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边界 第29章 失衡

她走在陶莎前面，走过这两天来无数次踏过的路面，向路的尽头看去。

原本下船的地方被收拾出了空地。

空地的最中间有一段两只手宽的石头墙，里面堆放着比人还高出头的圆木。

似乎是篝火的材料。

篝火堆旁一圈有工作人员有嘉宾。光线随着海平线一起在日光下暗淡，但融溪还是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孟祺山。

他正抬头看向海边。

融溪顺他看去的方向分去视线。

平静的海岸线上几艘无帆的小船静静靠在沙滩展出楼梯上，随着海面的波动上下起伏。船中走下三两挽裤脚的中年大叔，头也不抬地搬运着白色框子。

“各位工作人员请注意，请退出拍摄场地，到主持台后面的空地集合，我们即将开始拍摄。工作人员请注意……”

天空拉下帷幕般毫无痕迹地遮挡了他们认路的视线。

融溪把随身的行李包交给陶莎后，到篝火旁找人群汇合。

那时他们正在说节目组准备烤鸡的事情。她只是站在旁边盯着天边发呆。

“嗨，溪溪，心不在焉的怎么回事？”罗芸恩绕过人群，站在她身边轻声问。

“觉得两天时间过得太快了。”话出口后融溪才后知后觉地追根溯源。

连叔和一一、林清，转眼而过的两天却在和他们相处中觉得充实亲切。刚迈出离开的第一步就有想回去的念头。

“要是喜欢这里，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回来这里玩的啊。”罗芸恩挽着她的手安慰说。

她看向罗芸恩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身边人不明所以。

融溪摇头轻声道：“把朋友养熟的成就感。”她反圈住罗芸恩的手臂，“以后记得有事要第一个和我说。”

她责备似地关心罗芸恩的膝盖。

晚上回来的时候见到她走起路来已经好了不少。

“现在膝盖还疼吗？”

“不了。”两人不自觉地齐声笑开。

融溪脸上带着笑，转头不自觉地瞟向篝火对面孟祺山的位置。

他身边一个节目组的嘉宾正踮脚搂住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嘀咕些什么。

她看见孟祺山眼角稍露的情绪，随即转开了视线。

应该是录制时间要收敛点。

融溪不自觉地摸了摸左手腕。隔着布料她清楚地感受到红绳压在皮肤上的触感。

“不和我说说你们的事？”她伸手接过后面递来的麦克风别在领口。

罗芸恩顿了顿：“等我想好了，会的。”

篝火对面的人动身挪了位置，融溪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

这块沙滩在节目组的布置下四周布满了灯带，此时从四面而来的暖色灯光正落在他手上。

融溪清楚看见他握住两瓶水，松了松盖子将没别上的麦克风换到另一只手上。

“喝水吗？”没过多久身后传来声音。

她扭头装作刚才什么都没看见，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水瓶：“喝。”

孟祺山递水的姿势很隐蔽，躲在人群中只微微抬手，擦着融溪手边塞进她手里，没留给她一点拒绝的余地。

“帮我带一下。”融溪探上瓶盖，没拧两下便打开了。

“在……录制吧？”她轻声。

他还保持着递水的姿势离融溪不过两步的距离。

篝火点燃，火焰沿木架攀升直到最高。石子墙边频频传来火焰跳动的声音。

“没有。”他四望了眼。

融溪抬头顺着人流站得离篝火远了些。“那也不方便。孟先生还是找别人帮忙吧。”

说罢她将水顺手放在身边的桌子上。

“恩恩，”融溪挥手朝罗芸恩的位置小跑去。

“咋了？”罗芸恩的视线穿过她不时瞟向她身后，“被人欺负了？”

“没有。”她下意识否认，挽住罗芸恩带着她往反方向走。

天色已经全全暗下，融溪走过满是脚印的沙滩朝中间的长桌走。

“没有那你干嘛奇奇怪怪的。”她嘟哝了声。

融溪没当个问题便没做声。

她还没想好，就像昨晚给罗芸恩的那个未完的答案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时情绪作怪，或者是正好遇见的是他所以才分不清楚感觉。

