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陈可将玩偶放在枕边,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她笑了。
这一晚她睡得很香甜,好久没有睡得这个好。
可是,那个大铁门,她彻底出不去了。
三天后,院长对陈可说:“你要回家了,开不开心?”
陈可疑惑的看着她。
“我们已经跟江城的孤儿院联系好了,明天你就能回去了。”
霎那间,陈可“我能不回去吗?我喜欢这儿。”
“可江城是你出生和生活的地方啊,熟悉的环境才有利于你成长。”
“可我的爸爸妈妈在这里,我想离他们近点。而且江城没有越剧。”
“你就听了一次,哪能喜欢上江城孤儿院的院长已经在和你的家人沟通了,争取让你回到他们身边,这样你才能有更好的教育和更好的未来,听话,做个乖孩子,好吗?”
听到这,陈可只觉得更害怕了:“求求你了,让我留在这了。”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与其在这铁门之后,不如回家,外面的世界比这里精彩。”
“我错了,我再也不想着出去了,请不要送我走,我一辈子都不出去了,求求你了,你让我回去我会死的。”陈可跪下来,抱着院长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可这哭声并没有打动院长,陈可被保育员拉走了,一个人被关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很久都没动静了,门才打开。
“你说你跟院长犟什么,她也是为你好啊,在这个院子里,肯定是不及家里的,你要是想这,等你回去了,好好读书,将来挣了钱,再回来看看这里。”
“我是必须得走吗?”陈可看着眼前温柔的阿姨。
这里的孩子都会叫院长为院长妈妈,叫阿姨为老师,只有陈可不喊,她话很少,平常不跟其他人交流,让她做什么也只是默默地做,从不出声。
“是啊,说不定等你回去了,很快就忘了我们。”阿姨蹲下来看着陈可,“不闹了,好不好?我们去吃饭,睡一觉,等天亮了就什么都好了。”
陈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都睡了,陈可拿着玩偶蹑手蹑脚朝门口走去,打不开,陈可又王卫生间走去,陈可像个男孩子,灵活得很,她从窗户处爬了出去,跳下来的时候摔了腿,生疼,她忍住没叫。
远远的看着铁门,太高了,她爬不出去,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亮亮的,很像那两个姐姐。
跑到院子后面,有一棵很大的树,她不知道是什么树,但这棵树高过了院墙,树干就已经高过了院墙,她想要爬上去,想着能否够到院墙翻出去,可是大树的树干很粗壮,下面一点枝丫都没有,根本上不去。
夜里的风有些凉意,可陈可身上却冒汗了,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办法了,想像电视剧里凭着脚踩在墙上的力量往上跳跃,希望双手能够到院墙顶部,只要能够上,她就能翻出去了。
虽然她的个子比同龄人要高很多,但想要够到顶部还是差点意思的。
陈可不知疲倦的重复着动作,应该说她早就累了,纯靠这毅力行事。
渐渐地体力还是跟不上了,她坐在地上捶打的发酸的小腿,以前就是这么给妈妈捶背的。
等稍微缓过来的时候,陈可一咬牙一鼓作气又试了一遍,她上去了。
内心喜得不得了,坐在墙上,看着离地面的高度,她并不害怕,因为她以前还跳过三米的高台,是江边的一个发电站。反正啥危险她就玩啥,比男孩子还男孩子。
下面是泥土地,陈可跳了下去,踉跄了一下,没啥事。
她又没头脑的走着,她还是找不到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只是街上很安静,人很少,她尽量的让自己忘记周边的一切,不停地告诉自己,旁边什么都没有,可遇到没有光也没有人的地段的时候,陈可很不想睁开眼睛。
最终,她的情绪崩溃了,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然后,她被带到了警察局。
值班的年轻警察一眼就认出了她:“小陈可,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乱晃,你怎么出来的。”
陈奇看着眼前衣衫凌乱的小女孩,大概明白了:“你是自己翻出来的?你还蛮有本事的啊?”
