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音乐会 第9章 涅槃[番外]

离婚像一柄烧红的刀，烙在顾明音的心上。

她把那份痛楚连同婚戒一起锁进抽屉，转身扎进顾家那片断壁残垣里。

她连宋北辰的联系彻底断了。

某天，顾明音突然接到宋北辰用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语气急促。

宋北辰：“长话短说，公司爆发数据泄露危机，我的手机被黑了，通讯录和聊天记录可能都已泄露。为了你的信息安全，你立刻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拉黑。我也会做同样的事。这不是商量，是必须这么做！记住，以后无论谁以我的名义联系你，都不要信！我没事，不要担心”电话匆匆挂断。

顾明音通过很多方式都联系不上宋北辰，现实也把她逼的无法分神，父亲的靶向药不能断，爷爷的康复理疗不能停，公司的债务像雪球越滚越大。

她卖掉最后一件首饰——母亲陪嫁的羊脂玉镯，在郊区租了个简陋的两居室，把双亲安顿下来。

曾经握琴的手如今在菜市场为三毛钱讨价还价，在深夜的流水线上检查建材样品，在医院的走廊里就着昏暗的灯光核对账目。

三个月瘦了二十斤，工装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像淬过火的钢。

她主动约了李泽珩，地点选在城南老巷的茶室，竹帘隔开市井喧闹。

李泽珩推门进来时，她正俯身斟茶，颈弯折出一道坚韧的弧线。

他依旧西装革履，腕表折射着恰到好处的光：“明音，你瘦了。”

声音裹着蜂蜜般的怜惜，“何必这样熬着？我的提议，始终作数。”

白瓷杯底轻叩茶盘，她抬头直视他：“泽珩，谢谢你当初雪中送炭。”

茶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不了她眼底的清明，“但今天我来，是想以顾氏代表的身份，和你谈桩买卖。”

她将项目书推过去，页脚密密麻麻贴着彩色标签，“李氏在城东的新项目，如果用传统防火建材，成本要上浮十八个点。我手里有德国新型材料的独家代理权，能帮你省下这笔钱——当然，我要抽成。”

李泽珩怔忡片刻，忽然笑了。

他松了松领带，身体前倾时带过一阵雪松香：“你明明可以选更轻松的路。”

指尖若有似无拂过她手背的薄茧。

顾明音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翻开技术参数页：“三天后建材展销会，我的展位在B区第七个。”

她起身时黑色西装裤划出利落的线，“对了，王董最近也在接触这类材料。你知道的，他向来喜欢截胡。”

茶凉了，李泽珩还坐在原地。

窗外梧桐叶飘进她饮尽的空杯里，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音乐厅里拉《梁祝》的少女，琴弓碾碎满场灯光。

而现在她连谈判都像在布阵，每个字都是不动声色的兵马。

这场硬仗比她想象中更难打。

为了抢到代理权，她带着六十岁的老工程师连飞三座城市，在酒桌上喝到冲进洗手间吐血，回来还得精准报出数据小数点后四位。

厂房漏雨的那晚，她裹着军大衣守着重型设备，手背冻疮裂开渗血，草草缠上绷带继续修改标书。

最难的时候被竞争对手设套，仓库积压的货品即将过期，她连夜跪在冷库里整理样品，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第二天却带着完美方案出现在招标现场。

三年后的行业峰会上，顾明音作为新材料龙头企业的代表致辞。

台下李泽珩举杯致意，她颔首回礼。

散场时经过音乐厅，宣传屏正播放交响乐团巡演预告，海报边缘映出她利落的剪影。

司机为她拉开车门，车载广播里主持人正说：“顾氏集团今日股价再创新高...”她关掉广播，拨通医院电话：“爸，明天复查我陪您去。”

夜色流淌过城市天际线，她终于有勇气打开那个锁了五年的抽屉。

婚戒内侧还刻着“北辰”二字，她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合上。

窗外万家灯火如星河倾泻，而她这片曾经濒临干涸的流域，早已在灼烧般的痛楚中，自己长出了新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