桌上摆了个三角蜡烛。形状丑丑萌丑萌的。

在想清楚之前，她会一直这样保持不回应的态度。

奇怪的是节目组今天并不着急宣布谁是赢家。

罗芸恩同她咬耳朵说是他们想要钓足所有人的胃口，不然哪来的节目效果。融溪听罢想想也是，便安心享受晚餐。

同他们在篝火前讨论的差不多，节目组准备了一盘很大的烤鸡。

融溪坐得中间，一抬头便能闻到烤鸡盘旁迷迭香味。

她安静吃过几口觉得肚子不舒服，便起身往卫生间去。

从晚餐点到卫生间有条蜿蜒小道，她吃了半分饱同来往向她打招呼的工作人员挥手。

大家今晚的气氛都不错。

海风到她脚边带起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不过今晚开始的录制结束之后孟祺山起身就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融溪洗完手游神了些，往记忆中过来的路上走。

四周黑的天只有节目组安装的小灯堪堪点亮了她脚下的路，她微微抬头听见丛林尽头穿来的声音。

“看这个。”刚才说见不到啊那个人意外出现在黑暗中讨论的两人中。

“你相信吗？”孟祺山还是平常说话的音调，不过严肃得像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的讨论。

融溪猫过身正好清楚分辨他们说话的内容又不被发现。

韩燕摇头有些失去耐心：“差很多意思。”

空荡的女生在夜风中低沉着情绪，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他哼了声：“觉得上头没人盯得住他，胆子越发大了。”

“嗯，”投在过道上的影子里，韩燕收起手上的板子开口，

“之前你说事情结束准备退出录制，接替的人我也和上头讨论下来了。准备什么时候递材料？”

这些话她倒没听孟祺山同她提起来。

融溪眼神晦暗偷偷探出了一只眼睛穿过灌木丛，看向侧面对着融溪的人。

听罢他扯动嘴角笑了声：“再说。”

“哎要不是于总不肯放人，我怎么着也要留你下来。”孟祺山不为所动，“回头遇见于总替我向他带句好。”

于秦不是才被他们联手撤去职务，怎么转头又提起他。

融溪皱眉听着正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

灯光落只照亮了孟祺山半边的脸。

那次在剧院的后花园听到的事，结束的代价就是他离开节目吗？

“这事还不着急。”她听见身后打火机扳动的一声，点亮了她脚边的星星点点。

“昨天于总才给我来的电话？……”韩燕意有所指，转了口，“哦……我懂了，有喜欢的女孩？”

她才韩燕一定带着八卦的表情似笑地看着孟祺山。

不过他并没有抬眼反而像反方向挪开眼神。

“哪个女孩？”说这些话的时候融溪才能感受到韩燕比他们大几岁的长辈感。

她顿了顿：“不过这里女孩能比得上他们介绍给你的那些？”

倏地一阵风吹起了地上的沙子转在融溪眼前。她猛地伸手挡住眼睛，轻靠在灌木丛上稳住身子。

她确实忘了孟祺山身边还有无数种选择。

“融姐！”有人叫她。

融溪自知做了亏心事下意识地蹲下，蹑手蹑脚地后退。

“融姐？”那个声音变成笑声的询问。

她捏住脚一点一点后退，直到重新回到光影中时，融溪才直起身来。

“咋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那里有谁啊，我看你在那里站着很久了。”陶莎站的位置像是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

“没……”

她拉住陶莎，边装作亲昵地边拉着她走远，“什么都没有。我们一起回去。”

女孩似信非信，步子已经先一步迈出出去。

“不过融姐，我们不是同一个方向。我要往这边走。”

趁着松开女生手的时候虚晃一枪。

“哎……陶莎你怎么也学坏了。”融溪连忙伸手揽她。

“没有啦，开玩笑的。”

最后一刻她挥手同融溪分别在转角。

留下她只身一人的时候，融溪驻足四望。

刚才陶莎在的时候不觉得，她身边的场景完全是初次见面的样子。

融溪慌神：“刚才……是从哪里过来的来着……”

