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苗赢又开始进入了冒冷汗的怂包模式,木也为了避免她想歪,干脆也不卖关子。
“好了好了,你还是别瞎想了,听我跟你讲清楚吧。灵根移植是我们之前旅行到药青城时,当地黑市商人给母亲提供的路子,她听完了很是心动,但你当时又恰好跟她讲了岑阁主的事情她担心影响到你,前些年倒是一直都没有再提及此事,但是我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还没有死心,毕竟那给安安嫁妆的一层层加码就能够看出。”
苗赢小心翼翼地提问,“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说服她?”
木也微微摆手,“不用,我已经说服她放弃了。去药青城做移植可以规避修云宗律法这件事情,就是那位灵兽老板提出的主意,但那家伙试图隐瞒后遗症,我让妈妈找了情报贩子,收集那些在药青城做过灵根移植手术的案例,妈妈看完情报之后就基本死心了。”
已经恶补过炼药基础原理的苗赢,这次倒是知道木也所说的后遗症是什么。
“确实太危险了,就算移植成功,也改变不了逆浓度聚合的问题。就算可以延长寿命,但也相当于在你体内安装了一个随时反噬的炸弹。而且后续还要一直维护灵力、灵根稳定,也不能自主修炼,只能靠灵石这些外力,补充灵力消耗。一旦补充不及时,导致体内失衡,出现排异反应,就会被灵根本身吃掉。”
“是啊是啊,不过小赢你不是炼器的吗,现在知道了那么多药峰知识,不会是因为我查的吧。”
见木也向她投来揶揄的目光,苗赢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林风远,并诚实地说出了情况。
“不是……是我刚补过课,禁术相关的书籍,禁阁管控很严格的,我都没资格进藏书阁的那一层。”
说到这里,苗赢突然想起了自己被罚写的小作文还没有动笔,但听完木也的解释,至少让她彻底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管怎么说,起码不用打大义灭亲局了。
她也终于明白,哥哥刚才所说的买灵根,是怎么操作的了。
“所以你刚才说,打算买萧秋秋的灵感,是准备直接买**吗?”
“嗯,毕竟让我们去药青城规避律法的人,就是那位黑市老板,顺着他的建议提出要**,带去药青城之后再取出灵根,他可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
苗赢也彻底明白了,这简直就是由木也主导的一场钓鱼执法,其他东西完全不需要她操心,只要按照这个套路,就能顺利连人带证据一起拿下。
正当苗赢还在感慨,自家哥哥好像比她自己更适合进禁阁的时候,就见木也将视线移到了林风远身上。
“这个方法,虽然我想出来好些时候了,但之前最难的一点,就是如何请禁阁的人进入其中。毕竟禁阁最近连云天城的工作都暂缓处理了,普通人肯定更没有办法请到执法宗管。我也是听到小赢你说,你会一同来莲目城,才想到用这个办法来解决的,就是不知道能否请你来代为处理?”
一脸欣赏地听完木也阐述他的计划的林风远,笑眯眯地掏出玉简,打开一份文件递给木也看。
[真巧,我们两个的钓鱼计划,完全想了一会去了。请禁阁介入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吧,虽然我不能代为参与,但我已经调度好了处理人,两位明天就到。]
快速看完禁阁加急的批复后,木也把玉简还给了林风远,正打算说点什么称赞她的话,就听到席素突然来了一句。
“之前苗赢说你很聪明,我还没什么具体的概念,但能够跟大师姐在计谋上想到一块儿去……这可是宗门里,难得的赞扬了。”
木也也没有想到会被席素如此赞扬,正想谦虚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若南抢了台词。
“是啊是啊!你可别谦虚,这件事情我们刚才可是讨论了好久呢,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也就是把萧秋秋带离莲目城,没想到你还能想出这么合适的方案,直接解决了后顾之忧。我都想让风远姐推荐你去禁阁做钓鱼执法的参谋了!”
这话夸得木也连连摆手,“过奖过奖,我只是因为熟悉两家的情况,才能想出这个办法,几位要是多一点思考时间,一定能比我想的更周全。”
[或许吧……]林风远语焉不祥,[不介意的话,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请随意。”
[我想知道,你把自己比作宠物,是对依存关系的思考,还是对个人能力的对比?]
木也斟酌了一下用词,“都有吧,准确来说,我觉得所有没能力脱离父母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宠物。当然,这不是贬义词,只是从个人能力来说,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就像是野生动物,成年之后可以脱离父母的自由生活;但家养的宠物往往不具备回到自然竞争的能力,从依存关系上来说,与宠物是类似的。”
“这个比喻……听起来好怪啊。”苗赢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宠物的话,也不会指望它给回报啊,难道不都是饲主在付出吗?”
“不是哦。”江若南率先反驳,“怎么可以只谈物质回报,全然不提精神回报呢?宠物虽然无法为饲主提供物质回报,但精神回报也很重要啊。你想你以前挂科的时候,看你不开心还给你叼死老鼠的是谁?我承认,虽然死老鼠确实抽象了一点,但那也是他的心意啊!”
