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春 第28章 雾里看花水中月

两人回到修养楼道了别。夜很静谧，网上却是轩然大波。

[铃木大人：我明天下午出院，你能来送我吗？]

[MY：当然可以！]

[MY：好彻底了吗？明天就能出院？]

[铃木大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这次真的好得出奇的快。]

任沉木斟酌了一下，还是发了出去——

[。：可能因为有你这个小福星吧【破涕为笑】]

闵莜看着手机讯息，脑子又有点热热的，他咬着下唇，忽然想到了什么，飞快戳了一行字过去。

[MY：不是我，是你点石成金了。]

那边很快发来一个问号，闵莜却一肚坏水故意吊人胃口。

[MY：明天告诉你！]

[MY：早带你休息，明天见！]

[MY：拜拜jpg.]

任沉木被一串连环炮似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他哭笑不得，回了个“晚安”。实际上他注定难安，太过美妙的今天让他难以入睡也不想闭眼，他甚至在想，究竟闭眼后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他不确定情感的迷雾有没有被拨开，只知道那只手拨动了他的心，然后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迅速填充满了这颗安静的心，它跳动时发出震耳的扑通声，让灵魂都在放肆酣醉。

他从未如此，如此期待过满是未知的“明天”的到来。

闵莜发完消息就退出了聊天界面，往嘴里塞了几颗葡萄，随手打开微博，看到正在飙升的热搜词条瞬间愣住，连咀嚼都忘了。

#宋姮珈涂宣#

#方纶集团千金亲自下场放锤#

#宋姮珈乐书宁#

#宋姮珈求锤得锤#

大晚上的搞什么啊……

闵莜点开词条，弹出第一条是宋姮珈发的微博，在晚上八点，这才过去十几分钟，阅读量就达到了惊人的八千多万，现在还在不断飙升，几何倍增长。

Hera宋姮珈：如图，求锤得锤。

简明扼要的一句话下方附的是九张文档截图，图文并茂，标注亮眼，闵莜扫两眼就脑瓜子嗡嗡疼，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敢开官号只有个初中就注册的私人号的原因——太压抑了，简直就是个巨无霸WC！

不过事关电影他不想看也得看，一页页翻过去还自嘲着有一天居然逐页吃和自己有关的瓜，闵莜你是真的火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闵莜身上的被子被人推了推，是老闵。闵莜抬头疑惑地看去。

“看什么呢，眉头皱成这样。”闵仲安问道。

闵莜长叹一口气，脑袋抵着闵仲安肩膀转来转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闵仲安揉揉他的脑袋，“嗯？”

闵莜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荒唐，道：“电影主演的事儿，还有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大小姐，我本以为涂宣退圈后事情就算完了，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是剧组狂热粉，又是网上舆情吵得不可开交的，刚才看到微博上，那个大小姐爆瓜，她居然跟涂宣谈过恋爱！天哪，乱成一锅粥了，赶紧趁热喝了吧！”

儿子受伤后闵仲安就去调查了前后的事，清楚了大致情况，现在听到又有反转也是闹心，他家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连责骂都很少挨，现在被人害到医院了也没个安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电影影响大吗？”闵仲安问。

“那肯定是有的啊，不过你放心，这种都是小事。”闵莜笑笑，继续道，“我看了下宋姮珈发的微博，其实情况是在朝我们有利的方向转变，刚刚还没说完，宋姮珈和涂宣谈过，但是时间并不长，没到一个月就分了，从爆出的信息里看得出来涂宣就是拿宋姮珈当跳板，结果被踢出局啥也没捞着，宋姮珈也是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些都是从前的烂账了，还有一些新瓜，”闵莜讲到这里顿了一下，再次看向闵仲安的眼神里带了另一种情绪，“说实话我挺吃惊的，宋姮珈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敢把自己买水军黑人的事自爆出来，不过不是现在的，是之前那一批。”

乐书宁刚确定女主被黑资源咖、有黑幕那次。宋姮珈被当众下了脸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第二天就买了水军进行攻击，结果阴差阳错把自己男朋友搭了进去，也是抓马。

“她爆出这个其实也是为了曝光涂宣的真面目，可是涂宣如今已经退圈了，再扯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她在为乐书宁正名。”闵莜举着手机给闵仲安看评论区。

乐书宁的舆论已经是完全翻转了，网上有关她的全是道歉同情和支持的，涂宣作为退圈人只被作为闲谈讨论，偶尔有一些骂吃软饭的，处于风暴中心的是宋姮珈和方纶集团。

“你吃惊，是因为没想到宋姮珈被夹击吗。”闵仲安明白了儿子眼中的情绪，笑问。

“不，是吃惊，她敢把自己置于风暴中心。”

