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贺宸都不敢变回人形,也不敢说话,他坚信:莫开腔,开腔容易真挨枪。只有完全以犬形态和蓝鸢接触,她才不会炸毛。
为什么不直接强行镇压把她当奴隶使唤?哥们儿,这生物像是强行镇压就能管用的吗?她弱的出奇但她不怕死啊,一言不合就摆烂,人生信条怕不是“事已至此,先睡觉吧”何况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女的是这个家的经济来源啊!
贺宸不是没考虑过自己找份工作。可是跟人类打交道真的很费劲,这点他跟蓝鸢的看法出奇的一致,自己也不熟知人类规则。那去狗咖?怎么可能!那自己不就真的沦落到卖身求荣的地步了吗!虽然卖的是犬身,但那也是他的身啊!蓝鸢一个人摸就算了,那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群人天天摸自己,以往犬类思维可能很高兴,可今非昔比啊。
想着想着,听见蓝鸢语气不太好地叫他名字。
一听她叫昆昆,犬身就直接闪现到她面前了。蓝鸢这反应怎么回事?凭他过去的经验判断:这是发疯前兆。
但是她没表露过多的情绪,只是叫他化成人形,先出去溜自己两个小时再回来。
自从他得到贺宸这个名字之后,他也能单独出门了,那个女人就再没溜过狗,秉持她以往“非必要不出门”的原则。你问要遛狗怎么办?让他化成人自己出去跑一圈再回来,哈哈。
前几日贺宸只是心有不甘地自己出去散散步,今日他却察觉一丝异样,昆昆变作贺宸,屈腰查看床上的蓝鸢。“你又心情不好?”
“出去。”蓝鸢只是淡淡一句,但贺宸听出了其中的隐忍。
好吧,再不走她真的会当场爆了,反正这么多天没恢复人身也有点憋屈,出去散散步也好。
好吧,其实他压根散不下去。只是踏出家门,又蹲在了门口。
果不其然,她的哭喊声隐约传来,似是痛苦压抑许久终于释放。隔音效果挺好的,难怪从前没有被邻居投诉。只是从前她都不避讳自己的,如今倒把自己先赶出来了。说起来她很久没跟昆昆絮絮叨叨说过话了,以前听不懂,他很懊恼自己为什么听不懂她从前在说什么,如今能听懂了,她却再没跟昆昆说过话。
是介意他的人身?还是前几日的芥蒂?
她似乎,没什么朋友。
她遛狗时遇见邻居,遇见陌生人,总是礼貌待人,露出微笑。笑得很甜,会露出她一深一浅的两个酒窝。但笑得很假,因为只有昆昆见过她真心笑起来是怎样的。
……只是她也没再对着昆昆那样笑过了。
以往她这样哭的时候,会主动寻找昆昆抱抱。昆昆不明所以,挣扎对此表示不愿意,她撒手,自己屈膝抱着双腿哭。没办法,它就拱开她埋在膝间的脸,将泪水舔舔。麻烦的女人,别哭了,它用爪子扒拉着她。大型犬特有的没轻没重,这一扒拉,让被安慰的人感到好像被揍了一顿。脸上全是黏糊糊的狗狗口水,哭不下去了,还是先洗把脸吧。于是哭泣又停止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频率很高,有时几天,有时几周。最长能坚持一两个月。她状态不好时,昆昆犯事就容易挨揍。事后她又抱着昆昆后悔不已,道一堆昆昆听不懂的歉。
她以前揍他真的很疼,但是她总说“对不起,妈妈以后再也不打你了”,这句话当时不理解,但次数多了就记住了这句话。实际上还是会挨揍,因为各种原因:吃口屎挨揍、咬电线挨揍,啃坏墙角挨揍,朝她呲牙挨揍……但是她揍狗的力度确实越来越轻了,除了对她呲牙这种行为。
扯远了。以往她向昆昆寻求安慰,如今她连昆昆都排斥在外。但他知道他不能进去,一来是怕挨揍,二来是他知道,她需要自己的空间。
想来,好像从他恢复人身第一天就被疏远了,贺宸竟还以为,是他的出现让她有所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