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页白搓着手中的蜕壳,紧张又害怕。
他期待看见徒弟师尊,又害怕看见他。
三百年没见了!
从前亲密无间,现在见一面都要翻越千山万水。。
“你是出嫁的新媳妇吗?
“弟子是修士!”
“需要我八抬大轿把你请进来吗?”
“弟子不敢!”
里面传来弟子师尊温润的声音,语气满是嫌弃。
有点意外!
把自己忐忑不安的心严严实实的装到胸腔里,卜页白满怀期待的走进了自己师尊的房间。
“终于要见面了!想念了三百年!”
思念侵蚀了他三百年的岁月。
恭敬的站着,忐忑的等待第一次交流。
屏风前,端坐着一位男子,气质从容弘雅中带着俊逸,极具魅力,一身白色衣衫上印着几片竹叶,比月色还勾人。
和三百年前一样的容貌,只是眉眼中染上了一层狠厉,不加任何掩饰。
看着这个男人的身影,卜页白觉得再为他死一次也值。
这种想法刚起来,就被他死死的按住了,心中暗道“不能死了,再死就魂飞魄散了!黄泉碧落都没有我了!收起这莫名其妙的献祭!你可是天庭的神官!”
“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
就这么轻飘飘的让他走?
就算是不喜,装装样子也要的吧?
不问问他的修为,不问问他的心性,不问问他打算如何修炼,不问问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不解释为什么拜师礼的时候自己不出席。
甚至连他自己想过无数次的可能会有的质问,比如
“要不是你突然结丹,我又怎会选你当弟子?”
“我的理想弟子是花家兄弟,不是你!我要带他们重震药宗!”
“你连平替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退而求其次。”
如此种种都没有,他没有离开,一直在等听雪的下一句,哪怕是质问哪怕是嫌弃。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洛恒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弟子们结丹后都是直接分配给长老,各长老都是轮流得弟子,这个今年得了弟子,明年有更天赋的弟子结丹了就不能再分给他。
在卜页白结丹前,所有人都以为花家兄弟会是听雪的弟子,就连卜页白自己都是这也认为的。
容貌气质上,花家兄弟清风霁月,听雪从容弘雅,站在一起自是一番和谐画面。令人看起来都能多吃两碗饭。
修行上,花家兄弟药理天赋一骑绝尘,是年轻这一代中的佼佼者。小小年纪就能拆解高级丹方而不迷失,名副其实的天才。
而南宫听雪一把墨琴更是将清魔音弹的入骨**,生生打散侵扰神魂的魔障。
药加琴,内服外敷什么病都能给你治的服服帖帖。
听雪喜滋滋的连拜师礼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花家兄弟结丹。
可谁也没料到,卜页白成人后过于思念听雪,发疯一样修炼,一不小心练过头,最终灵性觉醒,意外结丹。
后来者居上。
打乱了节奏。
他没想过要抢花家兄弟的位置,按照原来的情况,等卜页白正常结丹轮到他的本应该是上一次变故幸存下来的前药宗帝封江的宗主冷飞烟。
三百年前冷飞烟是元婴中期,一场变故,修为全无,好在捡回了一条命,一直在后山养老。
没有修为,思路上指导指导小年轻还是可以的。
至于整个药宗传承太吃天赋,以卜页白这种走杀伐路线的修士是承接不了的,要交给花家兄弟这样的天选之人。
可是在卜页白结丹那段时间,冷飞烟闭关不见任何人了。
这等人物谁也不敢强迫她什么。
冷飞烟的顺位就是听雪。
于是,在卜页白的努力和冷飞烟的闭关下,他阴差阳错成为了听雪的弟子。
卜页白不差,可惜,不是人家想要的人。
就算是塞了一个不喜欢的弟子,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可听雪没有。
求个师徒情深那是自己脸有多大,所以他想着大家阳奉阴违,再不济鸡飞狗跳也行。
可是,他连听雪的面都没见着。
人家不见他。
“我就是努力错了!努力的时间点不对!应该等一段时间再努力的!可是这不应该怪我!”
“是我该接收的吗?”
该还是不该,卜页白不知道如何答话,本是宗门规定,可是规定就是该吗?是该而不是愿意吗?
居然用“接收”这个词,多生分。
他不是没努力过,想嘘寒问暖见不着人,想屈膝献殷勤也没机会。
前世人家就是形势所迫不得不跟自己在一起的。
是自己仗着洛恒大长老的身份才吸引到人的。
今生还要纠缠吗?
别人都嫌弃了!
这么强迫下去说不准还会跟三百年前一样,一个人死了才能结束这荒唐。
“既然弟子不是师尊梦想中的弟子,自当不会碍了师尊的眼。”
“长本事了!遗书写好了吗?”
“弟子会恳求掌门师尊将弟子挪出,给花家兄弟腾地方。”
“洛恒是你家开的?”
“请师尊最后相信弟子一次,就当弟子为师尊做的最后一件事。”
撂下此话,卜页白转身离开,这一次他走的比以往更加轻快,他心道,“或许今生不跟我有纠葛他会更幸运。”
“别人再续前缘,我这是续孽缘,还续失败了!”
刚走出门,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蜕壳,有心将蜕壳狠狠摔到地上摔的稀巴烂,再踩上几脚,顺便再一屁股坐成渣子。
“还是放在这里吧。毕竟那个海狮挺无赖的,那颗树也不好蹲。”
蜕壳被他安安稳稳的放在了一旁的台子上,怕落了灰尘,还摘了片叶子盖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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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听雪所在的竹息峰,月色撩人,琴声空悠。
世界被琴声洗涤,安静又静谧。
就连池塘内的灵兽都不打闹了,乖乖的排排蹲在荷叶上,陶醉的接受这天籁之音。
一曲毕,池塘内又是腥风血雨,羽毛混着血肉翻飞。
肥嘟嘟的小兽们,你咬我一口,我踹你一脚,互不相让。
如此凶悍全然没有刚刚的风度。
“不错,不错,音色和曲调更盛从前!”
“父亲还是把良心上的抹布拿开吧。”
“听雪,为父说的都是真心话,绝无半点夸大,也绝对没有昧着良心。”
“如果是来无脑夸奖的,父亲还是回去吧。”
来者是听雪的父亲,洛恒山脉三大掌门之一的听雨,中年人的样子,容貌雅正中带着罕见的真诚。
身着玄色长袍,宽肩窄腰。
女人都会爱的长相。
只是眼神很是清澈,全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城府。
喜欢算计,但又算不明白。
老谋深算又全是遗漏。
当真是英俊面容的花瓶草包窝囊废
听雨作为洛恒三大掌门,权势滔天,不管是修真界还是凡俗界,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整个人间谁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就成地府的贵宾了。
除了他的儿子听雪。
听雨抿了抿嘴唇,搓着双手,兴奋的将一只手搭在听雪的肩膀上,准备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你的亲传弟子可以换成花家兄弟啦!开不开心?高不高兴?快给爹爹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