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了几个月到寒假,水冰砂背着书包脚步轻快的从客车上下来,苏曲骑着三轮车等在路边。
老家的表姐结婚,刚好赶上放寒假,于是水冰砂她们一家都回了老家等着参加表姐的婚礼。
坐在车上,水冰砂兴冲冲同苏曲讲她在学校里遇到的趣事:
“……你是不起知道,当时班主任挨个检查每个人的假期作业,说是没写完都去走廊补,我的天呐,我当时手抄的飞起,结果物理还是没有补完。”
“当时没写完作业的人都蹲在走廊两边,趴在凳子上补……没写完的人还不少,看来我也不是很懒惰,但是尴尬的是,刚好有校领导从这里路过,我去,好尴尬,当时我真的觉得丢人……”
苏曲哼笑:“知道丢人还不写假期作业,你们这些学生,真不知道是怎么上学的。”
水冰砂对此义正言辞:“假期,假期,假期就是给人休息的,布置假期作业也太不合理了。”
“我才不写,这简直是对我假期时间的浪费?”
“你当学生的任务就是要写作业,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上学呢。”
水冰砂哈哈大笑:“没办法,天赋,我的天赋让我考上了高中。”
苏曲摇摇头:“我有时候真是对你没话讲。”
……
等到赶回家又是一顿收拾,苏曲在做饭,水玉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往那边挪。”忙完的水冰砂把水玉言挤到一边,掏出手机看小说。
水玉言不满的呀了一声,水冰砂全当无视。
吃过饭,水冰砂的老爸自觉的进了卧室玩手机。
水冰砂看着走到门口的水玉言,
“水玉言。”
水冰砂向他发出了死亡威胁:
“走这么急干什么?刷碗吧。”
“你怎么不干?我才不刷。”
水冰砂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那你想的怪美,天天光吃饭不干活。”
“那咋了。”
“行了,行了,现在为刷个锅争成这个样子,以后我跟你爸爸老了,还指不定要被你们两个怎么嫌弃呢。”
苏曲调节矛盾的话就像是当头浇下的一瓢水,水冰砂站在那里甚至有些麻木想,她此刻跟桌子上摆着的残羹剩碗,也没什么差别。
水玉言留下这句干脆的走了,厨房只剩下水冰砂和苏曲。
“行了,你也别收拾了,回屋去写作业吧,我刷。”
水冰砂端起摞到一起的脏碗放到了洗碗池:“你天天干活也挺累的,我来吧。”
“你说这句话也算是长大了。”
苏曲感慨完,又开始操心水玉言:“……你说你弟弟这么懒以后可怎么办?我们现在还能干,以后房子什么的都留给他,还不够他霍霍的……”
水冰砂洗碗的手僵了一下,有点发凉。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她其实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为什么重蹈覆辙?为这些话里的偏袒寒心?
她不想要苏曲的财产,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注定是被舍弃的。
她真的有时候也会恨自己为什么不像水玉言是个男孩,又或者说如果她是个男孩,根本不会存在水玉言。
水冰砂眨眨眼,又觉得:
我该再为此难过吗?
她真的在意我吗……
洗过碗,冲干净手上的肥皂沫时,水冰砂甚至有些恍惚,她也不容易的吧,我为什么要怪她,她们那时的环境就是这个样子……
等到躺在床上关了灯,漆黑的夜里,水冰砂几经翻身无眠。
她索性睁开眼睛看着这一片蒙昧的不加修饰的黑,还是无法释怀:
那我呢?
谁来宽恕我?
……
夜深了,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第二天出门参加表姐的婚礼,水冰砂,苏曲同她的小姨一起坐在车子的后座。
昨晚没睡好的水冰砂情绪不高,坐在一旁哈欠连天。
“你看,你怎么困成这个样子。”小姨言笑晏晏的说。
“没睡好。”
这厢的话题还未完结,小姨又讲起了表姐订婚时礼品里的五金:
“……那一对镯子光看着都有分量,比我们那时候可好的多。”
“水冰砂,你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婆家?”
小姨的脸上还挂着笑,像是真心实意的祝福她:“你以后可一定要找个有钱的,别像我跟你妈妈一样一辈子受苦。”
“你那说的都不切实际,有钱的谁能看上我们这里的……她这么懒,以后嫁出去,她婆家指不定怎么倒霉。”
水冰砂皱着眉,困意都一扫而空,她很认真的说:“我不想结婚。”
小姨说:“你开什么玩笑,不结婚了老了怎么办?……你以后有钱了,可别忘了你姨我就行。”
苏曲说:“是,我以后想着就是让水冰砂嫁的近一点,跟我跟我妹妹一样离娘家近,她以后还能常回来看看我。”
水冰砂突然觉得无力:明明讨论的是她的事情,她好像并不存在。
于是她闭上嘴,不再争辩。
水冰砂的日记:
无以言出的恨,回处于无以言表的困惑吗?
我明确的说过,我不想嫁人。
可妈妈讲,我没嫁出去她不放心,那感觉是她的任务没有完成。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焦躁的瞬间我只有这个想法,挺伤人的。
可难道换一群彼此沾着血缘的陌生人生活在一起,真的要比我自己生活更好吗?
这个家是父母的,未来会属于水玉言。
而我是一块待价而沽的肉,没有人在意我讲的什么,我只需要待在哪儿,不要造成麻烦可以嫁出去就好。
她不要我,她根本就不要我吧?
她真的爱我吗?
我感受到是爱吗?
可什么都听我的就是爱吗?
生活不需要爱,我却想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