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掌雪明 第12章 桐心之寨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千愁舞婆娑。

赢秦无道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戏腔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前方的竹林中传来，不消片刻所有人都听见了。

城主他们如惊弓之鸟，一点响动就吓得他们坐立难安，当下就如听见老鹰扑翅膀的小鸡仔们全都围在了修士们身边，生怕一个闪失就饮恨当场。

而林渊也眺望见一个身着大红戏服的虞姬正拿着剑在舞动，身形翩若轻鸿骄似游龙，一看就是个修成气候不好对付的练家子鬼仙。

欧阳茜最先出头，抱着剑给她行礼：“我等无意打扰，只是需要从此路过，请您行个方便。”

虞姬抬眼扫视了一圈他们又摇摇头低下脸去：

“妾等大王百年有余，如今见尔等成双成对，心中更添苦痛呐呐呐~”

林渊汗颜，感情这还是个看不得别人有对象的死鬼。

大师姐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和并肩同行的师弟师妹还是忍住了让他们分开点的话。

还好这时幸莹儿走了出来，颇为熟悉的跟虞姬打招呼：“虞娘子，您还记得我吗？

我是莹儿啊，小时候迷路在这里您还送我回家，路上还教我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呢。”

虞姬歪头看了看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有了三分笑意弯下身子朝她做揖：

“莹儿姑娘……原来你都这么大了。”

接着她就顺从的侧过身去让开了路：“天黑路滑不好走，诸位请快快归家吧。”

林渊对她这莫名拦路的行为不理解，不过更不理解的是当他从虞娘子身边走过时，她还抬剑吓了一下聆雪，小狐狸顿时猝不及防的抖了抖，窜出来的耳朵和尾巴被林渊眼疾手快的摁了回去。

一丝杀意逼近虞娘子的喉咙，她却柔弱的又舞起剑来唱到：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仿佛是笃定林渊现在不能动用魔气杀她而肆无忌惮似的，就那么一边唱着一边舞着离开了。

还以为她是阻拦这些人去送死的林渊，对她的一点好感也随聆雪哭唧唧的表情而烟消云散。

“别怕，她不敢伤你。”

聆雪被林渊抱在怀里，闭着眼睛颤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林渊，他刚刚在虞娘子的剑光里看见了自己，一个陌生的自己，很强大却也杀了很多人。

这是真的吗？

林渊摸摸他更白而凉的脸，从储物袋里掏出兽裘给他披上又喂了一些甜甜的果子，聆雪的状态才比刚才好了那么一点，只是手上仍一无所觉的揪着林渊的袖子，神情有些恍惚。

“那虞娘子是什么来历。”

林渊忽然对着幸莹儿问出声，她愣了愣然后转了下眼睛看着别处回答：“我也不知的，她在那里很久了，不过却没有害过人。”

原著里根本没这一回事儿，所以林渊也不能想到虞娘子还有能让人看到曾经的本事，只是吻了吻聆雪的发顶边走边安慰：“没事的，我在这。”

温柔的安抚让小狐狸的心回到了胸膛里，他好些了后就主动凑过去，亲了亲林渊的脸颊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嗯，我没事。”

他好了，另一边的打头队伍却又出了骚乱。

“站住！你们是谁？！”一柄长剑突刺于欧阳茜的脖颈前让她瞪大了眼睛。

“师姐！”

“别过来！”

林渊意外的闻到一丝血腥气，抬眼看看天色已经是日薄西山，夜里山中的环境会更复杂实在是不宜久留，所以就走上前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结果就看见了四个人，准确来说是三男一女。

三个男的似乎是三胞胎面容相似却服饰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呈保护姿势，把中间的一位即将临盆的女子围在中间。

好奇怪，太奇怪了，深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组合。

“别……别伤人，阿金，回来。”

中间的那个女子倒是明事理的，只是她现在情况不太好捂着肚子下身已经见血了。

林渊摸出了不要钱的灵泉水给童绾绾：

“可能要生了，你们几个女子可以去帮忙。”

