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抱着无尘闪身来到一个池塘边。
这里的场景是北冥主观意识所化,他本体受伤,幻化出的场景坚持不了多久,怕是很快就会被入侵者攻破,所以他需快些将无尘唤醒。
无尘盘坐着缓缓入水,直到整个人浸泡在池塘的冷水中,只露了个头,刺骨的凉激的他浑身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北冥坐在旁边,眉心紧锁,也不知这法子行不行,眼见无尘浑身抖瑟着,嘴唇渐渐变紫,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儿,闭了闭眼,“药!”
他怎么把药给忘了!
北冥手掌一攥,再睁眼时,掌心已出现了一个小瓷瓶,只是那小瓷瓶忽明忽暗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真实。
他心里咯噔一下,怕是场景幻化太多,本体消耗的过虚了。
目光落在无尘越发难看的脸上,北冥捏着眉心叹了口气,睁眼间五指猛然一勾,飘忽的小瓷瓶终于化实了。
“来,先把药吃了。”他小心翼翼的捏住无尘的下巴,想把药送进无尘嘴里。
无尘在冰水里待了一会儿,意识似有所恢复,见北冥把药递到嘴边了,他下意识扭头错开了,“北冥,这个药我不能吃,否则你就醒不过来了。”
“洛风长给你吃的是春药,无尘,你知道什么是春药吗,你知道你不吃解药,意味着什么吗?”
无尘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只是难受的撇了撇嘴,“我知道,可我答应过前辈,一定会保护你,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这么做了,你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吗,你的修为,你的前途,甚至你的人生,就都毁了。”
“只要不死,一切都不是结局。我会向师傅请罪,会向佛祖忏悔,”无尘不知道是冷还是药物的原因,哆嗦的厉害极了,看向北冥的眼神儿是破碎的无助还有那么一丝无地自容,“北冥,这种事,我要是求你,太不像话了,我……”
北冥闭了闭眼,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是什么身份,值得有人处心积虑的复活他,但无尘心性干净纯粹,不该被卷进这件事中,更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否心地善良,但醒来后因为魂魄缺失,几乎没怎么动过恻隐之心,此时竟是不忍了,甚至生出就此灰飞烟灭,也不愿意无尘被这世俗玷污的冲动。
“快,这里,给我冲进去,杀了他,赏黄金万两!”
北冥听着外面的嘶吼声,头微微一歪,余光扫见那晕着波纹儿的池水,下一息,已然拉着无尘沉入水中。
水上盖着一层薄薄七零八碎的水藻,却也将水下遮挡的严严实实,那浑身肃杀之气的将军在池塘边转了两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咕咚一声,安静的池塘表面冒了个泡,他登时一回头。
北冥紧揽着无尘的身体,后者闭气闭的满脸痛苦,若再有什么动静,怕是下一刻他们就双双死在这里了。
他死可以,无尘不行。
北冥双眼猛然一睁,微微一歪头,凑上无尘的嘴唇。
双唇相贴那一瞬间,无尘滚烫的身子几乎要燃着了,像是有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着北冥,紧贴在无尘身上。
更可怕的是,北冥觉得那股力量似乎穿透他的身体了,顺着他浑身经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丹田,然后瞬间炸开。
被那股力量冲击着,方才还在水底沉着的两人,双双摔在床上了。
“啊呃~”一声难耐的闷哼,耳边破碎的喘息声更甚了,北冥只觉得自己浑身经脉都紧绷着,迫切的需要一股力量来融化它们。
“无尘,我本无心,所以眸中山川河流无色,不屑这世间一切,却不曾想被你一颗赤诚之心融了,此生无论我是谁,无论在哪儿,吾,绝不伤你。”
“北冥别说了……我的、我的、法力坚持不了多久,待我法力消耗完,你我就永远出不去了。”
北冥:“……”
罗月国,洛风长的寝宫中,潇洒三人守在紧闭的寝殿门口,皆是一脸凝重的愁容。
“无尘进去多久了,怎么还没醒?”潇洒干脆化出真身,变成一个黑漆漆的四脚独眼龙,猫着一只眼趴在窗户上往里看。
除了白花花的一片窗户纸,什么都看不到。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说着,四脚独眼龙的两个小短爪就开始吧啦窗户纸。
洛风长抬手将龙提溜起来,语气里有几分嗔怒,“莫要胡闹,此时他们本体虽相对盘坐,灵里双修乃相互修复,你这样冒然进去,若是有什么闪失,两人怕是都醒不过来了!”
