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尽千千万万人 第42章 破境

观赛场内顿时哗然，不约而同向着高处赤魅一方看去，却见那处，赤魅王正盘坐调息，似乎对现在的事情毫不知情。

众人脸色各异。

如果说赤魅王仍在这里，那出现在明都的那人又是谁？

然而此时众人根本顾不得去探究此事，或者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因为明都内的那位赤魅王动手了。

骇人的血色在天地间涌动。

“吼——！！！”血色的双翼巨虎怒吼，声势震天，猩红的灵光若烈日自高空坠落，大殿上方的晶石应声而碎！

只这一招，众人便不必再去争辩这人的真假。

因为任谁也能看出，这一招的威力甚至已经超过了赤魅平日显露的实力。

这是接近高阶化神的一击！

血红的光芒将顾迟的苍白的脸映出几分血色，仿若实物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冲进大殿，恐怖的灵力将整座大殿震得轰然作响，摇摇欲坠。

可就在那血色巨兽靠近顾迟之时，一点金光忽地自顾迟腰间飞出，挡在了他的前方。

对比巨兽迅猛的姿态，这一点金光慢得像是飘出去的，似乎没有丝毫力道。可就在它触碰到巨兽的瞬间，整个空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而后金光大盛。

巨兽倒飞而出，砸出殿外化为一滩血水！

金色的灵印化出万点光芒向着四周飞射穿晶石而过，殿外的魔修惨叫不断。

整座大殿轰然坍塌，晶石尽碎，被暴乱的狂风卷向远方，竟是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漫天的晶石粉屑中，繁复精密的金色灵阵拔地而起将顾迟护在其中，灵印余波飞散摧枯拉朽般将百里内的血气涤荡一空，说不出的嚣张霸道！

残破的碎石之间，除了那盏金光摇曳的莲花灯，就只有一黑一红两道身影还安然站立，远远对峙。

外界，百层楼台人影如潮，观赛者上百万，但此时此刻整个观赛场内针落可闻。

顾迟那方光影似乎受到了影响，画面模糊了许多。而那光影前方，金色的灵印残留的光芒还未散去，隐约能看到一条很淡的金色细线。

众人皆是顺着金色细线看到了另一头——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坐在下层的观赛场内，正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光影。

他相貌普通，周身甚至没有灵气波动，但此时，与他落座同层的所有观赛者都脸色怪异，有些坐立难安的意味。

谁能想到，竟有人能透过一方虚幻的光影将攻击打到了实处！

普通灵修者只觉得离奇，但是部分眼力见识不俗之人已是猜出了这白衣男子的来路。

符牌与外界光影之间的联系非常微弱，可这白衣男子竟是仅凭这一点灵力连接的轨迹找到了明都的位置，桥接空间，透过一个符牌仅靠一枚灵印就挡住了一位王座的全力一击。

普天之下，在灵阵上有如此造诣之人，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人。

“牧王好雅兴。竟也不远万里来我们这小小的御冥节捧场。”观赛场最上方，容猝突然开口，冷冷地俯视着洛川牧道：“倒是怠慢了”

他声音低沉，经灵力扩散落在场内所有人的耳中，轻飘飘地点破他的身份。

毕竟是昔日洛川的皇子，魔域的人对他的态度就算不似对侍神司那般你死我活，也绝对称不上友好。因而洛川牧即刻就感觉到无数道忌惮与敌视的目光。

他懒散地向后倚靠椅背，脸上面容变幻，显露出原本精致清丽的脸，视线这才短暂地从光影上移开，仰头对着容猝笑道：“青冥王客气。”好似真当容猝是在同他打招呼。

容猝冷哼一声，对身侧的护卫打了个手势，而后目光扫向莫书，也不知是在揣测他的心思还是想逼着他表态了。

莫书装傻充愣，指了指场内“赤魅”的方向问：“话说，你就不好奇那红毛怎么进去的吗？”他乐呵呵地笑，说话间猝不及防地隔空一抓。

坐在赤魅位置上的冒牌货低叫一声，眨眼间人被莫书抓着后颈摁在了案几上。本就开裂的案几登时四分五裂，穿着红袍的男人面朝下方一头扎进碎裂的玉石间，鲜血迸溅。

莫书也不提起来看一眼，钳着人在碎渣里狠砸，没几下脑骨就凹进去，人没声儿了。他笑着一脚踹开，那尸体面目全非，魂儿都被灭了个干净。

人潮忽的骚动起来，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伴着阵阵破风声起，场内魔修急急往外退，大批士兵涌进堵住出口，持械守在外围。扶风城毕竟是容猝的地盘，这是他手下的兵。

但洛川牧应了那句后就平静地转头看向空中的光影，仿佛没有注意到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

