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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 11 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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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 11 章[番外]
        
    夜雾漫上来,湿冷地缠着人的手脚口鼻。巷子深处黑得不见五指,只有远处几声零落的梆子响,模糊地提示着时辰。
石洵的脚步放得极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落地无声。他侧耳,听着风里每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姜宛儿跟在他身后,跛着脚,咬紧牙关不让痛呼溢出口鼻。粗布条缠裹的伤处每一次落地都钻心地疼,但她不敢慢,更不敢停。
刚才那场猝不及防的搜查,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短暂喘息带来的虚妄安全感,也将更深的寒意钉进骨髓里。他们并未脱离险境,甚至,可能从未脱离过。
他的手忽然从前面伸过来,没有回头,只是一个急促、强硬的手势——停,蹲下。
姜宛儿立刻蜷身,缩进墙根一团更浓的阴影里,几乎屏住了呼吸。
石洵自己也贴墙而立,像一块突然失去生命的石头,融进黑暗。
前方巷口,有火光晃动,不是巡夜更夫那种孤零零的灯笼,而是好几支火把,被人举着,停在那里。隐约的人语声顺着风飘过来,听不真切,但那焦躁的、属于官差的腔调,错不了。
又一道卡子。
姜宛儿的心沉下去。脚踝的疼痛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不堪重负。还能往哪里逃?这洛州城,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子。
前面的石洵久久没有动静。火把的光在那里生了根,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时间在冰冷的对峙里一点点耗磨。
忽然,他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面向她。黑暗中,他的轮廓模糊,只有那双眼睛,映着极远处一点微弱的反光,亮得惊人。
他蹲下身,凑得极近,压低的的气流扫过她的耳廓,带着石粉和血的铁锈味。
“脚。”只有一个字,命令不容置疑。
姜宛儿愣住,还没明白过来,他已经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直接开始解自己腰间那根用来束褡裢的、磨得发亮的旧皮绳。
皮绳解下,他又极其迅速地从自己褡裢的暗袋里摸出几样小东西——一截炭笔,一把极小但刃口锋利的刻刀,还有一小块用剩的、暗红色的朱砂印泥。他将这些东西飞快地裹进一块粗布里,塞进怀里。
然后,他看向她,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
“听着,”他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往前走三条街,右拐,有个废弃的土地庙,塌了半边的那个。躲到神龛底下,等我。”
姜宛儿瞳孔骤缩,几乎要脱口而出“不”。他要分开?在这到处都是眼睛和刀子的夜里?
“你……”
“别问!”他打断她,语气粗暴,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想活命,就照做。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来!除非是我!”
他不再给她任何质疑的机会,将那根旧皮绳塞进她手里,猛地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那行动不便的脚,眼神复杂难辨。
下一刻,他竟不再隐藏行迹,而是猛地朝着与那火光卡子相反的、更深更黑的巷子深处冲去!脚步故意踏得沉重,踢翻了一个不知谁家放在墙角的破瓦罐!
“哐啷——!”碎裂声在死寂的夜里炸开,惊心动魄。
“那边!有动静!”
“追!”
火把的光龙猛地晃动起来,嘈杂的呼喝声、脚步声瞬间爆发,朝着石洵弄出的声响方向疾追而去!
巷口卡子的火光顷刻间消失了大半。
姜宛儿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缩在阴影里,抖得不成样子。他把她丢下了?不,他是把追兵引开了!用他自己当靶子!
那个方向,是死路!
短暂的混乱和追逐声迅速远去,巷口只剩下零星一点光亮,似乎是留了人看守。
不能再等了!
姜宛儿猛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双腿的颤抖。她抓住那根还带着他体温的旧皮绳,扶着墙,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
脚踝剧痛,但她咬着牙,一步一步,朝着他指示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粗布衣。
三条街。平日里眨眼即到的距离,此刻却漫长得如同跨越刀山火海。她不敢走街心,只敢贴着墙根最暗的影子移动,耳朵竖着,捕捉着一切可疑的声响。
远处,似乎传来了更激烈的呼喝和金铁交击的声响!她的心猛地一抽,脚步一乱,险些摔倒。
不能听!不能想!往前走!
她强迫自己挪动,数着步子,辨认着方向。右拐……右拐……
终于,一个塌了半边的破败轮廓出现在前方,歪斜的门匾上,“土地庙”三个字模糊难辨。门口的石兽缺了脑袋,荒草长得半人高。
她几乎是爬过去的,手脚并用,钻进那塌陷的庙门。
里面更黑,到处都是残砖断瓦和呛人的灰尘。她摸索着,找到那个同样积满厚厚灰尘的神龛,蜷缩着爬进底下那点狭小的空间,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外面,遥远的打斗声似乎停了。
夜重新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呢?
这个念头像毒蛇,啃噬着她仅存的理智。她死死攥着那根皮绳,粗糙的触感磨着掌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寒冷和恐惧如同冰水,慢慢浸透四肢百骸。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尽的等待和恐惧逼疯时——
庙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不是官差那种肆无忌惮的步伐,而是带着一种隐忍的、踉跄的节奏。
姜宛儿全身的血液瞬间凝住,屏息听着。
那脚步声在庙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一个人影,扶着破烂的门框,艰难地挪了进来。
浓重的血腥气,先一步弥漫开来。
月光从塌陷的屋顶漏下几缕,勉强照亮来人的轮廓。
是石洵。
他几乎成了个血人。褡裢被撕裂了好几道大口子,赤着的上身布满纵横交错的伤口,最深的一道在腰腹间,暗色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将他半条裤子都染得深暗。他脸上也带着伤,嘴角破裂,颧骨一片青紫。
他喘着粗气,每一下都像是扯着肺叶,目光在庙内急扫,最终定格在神龛底下。
四目相对。
姜宛儿猛地从神龛下爬出来,看着他一身骇人的伤势,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石洵看到她,似乎松了口气,那口气一松,身体便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他猛地伸手扶住旁边一根歪斜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走……了吗?”她终于找回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暂时……”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虚弱,却带着一股狠劲,“甩掉了……几个杂碎……”
他尝试着移动,却闷哼一声,腰腹间的伤口因动作而涌出更多血。
姜宛儿想上前扶他,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别……沾手……”他喘着,从怀里摸出那个粗布小包,摊开——炭笔,刻刀,朱砂印泥。
他拿起那截炭笔,又看向她,眼神里是她看不懂的决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
“衣服……脱下来。”他命令,气息不稳,却不容置疑。
姜宛儿僵住,愕然地看着他。
“快!”他低吼,因急切而牵动伤口,脸色又白了几分,“没时间……让他们以为……你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