陈可圆溜溜的大眼睛只是盯着他看,一直没出声。
“咋滴,才一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你要把我送回去吗?”
眼前人笑了:“怎么,你不想回去吗?”
陈可没有出声。
“走吧,难得我下个晚班,还碰见你了,真是有缘啊。”
“我没得选了,是吗?”陈可眼睛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小哥哥。
陈可还是被送回了孤儿院,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送回了江城。
在江城孤儿院带来一个月后,院长有天拿了杯酸奶,说有事跟她说,陈可坐在侧边的台阶上,喝着酸奶,她好久没喝了,这一刻,有了些许的满足感。
“我只想坐在这。”院长想让她去办公室,她只想在这个角落里带着。
陈可咬着吸管,吐字却很清晰:“他们不要我是吗?”
院长惊讶于这个七岁的小女孩什么都懂,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但还是开了口:“这里也有很多小朋友,生活会一样精彩的。”
“没有人问我想要什么,我不想回来的。”
“可你是江城人啊。”
“说带我回来,家里有亲戚会养我,谁会要我呢,他们要的是我爸妈的房子,我都知道的,我在杭城有家的,我有姐姐了,她们等着我呢,我们有约定的,我失约了,她们肯定会怪我。”
“这里没人要我了,我还能回去吗?”陈可眼里含着泪问旁边的院长。
“怎么会没有人要你呢,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陈可回过头来,低着头不语,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院长走了,陈可才哭出声来,比她小的小朋友过来问她为什么哭。
“你是想爸爸妈妈了吗?”
陈可没有理她。
“你知道你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吗?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她在陈可的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可烦得很。
“你可不可以闭嘴,没人对你爸爸妈妈感兴趣。”
陈可这一吼,对方“哇”的一下哭了。
保育员闻声过来抱起了那个小女孩:“你这挖怎么这样,怪不得你家人不要你的,就你这性格。”
“不想要我就不要把我接过来,我性格不好怎么了,你们最好让他们都离我远点,不然惹到我了,我见一个打一个。”陈可红着眼睛咆哮着,仿佛杀红了眼。
再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有人跟陈可说话,她是没给一个好脸色的,时间久了,没有人管她了,任何保育员也不理她。上课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教室的后面,大家在玩耍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侧边台阶上。
她看见不少来孤儿院送吃的的人,他们跟陈可说话,都是不理的。也有好多大人来领养小孩,领养的要么是婴儿,要么就是三四岁的孩童,像陈可这般大的,甚至是比陈可大的,基本上他们都是不会看的。
陈可对这些都不关心,她只想快点长大,她想去找那两位姐姐,她们的笑是那么的温暖、温柔,她很害怕,是失约了,她们会不会怪她。陈可好想好想她们,她很懊恼,为什么没有问她们的姓名。
一天,陈可回到宿舍,看到三四个人拿着她的玩偶,扔着玩,她二话没说,上去就打人,四个人围上来都打她一个,陈可拼了命的挥拳,丝毫没占下风,几个保育员赶紧跑过来,把她们抱走,拉开陈可的时候,陈可还挥舞着手和脚。当然又被训斥了。
被问原因,陈可啥都没说,只说:“把我的娃娃还给我。”
“什么破娃娃还当个宝。”一个保育员说着就将玩偶从一个人手上拿过来扔在了陈可怀里。
陈可拿着娃娃,挣脱圈住她的手,跑到外面空旷的地方打喊:“以后谁要动我的娃娃,我会杀了他的。”
陈可的眼神里满是狠劲,仿佛说到就会做到。
院长被她的眼神都吓到了,所有大人都认为陈可是个危险分子,说她精神上有问题,将她的床铺安排在了小黑屋里,没有窗户。从此,陈可晚上不敢睡觉,一到晚上,一个人在小小的伸手不见五指黑的小房间里的时候,她有些喘不过起来,尤其是躺着的时候,根本呼吸不了,她只好坐着靠着墙,怀里抱着戏曲梁山伯。
白天的时候就犯困,自己坐在台阶上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