳历都不一样。
沈郁连忙应了声:“等我,马上到!”
沈郁起身,再往窗里看去,陆青骁和男人已不知去向。他们坐过的位置上,正坐着一对情侣有说有笑。
……
二十分钟后沈郁敲响苏靖渊家房门。
门打开,沈郁满脸堆笑,苏靖渊拿出当哥的架势劈头就训:“你一天忙什么啊?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沈郁没法解释,满眼都是兄弟重逢后的欣喜。
苏靖渊以为沈郁这是迟到心虚,正要再说两句,没想到身子一紧,居然被沈郁给紧紧抱住了。
兄弟俩关系虽好,却也没好到一见面就拥抱的份儿上。苏靖渊立刻肉麻地将人推开:“诶,少来这套,恶心死了。”
沈郁不语,只一味笑着看他,心想苏靖渊也真够表里不一的。
现在嫌恶心了,上辈子趴在病床边,抱着自己的脖子哭成林妹妹,拉都拉不走的人是谁啊。
苏靖渊觉得沈郁很不对劲,关上门后开始上下左右打量他,甚至还凑近了往沈郁身上闻。
沈郁被他那样子逗乐:“咱俩到底谁恶心啊?你这都要赶上变态了。”
苏靖渊抬手示意沈郁先别开口,皱着鼻子仔细辨别,好半天才回看沈郁:“你哪儿去了?怎么一股子青骁味。”
“啊?”突然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沈郁像被针扎了一样。
沈郁连忙揪着身上的衣服闻,边闻还边心虚地问:“有吗?他什么味儿?”
沈郁突然很怕露出破绽,万一被苏靖渊看穿他和陆青骁做了那种逆天的丑事,真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做人。
“还能什么味,”苏靖渊嫌弃地撇了撇嘴,“就消毒水味呗。成天泡在实验室,我都怀疑他是被那味腌透了。不信今晚见面你好好闻闻。”
沈郁错愕地愣在原地。
啊!还要再见陆青骁!
是啊,怎么就给忘了,外婆生日哪年能少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