童绾绾到底是未出阁的少女，青涩的脸上一下子大惊失色，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师，师姐——你会接生吗？！”

听闻此言欧阳茜的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握紧了剑心下一沉：

“倒是看见过凡人女子生产……”

事已至此只能赶鸭子上架，所有男人被肃清走，有些经验的老妈妈和婶子就上去帮忙，大师姐用灵泉水为她延续生机，童绾绾和幸莹儿在旁边堆起火焰烧着热水。

不过一时三刻，一个响亮的婴儿哭泣声就传到了林子另一旁林渊他们的耳边。

“生了！”

“天呐！这真不可思议！”

“是男孩还是女孩？！”

大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等着童绾绾他们收拾好了后才过来喊他们：

“栀花姐说可以让我们去他们家暂住一宿呢，快跟我们过来吧！”

林渊摸着聆雪的手腕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跟了过去，就看见山野中有一幢四合院门前还栽了花树，很是典雅。

一个男子在门前迎着他们：

“多谢各位出手相助，救我妻儿于危难。夜间湿冷外面不好久睡，还请来此寒舍暂且休息。”

稍微有些经验的师姐欧阳茜和林寒都已经明白了他们是谁，不过看见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进去找屋子睡觉后也不好多说什么。

晚上还有宴席，虽然不太敢吃但是人家仿佛是看出了他们的局促还是多解释了一句：“都是山间野味，虽然不比那些珍馐美馔但填饱肚子也是够的。”

林渊看了看桌上的野花野果，挑了挑两个品相不错的喂给聆雪，不过小狐狸吃的却依然没什么胃口，林渊只能把自己袖子里带的灵果也一并拿出来，这下他吃了脸色才红润了些，使他放下心来。

晚上两人被分到了东边的一个屋子里，左边是林寒右边是欧阳茜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夜间安全，所以林渊还带着聆雪又洗了个澡两人换了衣服才倒在床上。

一夜好眠。

但是第二天醒来就是在山野林间，头上的阳光还有些刺眼。

“嗬，这，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我们不是去金宅睡的吗？”

人群的骚乱随着大师姐欧阳茜的出现而平息下来，她也没多说只是解释了人家没有害人之心反而对他们昨天的帮忙确实感谢，其他的就不多说了。

这种精怪的故事虽然少见但在修仙界里到也算平常，林渊看了一眼远处的三冠金欢阳树和树底下颤颤巍巍有些婀娜的白栀紫晨花就已了然，觉得倒也很有意思。

小狐狸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拉着林渊悄悄红了脸：“她，她有三位相公吗？”

林渊坏心眼的挑眉，故作误解道：

“怎么，难道你也想……”

玉指芊芊连忙捂在他的唇瓣上，聆雪被他的不要脸惊到又羞又急：

“什什么，我就是好奇——我就要你一个，你也只有我一个就行了。”

林渊含着他的指尖不让他抽回手去，脸上的笑意俊美而宠溺羡煞旁人。

大师姐对他们的卿卿我我早已免疫，只是瞩目远眺看见下面的一个圆形寨子时才提高了语调：

“到了！”

桐心寨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里面的常驻人口估计就一千上下，不过饲养的蛊虫毒物什么的却是未知。

幸莹儿脚伤好的差不多了后就行动自如的上前去敲门，边敲边唱着山歌：

“阿姐阿妹快开门哦，莹儿我啊回来喽哎~想你们想的眼泪流，日日夜夜长相思哦~”

里面也不多时便响起回应来：

"我道哪个来敲门，原来是莹儿妹妹哦~想你想的眼泪流，吃不下睡不好哦~"

清脆的山歌毕，古朴的寨子大门就朝内打开了，跟林渊想象中他们阴沉不好惹的样子大相径庭，反而有点像电视里那些少数民族热情好客的模样，一个个笑脸相迎的出来，分列两边跳着舞撒着花还有米酒开胃。

