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边界 第37章 失衡

结束后采，融溪蜷缩在草坪的摇椅上枕着身后的抱枕发呆。

小屋的夜空难得有几颗星星。

门外远处树林随风带来一阵树叶跳动的声音。

她和周恬可以说完全没有交集，她实在想不明白周恬到底是出于什么。

倏地电话铃声响起吓了她一跳。

融溪从臂弯里拿出手机虚地瞄了眼备注。

四下无人，而且后采结束融溪已经没带麦克风了。

她自然伸手划下接听键。

“喂，妈。”

对面低沉地应声。

在话筒里沉闷声的夹缝中她勉强听清了胡女士的回答：“哎，女儿啊。明天有空不，中午来一起吃个饭。”

“妈，你在哪这么吵喏。”

融溪别开耳朵离话筒远了些，“又和哪几个小姐妹约起来吃饭。你们去就好啦。”

“就之前小时候你都认识的呀。我们之前住在金嘉花园的那些叔叔阿姨们，他们可都很像见你的呀，约了好几回了都。”

对面传来一阵关门的声音，大约是胡女士才刚从琴行出来，“这次啊他们位置都约好了，说一定要你来，我想就吃个饭的事……”

“行，吃个饭的事。”

就算胡女士不说她也知道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是……没有给我介绍对象的事。”

对面打了个喷嚏。

“看来女儿聪明，妈想什么都知道了。”

胡清的心思其实容易猜得很，“我和你说啊，真是一问才知道，现在有个小子都要结婚了，年纪和你也差不多。”

之前胡清不着急是因为她知道她女儿心有所属，而且那个男生的职业也有特殊性，她不反对融溪等他工作稳定下来再说。不过没过两天就听见女儿说要去参加什么恋爱综艺一雪前耻，这才爆发了老母亲的属性，一个劲地要帮她物色物色。

“知道啦……知道你是担心你女儿被骗走。不过您也不用这么着急，您女儿今年就算虚岁也才二十三，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三年而已。”她开玩笑道转头收敛了嘴角，

“但明天中午我会到场的，其他的我就保证不了了。”

“好嘞，”

见女儿答应下来，胡清在电话那头听得也乐呵随之笑了出声，“其实妈妈也是有点想你了，正好过来看看我的女儿最近过得怎么样。”

“得嘞胡女士，”

夜愈发深愈发带着寒意，小屋外面的路灯骤然暗下四周陷入一片昏暗，“记得地址发我。晚上早点睡啊。”

直到听见对面应许融溪才挂下电话。

她卷起铺盖往里面走。

“还没睡吗？”楼下客厅里孟祺山正只身坐在电脑前，对上她进来瞟向她的视线。

融溪分神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一堆她看不懂的数据。

“要去了。”

孟祺山顺势关上电脑，“晚安。”

“嗯，晚安。”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弯角，孟祺山才重新打开麦克风。

“喂，知道没，明天一定要来。”

“不一定。”

他神色晦暗踩上最后一节台阶，“看情况再说。”

-

躺到床上的时候是天黑，再醒天已经完全没有夜色。

融溪摘下眼罩，望向窗台的玻璃盒子。

“早安。”

有了睡眠香薰之后，融溪总能一觉睡到天亮，每每起床等待她的都是身边空荡荡且收拾整齐的床铺。

罗芸恩什么时候出去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她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屋子远处的车道上络绎不绝。

融溪简单化了一个日常妆，装了些补妆的东西在身边后下楼。

今天不是录制日，没有集中活动，留在小屋的便不过几人。

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孙禾正看着杂志手上端着咖啡。

“你终于醒了。”

孙禾抬头见来人放下杂志朝她走来，“桌子上有人给你留的早餐，要不要帮你热一下。”

“早餐？”她原本想直接出门，“谁留的？”

“还能有谁……”

说着孙禾便八卦地爬到融溪旁边，“孟祺山啊。之前第一天的时候也没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火花，还是你们这两次出去吃饭吃出感情来了。”

厨房的白瓷桌上摆着一个用保鲜膜包裹起来的三明治。

融溪咬了口大约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不过孟祺山还会做饭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家伙要是早点说就不让……他做这么久的饭了。”她知道孙禾口中说的人。

融溪含了半口三明治，盐渍的番茄在舌尖爆开：“瞧你心疼的。”

和外面店里的一个味。

她同孙禾简单寒暄几句后打车离开小屋。

出租车一路顺畅没等过几个红灯便到了胡女士给的地址。

刚下车就迎面碰上了胡清。

“我说的都还记着呢。”

胡清挽住她的手臂，“太久不见了，感觉你都瘦了。”

“可能是有点吧。哎只能是我亲生母亲这么久才来关心我才瘦的。”

融溪开玩笑，顺力靠在胡女士的身上，“母亲大人的话怎么敢忘。”

胡清眯眯眼：“你呀就是贫嘴，走吧。”

约好的位置在顶层。

融溪来过这，顶层每个房间都有落地窗对着宜杭紧靠河的两岸，抬头就能看见风景，算是她很喜欢的酒店之一。

定这个位置的人很有品味，也和融溪喜欢的口味很像。

融溪想着，跟着服务生到酒店隔间门前。

门缓缓打开，其中吵闹声戛然而止，她感受视线聚焦哗然之后人群便向这边走来。

“哎呦，哎呦。这是我们小平安吧，长大了比小时候还俊了，胡清你可真是好福气。”一个留着泡泡卷的阿姨凑身过来同她打招呼，笑脸盈盈地问她还记不记得“林阿姨”了。

但这个小名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

融溪只管点头握手，匆匆掩盖不自然的表情：“记得记得，林阿姨好久不见。”