模糊的光影中，仍旧能看到顾迟脖颈处的血色。

容猝拧着眉俯瞰下方，正想说什么，空中的光影却几番闪烁，眨眼缩成方寸大小。

小小的符牌终归还是承受不住洛川牧霸道的力量，“咔咔”裂出数条深深的缝隙，引得顾迟低头看向腰间。符牌眼看就要断开，却忽地有一片金光将其拢住，勉强维持住原状。

外界，一片金色灵印连接着光影，被洛川牧远远控制住，光影展开又恢复之前的样子。只是他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一团黑气轰然落在灵印上，灵气碰撞在空中爆出一团气浪。

顾迟腰间符牌霎时化为齑粉，溢出一道黑色符文，湮灭于空气中。

“洛川牧，你真当魔域是你的后花园了？”低沉的声音带着杀气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容猝不急不缓地起身，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他高大的身影在凭栏处投下大片阴影，像一座巨山矗立，压迫感十足。“我族之事，还由不得你插手。”

洛川牧挑眉不语，浅笑着看向他。

在他身侧，青黛脖子一缩，即刻脚底抹油，远远退开。

魔气冲天的身影自百层高楼上方一跃而下，不顾四周尖叫逃逸的人群，悍然一拳砸向洛川牧！

洛川牧手中结印成影，金色的灵印自他周身飞出，霎时拉出一道巨大的灵阵。

狂暴的黑色魔气与神圣的金色灵印相抗，泾渭分明的色彩充斥着整个观赛场。空气中，一种尖锐地让人牙酸耳鸣的声音海浪一般以交手的两人为中心向着四周不断扑开。

惨叫声不绝于耳，离得近些的，捂着耳朵满地打滚，七窍流血。逃命的人各展神通，一时间，混乱的灵气交织在各个楼层，高空中黑压压一片，尽是逃窜的身影。

沉闷的声响自地底下方传出，裂痕顺着地面蛛网似的攀上高楼，仿若地动。

莫书懒洋洋地瘫在座椅上看戏。楼层剧烈摇晃，被他一脚踩下，百层楼台狠狠震了一下，半圆形的观赛场登时一分为二，他脚下平稳如常，另一半则加速坍塌。

而明都内，顾迟蹙眉看着脚边的齑粉，心中也忍不住担忧。

牧牧的病还没好，这番为了他当众暴露，只怕是麻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远处的声音打断了顾迟的思绪。

赤魅发疯地笑，甩袖将身后倒成一片的魔修远远掀开，“都给我滚远些！”

血色雾气自平地卷起，推着他向前，他杀气腾腾地看向顾迟，阴阳怪气道：“怎么？你那相好儿的顾不得你了？”

明明容猝还指着顾迟拿魔玺给他，可众目睽睽之下，他竟也还是为了维护魔域的脸面对洛川牧出手。

赤魅阴冷地笑着，心里瞧不上容猝那自视清高的劲儿，左右此处无人，他没了忌讳，直言道：“你倒是命大，在应止手上都死不干净。既如此，表叔就送你……嗯？！”

赤魅忽有所感一般猛地抬头望去，正见一处空间扭曲波动起来，虚无的高空忽地被撕开一条细缝，而后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伸了出来，一把将那细缝拉开。

洛川牧白衣如雪，自幽寂无边的虚空中走了出来。

“洛川牧？！”赤魅心中惊诧，拧眉低语了声，暗自蓄起灵力。万没想到这小辈竟有如此能耐，能强行破开明都。

洛川牧无视他的小动作，浮在高空抬手一道传送阵将顾迟笼罩其中。

随着传送阵投下，他的身影变得透明，气息也微弱许多，显然这只是精神力投影过来的化身，并非洛川牧本人。

赤魅眼睛一斜怒然出手想要击溃那道传送阵。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顾迟自己从传送阵中走了出去。

外界洛川牧面色微变，震声道：“阿迟，你出来。”

灵阵与容猝的魔气冲撞几乎掀翻了观赛场，摇摇欲坠的阵基被他单手强行稳住，另一只手破开空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声响震天地传到了明都上空。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迟仰头看向空中的化身。

“出来！”洛川牧又叫他，声音有些急。

“没事。”顾迟怕他拗起来不管不顾强行撕开空间过来，忙是安抚他，“别担心。”他只是平常说话，不确定洛川牧能不能听到。

想了想，他一步上前手伸向莲花盏，灵力笼罩一把抓住了那团金色火焰。

赤魅低声咒骂，蓦地化为一道红影直奔顾迟而去，被空中的化身出手挡住。

血色灵气大振，化身越发透明，只几息间就彻底消散。

金色的火焰在顾迟掌中雀跃，灵活地缠上手腕。并不灼人，只霎那间吸干他手腕上溢出的一圈血，而后顺着伤口钻进了他的体内。

神识里，黑色巨门移动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出沉重的声响，被拉得悠远绵长。

惊雷忽现，天地间磅礴的灵力混杂着暴戾阴冷的魔气一同从周遭涌来，争先恐后般钻入他的魄丹之中。

空间裂缝被灵力冲击骤然回缩，若流光一闪而逝，再无痕迹。

洛川牧惊讶地望过去，而后悄悄松了口气。

那是化神的气息。

阿迟他破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