一瞬间，林渊都以为自己是过来旅游的了。

兵荒马乱的挡过了几波酒，林渊护着因为太好看又好欺负而被重点招呼的聆雪就挤进了人群里，在寨子边缘处里一个老奶奶的家里暂住下来。

“这是房费。”一瓶灵泉被林渊放在木桌上。

老奶奶好像有**十岁了，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只能笑呵呵的点头。

不过好在她还有个**岁的孙女，还算机警就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两个闯进她们家里的陌生人：

“不用，不用。”

她把瓶子推回来。

“你奶奶是不是看不见了，喝了这个会好点的。”

林渊没有收回灵泉，而是带着聆雪往外面走去，看见路上的鸡鸭鹅狗倒是有了一种回村的熟悉感。

凌云剑宗的人和城主都去和寨主议事了，剩下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在寨子里随便转转认认路。

只是林渊总感觉，桐心寨的血腥味太浓了。

哪怕他们穿的很整洁，家里路面清扫的很干净，但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味道却是最难消除的。

事情的变化，是在大家发现从不邺城逃过来的人越来越少以后。

什么他的妈啊她的妹啊，第二天人就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才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林渊抱着睡熟的聆雪和床头那个直愣愣看着他们的小女孩对峙，无数的蟒蛇毒虫在她身后的墙上游移盘绕。

直到林渊没了耐心把摄魂铃掏出来时，那个喝了灵泉的老奶奶才健步如飞的冲过来把孙女抱走了，所有的蛇虫也瞬间退去。

林渊闭上眼睛，然后在城主的哭嚎声中惊醒：

“杳杳！杳杳——你去哪了！！”

林寒满寨子找啊找，就是找不到幸莹儿的身影。

直到今天，城主的女儿失踪他随师姐去找寨主，却连寨主的面都没见到时，就已经预感大事不妙了。

幸莹儿，她究竟把他们推进了一个什么魔窟！

可就在他回屋子里准备找绾绾商议的时候，出现在他床上的却是多日来消失不见的幸莹儿，没想到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服，红嘴唇红指甲看起来有些妖媚。

林寒想到那些消失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人，眼中燃起愤怒拔剑直逼幸莹儿：

“说！那些人呢？杳杳呢！”

幸莹儿被他的怒火直冲，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多天没见我，你现在第一句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你老实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和那些魔修是一伙的！”

“呵。”幸莹儿白了脸色唇色却鲜艳如血：“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可我从没想过害人！

那些人又不是我推去喂蛊虫的，林寒，你凭什么，我一片真心为你，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这话就相当于承认，她什么都知道。

林寒气的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可不知道为什么幸莹儿脸上心碎的神情又让他下不去手，所以就被她钻了空子。

一种又甜又腻的粉末直扑他的面颊，幸莹儿接住倒下的他，在他耳畔轻声说到：

“就这一次，只要我有了身孕，桐心寨就再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林寒，你相信我吧……”

林渊抱着聆雪从密密麻麻的毒虫与尸骸上方走过，一脚踩死一片虫蛇，看着这条望不见终点的幽深通道，他不由得有些失笑，到底还是可惜了那瓶灵泉洗不干净糟老太婆黑透的心。

不再多想，手上燃起魔核境的嗤骨魔心焰如流光弹那般飞速的撒出去六七个，然后就转瞬燃起熊熊大火，即使温度不高却也扑不灭能把这些虫子全部烧的渣都不剩。

林渊面无表情的从地底走出来，没走两步就看见他认可的弟媳突然失魂落魄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捂着胸口眼泪似水龙头一般的往下流，最后踉踉跄跄的跑出寨子跑到密林深处。

他眯了眯眼睛，让聆雪化作小狐狸继续待在自己怀里，然后就推开了林寒的屋门，看见他和幸莹儿在床上睡觉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啊，竟被她得手了。

小狐狸：这是什么记忆！

某人：……哼。

林渊：（摸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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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桐心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