比起潇洒和洛风长的担心,幻幽月的脸上情绪有种说不出的凝重,焦急,飘忽不定,甚至能看到袖纱下的手掌握的紧紧的。
不知过了多久,黄昏的夕阳慢慢浸透地面,平静而淡泊的光芒,柔软的笼罩在三人脸上,将他们各色的焦急照的一览无遗。
这时,安静的寝殿中,突然袭出一波凌光,仿佛横面而来的瀑布,又好似掺杂着暴风雨中的闪电,与遥远处的夕阳衔接一体,轰然将门口的几个人震飞出去。
整个皇宫,都为之一颤。
潇洒的法力飘忽不定,被这波力量打出老远,幻幽月修的乃是魂罗大梦,并无多少抵抗之力,当下便被震晕了过去。
“哎呦呦!哪个眼浊的王八犊子,敢暗算你龙爷爷!”摔在宫墙上的四脚独眼龙扥了扥两条的小短腿,骂骂咧咧的把自己往下揭。
洛风长虽然渡了无尘许多法力,底功法深厚,只是被震飞的身姿有几分狼狈,也算是稳稳落地了。
他拂袖看着寝宫的光芒渐渐散去,眉心微皱,难道,他们醒了?
这样的想法刚刚飘过脑海,突然破碎的夕阳中闪现出一人影,快的令人咋舌,几乎眨眼间便出现在洛风长面前了,惊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北冥君?你……”洛风长的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北冥缓缓抬起手掌,掌心正冲他的眉心。
洛风长觉得,有一股力量渗透进他的脑袋,那力量柔和却也霸道,一点点吞噬着他此时脑海中的思想,消融着关于他和无尘的一切。
“你……”洛风长仰着头,痛苦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惊恐的看着北冥。
直到他赫然收手,洛风长一脚茫然,却又不失优雅风度的看着北冥,“北冥君这是特地来寝宫找朕吗,所为何事?”
“陛下稍等,小弟还有一事未解决。”洛风长看都没看北冥一眼,缓步走到那只正把自己往下扒拉的四脚独眼龙面前。
仿佛被什么阴冷的恐惧感笼罩了,还剩一条腿没拽下来的四脚独眼龙,看向北冥,惨兮兮的笑里带着心虚,“北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刚醒,身体有些虚弱,需要些龙汤补补。”北冥转动着自己的手腕儿,慢条斯理地道。
四脚独眼龙刚刚还卡在宫墙上拽不下来的一条腿,此时轻而易举的被拽出来了,整个身子缓缓飘向半空,“唉唉唉,长虫你这就忘恩负义了啊,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幻幽月,是她说的,无尘非要救你,我拦不住啊!”
“幻幽月?”北冥将龙团子吊在半空,慢悠悠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里沁出一丝冰冷。
“对对对,就是那个女人!”四脚独眼龙以为北冥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奋力扑腾着,没想到下一刻,北冥的手掌在他眼前缓缓划过。
像一张大网一样,慢慢的将它所有注意力都收集起来,某些记忆过筛似渐渐消失,收掌时,只见它眼一瞪,愣了两秒,眼里顿时没了光芒,然后,再次被北冥甩在墙上了。
洛风长站在一旁,听着墙上四脚独眼龙的谩骂,又看了看一旁昏过去的幻幽月,似乎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天色不早了,朕命人准备膳食,两位用过膳后再走吧,无尘呢?”
“也好,正巧我与无尘还有些事要问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