“你儿子嘞，咋不见他来。”见到老朋友胡清话变得多了不少。

“哎，他忙得很呢。”

林岚笑和胡女士咬起耳朵，“也不知道是真忙还不是就不愿意过来，随他咯。没见到我们小平安是他小子亏了。”

她心里又是一顿。

胡女士似乎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拍拍她的手，微微摇头。

“是是是。”

融溪别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

从只言片语中她知道今天她要见的对象没来，正好随了她的心愿。

胡清还在和林岚唠嗑，越这样越顾不上牵着融溪的手。自然地人群就变成两窝人，一群围着胡清，一群对着融溪。

她环顾一圈——有人凑上来同她打招呼，融溪便都礼貌回应。

其中几个是年轻面孔。

“融溪，还记得我不。我是才哲，之前小时候咱俩经常在一起玩的。”这么说融溪就有印象了。

“就是你啊——”她眼睛咕溜一转，“之前玩什么都输给我的那个手下败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钟才哲可也比小时候瘦了一圈，要不是他主动介绍融溪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嘿嘿……”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过有件事我肯定不会输给你了。下个月，我要结婚了。今天过来刚好呢给你送个喜帖，到时候有时间也当场捧个人场。”

“原来我妈说的那个要结婚的就是你小子。”

感觉之前金嘉花园的钟才哲还历历在目，转眼他就要结婚了，“恭喜啊！”

融溪接过他递来的喜帖。

“不过你还真比小时候还漂亮。到时候要是没对象，到现场我给你介绍几个。”

她翻开喜帖上内页印着两个可爱接吻的小人。

“还是尽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姓名的那一栏只填了她的小名，“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哦，还有，”

说罢他又拿出个同模样的喜帖，“这个。要是你还能碰上之前你老喜欢的那个邻居，把这个请帖给他。”

只言片语勾起了融溪对这个主人公片段的回忆。

是有这么个人，清冷、目中无人，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小融溪可不喜欢那个家伙。

“他啊，”

融溪想了想，“林阿姨不是在这吗？你给她多好？”

钟才哲脸上闪过一丝难为的表情：“你知道之前那事……我就一直不太好意思见到林阿姨，或者你帮我转交给林阿姨也行，反正就交给你管了。”

她眯眯眼：“也行。”

寒暄热场，林阿姨大约觉得人来得差不多便都招呼大家坐下，最先就是拉着融溪坐到她身边。

“平安呐，你听阿姨说。阿姨的儿子最近也在宜杭，今天要不是他临时有事也叫他一起来了。”

服务生正端上茶水，融溪抿了口回笑说，

“要是到时候有空了，你们俩呢就见一面。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啊交个朋友。”

温热的茶水顺喉而下。

“明白的林阿姨，最近我都不忙。他什么时候有空您招呼一声我就来。”

但那时他们可算不上朋友。

小融溪不喜欢他总是不理别人的模样，越是这样她越非要在他面前出现。跟在他身后、动不动跑到他家去，直到把他妈妈抢来做自己的干妈。

他却总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林阿姨轻拍了下她的手，融溪回神。

“哎，胡清啊，真是羡慕你有个这样的女儿啊。”

“林岚，一口一个胡清胡清的，我比你大好不好，都不叫声姐来听。”说来倒像是胡女士憋屈了许久。

“一个月也算大啊。平安，你看你妈。”林阿姨也一副得理绝不让的气势。

两老朋友拌起嘴来还有她什么事情，融溪支起筷子夹了个凉拌菜嚼。“您俩吵完了再带我。”

“哎，对了。”

两老还没开始拌嘴，胡女士倏地拉住她的手，“我记得我手机里还存着你们俩的照片。”

融溪斜晲了眼：“妈，你还存着这么老早的照片干啥。”

“哎呦，有趣啊。现在看看多有趣啊。”胡清着急忙慌地拿出她的手机，打开相册。

放大的图片一张一张从融溪眼前闪过，每一张都是她的黑历史。

……这照片是非看不可吗。

融溪深叹一口气。

“哎，在这！”

翻转的屏幕突然在融溪眼前亮起，“之前去公园里玩水的时候拍的。”

她无奈顺着看去，手机屏幕上那张不怎么鲜艳的照片上，定格的小融溪戴着帽子憨憨地向镜头比pose。

“妈，你手机里还有我这么好看的照片呢。”融溪伸手接过手机。

“废话，我女儿哪有不好看的。”这张照片还真比那几张她见过又哭又光着屁股的好了太多。

肉嘟嘟的脸在老式灯光的模棱下更显可爱。

胡清伸手指向站在照片边缘的男孩：“喏，就是这个，有印象没。”

她顺着方向看去。那个男孩呆呆地看向镜头，微微蹙起的眉头里表露着他全然的不情愿。

“没，”融溪摇头，“这是谁？”

“我记得你家儿子叫什么……”胡女士支支吾吾。

融溪抿了口水。

“祺山啊，你都不记得了，怪不得人家平安不记得。”林阿姨接话得自然。

噗——

“林……阿姨，你刚刚说您儿子叫什么？”融溪边擦着水渍边问。

“祺山。”

林岚有些奇怪，字字重复，“顺颂时祺，山止川行。”

她拼拼凑凑地在脑海中重现这两个字。

“姓什么？”融溪颤巍着开口。

“平安你可是白亏了林阿姨之前待你这么好，”

林岚抚上融溪的手开玩笑说，“你叔叔他姓孟啊，林阿姨的儿子自然也是这个姓了。”

姓……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