“也……是。”
木也又额外补充了一点,“我的重点不在于回报,而在于宠物的待遇。宠物没有脱离自主独立生活的能力,它的待遇完全取决于遇上什么样的主人。有人待宠物如孩子,也有人待宠物如工具。就像有的孩子在家中被宠爱,有的孩子却只能被苛责一样你看萧秋秋,虽然他有灵根,理论上是远强于我的,但无法脱离父亲掌控他,待遇跟宠物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我与他待遇的差距,与智商、灵根都无关,只是单纯的因为主人不同罢了,我有一位好的母亲,而他却有一位坏父亲。”
虽然苗赢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宠物,可身边就有两个真实的案例,所以她也无法反驳。
一定要说这种现状出现的原因,那就还是那句被说烂了的真理——在不幸降临之时,弱小即是原罪。
世界就像是斗兽场,每个人所被分配到的猎物都不相同。
讽刺的是,天赋越强、能力越强的人,所抽取到的猎物往往越简单。
而没有灵根的人,倘若运气不好,便越是容易出现噩梦开局。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麻绳专从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尤其是曾经倍加推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修真界,弱者危如累卵,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拥有明天。
苗赢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假想:如果木也和萧秋秋能拥有跟她一样的灵根,那么他们的待遇肯定会与现在截然不同吧?
毕竟从几人离开宗门以来,不管是在哪个主城,也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个小团队解决任何问题,都像如囊中取物一样简单。
很多上一秒还在为难其他人的家伙,只是多看了他们一眼,都不用亮出身份牌,就能享受到高规格的待遇。
甚至还被渡泽云嘲笑过的,他们几个不像是出门历练的,更像是出来旅游的。
苗赢以前从来没有深度思考过,为什么他们处理问题,可以如此简单。
就好像世间事物,本就该如此积极向善,仿佛只要有了好的想法,那么让世界变得美好,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但事实却是,普通的个体,想要世界变得更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能够让世界用看似简单的方式变得更好的前提是——一个拥有了强大力量,却又足够理智的大型组织。
背靠宗门这棵大树,借着前辈们的威慑,他们才能如此轻易地解决历练中的所有难题。
苗赢扪心自问,对外,她当然可以做到铁面无私。
但是对内,她真的能做到像岑修雨那样大义灭亲吗?
但她连对自己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克己复礼,她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同样的事情,木也不仅能够看穿本质,还能想到解决办法,而她却需要别人不断提醒,才能弄清楚里面的门道。
想到这里,木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和哥哥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她有灵根,而哥哥没有。
苗赢下意识地将一个疑问问出了口,“风风远姐,你说灵根移植禁术,是因为什么而被研究出来的啊?”
林风远回想了一下,[最初是一位修士为了给朋友报仇,去抢仇人的灵根,移植到朋友身上后,恰巧两人都是同品质的灵根,所以移植很成功。后来身居高位的人,试图复刻,从而获得品质更好的灵根。但发现修士不能拥有超过自己本身灵根品质的灵根后,这个禁术研究就沉寂了很多年。]
“我就是在想这个,凡人按道理来说,五灵根也移植不了才对呀,到底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能克服逆浓度聚合原则,给凡人移植成功。”
[是那位奠定了修真界当前规则法制的飞升大能,在修真界的飞升史册中,她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苗赢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原来是飞升大佬啊,她不会是药修吧?”
[虽然是高阶炼药师没错,但实际上是器修,她只是移植禁术的牵头人。宗门的器峰里面还留有他的修炼心得,同时也是禁阁的历任阁主之一,现在的宗法当中,还有不少条款依旧在沿用他提出的设想,是咱们的前辈。]
苗赢已经不想再吐槽这个器修也能成为高阶药修的卷王宗门了,但一听到禁阁,还是让苗赢瞪大了眼睛。
“啊?阁主?阁主带头搞禁术的吗?”
林风远耸耸肩,[那时的修真界,可不像现在这般重视规矩,就像是新法规不追诉就案件一样,不可以用现在的思维去看待以前的做法。而且这位前辈研究移植术,并不是为了自己,是她也出身于凡人家庭,知道修士当中有很多败类,而凡人当中也存在很多优秀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苗赢对这位前辈肃然起敬,“她是打算用林根移植术,来改变这个生来便靠灵根划分三六九等的世界规则吗?”
