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口气,什么体谅不体谅,他只是单纯懒得听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而已。
书百卷拍着胸脯道:“不过小友放心,老夫虽有几分私心,但从未想过让他吞噬你的魂魄。”
“只是魂魄相互吞噬乃是本能,就像体内有毒身体便会出现不适,并非小友不想吞噬他的魂魄你们就能共用一个身体,即便两人都互相不刻意吞噬对方,时间久了,一定有一个人会渐渐虚弱,然后被彻底吞噬,而且拖得越久,对本体的伤害越大。”
北冥脸上神色有些凝重,眉心紧皱,“那,仙尊可有什么方法能避免一方被吞噬?”
书百卷捋着胡子,满脸为难,“这老夫得好好查一查,小友放心,若到了最后关头还是毫无办法,老夫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小友的事。”
北冥对他的承诺并不在意,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着,目光顺着地面缓缓划过。
书百卷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几经犹豫,终是道出自己的疑惑,“嘶,老夫冒昧一问,小友能够允许一个处心积虑占据你身体的人活着,难道你与那位是旧相识?”
“不是。”北冥虽脑海里有半月歌的脸,但着实称不上认识。
“那为何……”书百卷不明白,被人占据身体,相当于夺了半条命,不除之而后快,竟还关心对方能活多久,到底是为什么。
北冥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体内有了半月歌的魂魄,自醒来后,心头便多了一丝沉重和堵塞,汇聚成浓到化不开的苦楚,仿佛乌云密布压在头顶,叫人喘不上气来。
他捏了捏眉心,开口声音几分儒雅,几分冷肆,“处心积虑的不是他,而是那些想让他活过来的人。”
那些人只是因为自己心有不甘,便要让已亡人活过来,便要重新经历这场苦楚。
北冥越想,越是觉得心头发沉,仿佛半月歌的事他都跟着经历了一次似的。分明未经他人苦,如今却要承受他人的痛,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的魂魄本就残缺不全,他倒是让我体会到了以前未曾体会的感觉,终归是活过来了,既然魂魄未散,应是有执念未了,”北冥说着,又笑了,话里几分感慨,几分无奈,“怎么说我这也算是真正的感同身受了,稀里糊涂的就让他死了吧?”
书百卷来时曾想过该如何跟他说这件事,千猜万想,却万万没想到北冥会这么说,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倒是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仙尊,”似是心头事缱绻上眉头,北冥额间比往日多了一分深邃,“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我和半月歌同时苏醒吗?”
“同时苏醒?”这个问题倒是把书百卷问住了,一脸凝重,“这我倒真得查查,不过小友灵力旺盛,短时间的元神出窍倒是没关系,但千万不能长时间这么做,否则元神会受伤的。”
北冥应了一声,“多谢。”
北冥上次进入自己的灵识,还是无尘为了救他,那时,灵识里一片荒芜,被魔魂追的四处躲闪。
如今再次进来却由无尽黄沙变成了一座宫殿,许是融合了不少半月歌的灵识,整个灵识里都是荒凉中带着一丝苦涩和凄清。
北冥不知道无尘和半月歌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和无尘的灵力强盛了许多,而半月歌却伤的极重。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这张脸,记忆中的片段中倒是有,但也仅限于有。
也不知这人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以至于现在连他都感受到了那股压抑和沉重。
北冥无奈的叹息着,大概上辈子是欠这位的,本来浑身伤痛没了,灵力高了,无尘也还俗了,是件极好的事,偏偏那颗心变得沉重了,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站在床前,掌心中聚集出浑厚的灵力,如一张巨网,渐渐将半月歌包裹住。
不出片刻,后者便悠悠转醒了。
半月歌睁开眼后,看到不远处的北冥,显然吓了一跳,翻身坐起来才发现,周围一片陌生,空气中满是冷清,几乎感受不到一丝人气。
他眼里顿时多了一丝警惕,“这是什么地方?”
北冥揣着手倚在窗边,满眼慵懒的望着窗外,慢条斯理道:“自然是我的灵识,否则你我怎会相见?”
半月歌目光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看来,你的伤已经大好了。”
北冥儒雅一笑,“这还要感谢尊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尊上怎么伤的这么重?”
半月歌倒也没有隐瞒,将镇妖窟里发生的事全数告诉北冥了,毕竟,这本来就是他该经历的事。
“神族?”北冥听过自己的身份,心中也有所预料,但此时仍是震惊不已,“你是说我以神器为引,让四大神明做守阵人,在镇妖窟中布下了守护大阵?”
“这只是本尊的猜想,”半月歌脑海中闪过昏倒前看到的那一幕,起身走到窗前,“不过也**不离十了,神器认主,所以才会回到你的身体内。”
北冥看着半月歌惨白的脸色,眉心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被神器所伤?”
半月歌点了点头,“你我魂魄有相融,本尊能感知到神器的召唤,但吾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侵入者,神器自然不会护本尊。”
北冥缓步走到桌前坐下,窗外的景象随着他的思绪如走马灯似的一帧帧闪过,“那神器下面,守护的真是无尘?”
半月歌看着窗外眼花缭乱的变换,直皱眉头,“本尊看的一清二楚,只是有些想不清楚,为何只有一丝神力凝聚成的幻影呢?”
北冥想起什么了似的,扭头看向半月歌,“无尘所在的寺庙就在仙魔大陆的交界处,离萧家庄不远,这是巧合吗?”
半月歌闻言,与北冥对视片刻,而后哼笑了一声,“绝非巧合,如此看来,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着。”
北冥也觉查到了,时至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太巧了,若全都推给所谓的缘分,属实说不过去。
“对了,尊上可听说过魍魉珠?”
“魍魉珠?”半月歌眼角赫然一敛,神色随之阴沉,“此乃魔界几十万年前遗失之物,本该被封印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下落不明了,这魍魉珠除了本尊与咒息天,魔界再无一人知晓,你是怎么知道的?”
北冥叹了口气,只觉得额角穴位跳的极快,“果然是魔界的东西,书百卷告诉我的,说他在天宫**中翻到的,这珠子现在可能在无尘体内。”
“你说什么?”半月歌身子一直,声音登时拔高了,“魍魉珠封印在无尘体内?”
北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笃定的点了点头,“这魍魉珠若不停吸收灵力,迟早会让无尘身体承受不住,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灰飞烟灭,所以得想办法把它取出来。”
半月歌神态略显疲惫,只手撑着额头垂落在桌子上,“取出来或许不难,但若被有心人觊觎,后果不堪设想,此事得从长计议。”
北冥眸中闪过一片思虑,没再多说什么,揣着手朝后仰坐着,道:“还有一事,如今你我魂魄之力旗鼓相当,这神魔大陆都知道前任魔尊复活了,我就是你,届时会很麻烦,除非你我同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