夜晚安静得连鸟鸣都鲜少闻声。

“又迷路了？”一句话拉回了她焦灼的情绪。

因为摸不着方向紧握衣服的手被他轻轻拉起，放进了一扇橘子。

她低头看向手心那瓣孤零零的水果，没吱声。

“吓傻了？”见她咀嚼着橘子瓣，孟起山又挑了个个头大的给她。

融溪含着橘子果肉，缓缓开口：“你不应该问我听见什么了吗？”

她的又才空又有了心的一瓣橘子。

半扇月牙躺在融溪的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你要是想用这点东西就堵住我的嘴的话，那可能行不通……”

融溪说着抬头看向孟祺山。

他情绪还是那样淡淡的，含着笑。

“不重要。”直到橘子皮包裹下完整地露出白色经脉，孟祺山才缓缓开口。

“嗯？”融溪不明所以。

他顺手盘着橘子皮在手心：“有件事想和融小姐商量商量。”

她留在孟祺山脸上的视线没挪开。

“如果我今天赢了，融小姐愿不愿意和我出去。”他继续开口，“算一次人情？”

融溪嘴里还含着刚才留下的橘子核。

她眼神明暗不清：“孟先生，你是赢家想邀请谁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沙滩旁的水泥路边堆堆积了几座小小的沙丘。融溪漫不经心地踩在上面，分了点心踩着沙子铺平。

或许又是他离开之前的把戏，融溪才不配合。

“但如果你不想可以拒绝。”

她停顿着注意到他眼里闪过一瞬异样的情绪。

远处的扩音器传来声音：“请录制嘉宾老师们尽快回到篝火处，我们将要公布两天达日拉岛获胜的小组。”

“你先能赢再说。”融溪扭头想要甩下他一个人走，但碍于不认路还是不得不跟在孟祺山身边。

直到堪堪看见篝火，融溪才听清他又说：

“要是没拒绝就当你同意了？”

脚下，败落的树叶被两人并行踩得沙沙作响。

他还是那副哄着她一定要得到她答案的样子，融溪真的没招。

“嗯。”她应声快步走回桌旁。

所有灯光齐数汇聚在正中央的舞台，融溪猫着腰拍了拍罗芸恩的肩，架住下巴抵在她的后肩膀向台上望去。。

“亲爱的勇敢者们，相信经过两天一夜的探险，你们也收获了很多。现公布此次《心跳捉迷藏2》节目暨生存活动的排名如下。”

“第六名：融溪，关向阳。”听到他的名字融溪还是忍不住皱眉。

她认输，不过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做过最后一名。

融溪的实现穿过长桌看向远处的那个男生，他抬着头反而带头鼓起掌来。

“接下来，我们将公布这次活动获胜的小组，获胜的小组的两名成员都可以拥有邀请异性约会的权利。他们是——”

“——罗芸恩，孟祺山。”

融溪想过，大约在预料之内。

孟祺山同韩雪认识而且有交情，提前知道结果不意外，刚才这么肯定。

不过——她看着孟祺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上台。

“请问你们分别要邀请哪位异性呢？”

他接过话筒没有片刻犹豫：“还没有公布结果的时候，我就已经问过她的意思了……”

“那这个她是谁？”

融溪低着头，抿了口高脚杯里面的果蔬汁。

“融溪。”

直到听见他认真地念出自己的名字，镜头随着灯光转到她身上时，融溪起身向站在台上的主持人颔首。

“哦，看来是老搭档了。两人这是提前约好一起出去玩了吗？”主持人语气里带着玩笑。

镜头的放大下，融溪不自觉挑眉。

主持人话外的意思是他们不过搭伙吃饭没有异性的情感，不管融溪本身在不在意心里有了站队，说出来的话自然有偏颇。

好像他提前预知了未来的事情似的高傲。

她伸手摸了摸耳骨，别开头不想自己的情绪被放大。

“是，提前约好的。”许久，她从余光里看见孟祺山坦然地握住主持人的麦克风，声音飘忽，

“而且是我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