“好棒。”江若南看向木也,瞬间就理解了当时那位前辈的心情。
如果灵根移植术真的能完美成功,他们大概率会想办法掏个死刑犯的灵根,给木也安上。
“后来呢?发现凡人最多只能移植五灵根,她就放弃了吗?”对于这些只能在大宗门内部看到的史书,木也有些好奇后续。
[是的,在她发现凡人即使移植成功,不但不能修炼,反而更加依赖于修士来维护灵力平衡后,她就毁掉了所有的研究资料,选择构建一个凡人和修士分居的凡间界,从源头解决修士对凡人的绝对压制。]
“资料都毁了?”席素有些警觉,“我有看过灵根移植术的流程,很多步骤都沿用了古早的炼药习惯,不像是后来人复刻的。”
[因为资料是同一时代流出的。]林风远解释道,[我刚才提过,他只是灵根移植术的牵头人,主要研究者另有其人。据说是研究者不想浪费自己的心血,所以才重新撰写并传播了出来。只是和当初那版资料毁掉的,还有所有研究者的名单,所以这份资料到底是从谁手中传出来的,已经不可考证了。那位前辈知道此事后也没有追究,只是将这列为禁术,严禁研究和使用。]
木也表示理解,“毕竟这可是成功违逆了炼药原则的特殊手术。据我所知,就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靠灵力平衡,来临时压制逆浓度原则的禁术。”
[正因如此,炼药师协会认可其学术价值,所以药青城作为协会的直属主城,是目前唯一一个允许此类禁术合法存在的地方。]说到这,林风远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这次的抓捕工作顺遂的话,按照你对此事的贡献,也能获得一份奖赏。在熙攘堂,有一份无主多年的五灵根,如果你有成为修士想法的话,我可以把它申请出来,然后你们再拿去药青城做移植。]
席素奇怪地看了林风远一眼。
熙攘堂的药材保存库有五灵根?他去药材库逛了那么多次,什么从来没见过?
再加上林风远对宗法一向烂熟于心,尽管经常气得孟听安满宗门追着她跑,却从没能把林风远送进思过崖过。
由此可见,林风远明显不是那种会给自己创造一份把柄的人。
席素感觉,林风远就是在套木也的话。
不过他倒也没有声张。
毕竟他虽然也像孟听安那样讨厌禁术,但两人作为炼药师,也都像炼药师协会一样,承认灵根移植禁术的学术价值。
其他人虽然不清楚熙攘堂是否真的有五灵根,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如果林风远真的承诺有五灵根,就肯定能说到做到。
苗赢一脸纠结:怎么办怎么办?她到底怎么办?
于是,他似乎是该支持自家哥哥飞跃阶级,顺带实现妈妈希望哥哥能够多陪她些年头的梦想。
于是,她似乎又该义正言辞地提醒哥哥,千万不要动这些歪心思,只要在修云宗的管辖区域,就绝不能做违法的事情。
课余经验来说,每当风远姐发话要做某件事的时候,哪怕这件事在做之前,让人倍感离谱,可说完之后大家都会发现,选择全部都是正确的。
如果能通过利用不同主城的律法,来合法实现阶级跃升,那为什么不做呢?
这个问题,包括苗赢自己都觉得,木也肯定会开口答应了。
毕竟这件事就像修士拒绝不了丰厚的天材地宝一样,又有哪个无灵根的凡人,能够拒绝成为修士的诱惑呢?
但木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给了一个拒绝的答案。
“谢谢您的好意,但请容许我拒绝。”
林风远听到这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能听听你的理由吗?]
“在拿到情报商的信息后,我非常仔细地研究过这份情报。由于炼药原则,我必须终生花费精力与财力来维系灵根。而就算拥有了灵根,我的人生也没有发生什么本质变化,那我又何必做这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苗赢弱弱地开口,“可你的寿命……妈妈一直都很希望你能多陪她些时间。”
木也摆摆手,“我很感谢妈妈对我的养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长生。我并不希望自己从一个弱小但自由的人,变得从此受制于人。比起去追求那空泛的长生,我更希望体验畅快又自由的人生。最后再痛痛快快地离开。”
[那我必须要赞扬你,你看问题的眼光很精准。并没有因为世俗的成见,就强迫自己走上一条不适合自己的道路。]林风远拍了拍掌,[那么,你有兴趣接受一份工作么?]
“嗯?”木也有些奇怪,“出门工作?什么工作?”
[一份文职工作,虽然修云宗的天才很多,但正因为大家的起点太高了,难免目中无尘。例如这件事,如果全权交给禁阁处理,他们前期往往只会用劝导教育之类的柔和手段,等到悲剧彻底发生、结局无法挽回之后,才将凶手绳之以法。]
木也试图推脱,“可我并不适合处理这类事情啊,别人一看我是个无灵根,连口头阻止都不会听吧?”
[文职工作不用去现场,你只需要根据其他人提交的资料,提供一个类似于这种事情的处理方案就好。]林风远仔细解释道,[左使曾经跟我提过,说禁阁一直缺乏一个能够妥善处理此类案件的原,我觉得你挺适合的。正好我之前推荐你妹妹做宣传,立了点小功劳,手上还有一份推荐名额,就看你想不想试了。]
所有人都很诧异地看向林风远。
且不说力了一点“小”功这种谦逊的话了,只说孟听安跟你说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想把你拐去禁阁、而不是招宗门外人的意思吧?
你要是把木也丢给孟听安,还用掉了推荐名额的话,不知道又要把孟听安气成什么样了?
木也也很是诧异,推荐一个无灵根空降到修云宗这种超级大宗门做文职?真的很特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