这才是闵莜对这位大小姐转变观念的关键点。宋姮珈完全可以不参与这些，哪怕她真有参与但是只要缄口不言谁能知道？即使是知道又有谁敢冒着得罪方纶集团的风险去爆光？可她居然自己这么做了，甚至在文中直接言明自己的错误并道歉。

[……本人于今年九月与涟依娱乐艺人涂宣在一起，在此前我是他长达七年的粉丝，在选角事件发生后，出于自身的不成熟、对涂宣狂热的喜爱和对乐书宁的嫉妒，我使用了“买水军”“买黑稿”等手段对乐书宁女士进行构陷污蔑……我对此深感抱歉，在涂宣退圈后我了解了所有真相，我与涂宣和平分手，停止了上述不堪的手段，但是没有站出来声明，以至于乐书宁女士时至今日依旧被这些谣言攻击，这是我的错，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站出来。]

[本人可以用自身和整个方纶集团的信誉担保，乐书宁女士在此伤害事件中是完全的受害者，请停止对受害者有罪论的揣测！停止对不完美受害者的攻击！停止对努力追求梦想的人的造谣！]

“所以整个事情从头开始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年纪轻轻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结果一切都是骗局，能不疯吗。”闵莜叹道，看着滚动的评论，“人真的很神奇，女人更是，总有人说女人是善变的，他们把这当作贬义的话，但是并不是，女人善变，是擅于向善良去变，向更好去变。”

他抬起头，有些自嘲：“我之前也无数次怀疑她，尽管很清楚知道不会是她，心里却始终有个隐隐的角落保存着怀疑，这是性别和身份的霸凌。”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还在成长。”闵仲安揉开他的眉头，“你一直做的很好。”

“可我选择这条路，就注定遇到和影响更多的人，”闵莜靠着枕头，神色带着疲倦和落寞，“我很喜欢电影，喜欢创造故事，哪怕你和妈妈都不同意我还是跑来J大读编导，我承认我在这条路上是固执死板的……所以我不想，也不能犯错。”

“电影传达的是导演和编辑的价值观，它会影响到看过的人，或大或小，却一定存在，如果连我都存在着偏见和恶意，那么作品只会将这种不堪无限放大。”

“麦麦，”闵仲安叫了他的小名，“没必要想这么宏大，你还是个孩子，会犯错很正常，你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是劣根性的催化剂，”闵莜的固执在此刻显露无遗，“我不需要借口，如果我有错误，那我必须现在就更改，我知道人不可能是完美的，但是，”他的喉结滑动，再开口时有些哑，“但是我不能让人变成我不完美的受害者。”

本来是澄清的事实，网上的人却只关注三人间的风流韵事，#方纶千金与女星两女追一男#词条的热度甚至快超过真相本身，他们大谈特谈女人的勾心斗角，拿一个年轻女人的错误当作饭后甜点，还要拿她承认错误的勇敢当擦嘴的纸巾。

瞧啊，她自己都承认了。

你们女人呐……

闵莜想到了宋姮珈澄清文档里的一句话。

[这世上追梦的路本就坎坷，请不要再对女人砸歧视的石头。]

“你啊，总是在反省自己，”闵仲安有时会懊悔把儿子养得太过善良，却又不忍心让他知道世界的残酷，“爸爸妈妈尊重你的选择，也知道你好强，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对父母而言，还是你自己的观念里，你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知道啦爸爸。”闵莜舒展眉头笑笑，“对了我明天要去趟公司。”

“怎么又乱跑？刚说把自己放第一位！”

“这就是把自己放第一位啊，我要做第一个扭转局势的人。”闵莜在父亲手背拍了拍表示安心，“不会太久，我……我明天下午还有事呢。”

“什么事？”闵仲安看闵莜忽然一脸怀春的表情心下一紧。

这小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哎呀没什么了，爸爸你快去休息吧，”闵莜一边推老闵一边往被窝里钻，蒙住脑袋道，“我今天散步累死了好困好困啊我睡着了！”

闵仲安哭笑不得，在闵莜脑袋上敲了几下骂了句“混小子”就离开了。

闵莜听声音似乎出去了刚探出头闵仲安就又推开门，闵莜立马又往被窝里缩，听见他爸说，“今天好好休息，别想烦心事了，老爸明天送你去。”

闵莜眼珠滚动，胡乱嗯嗯应着。等确定人真的走后打开被子，大字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其实他会忧心的原因不仅是宋姮珈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更多的，是宋姮珈若有所指的那句话。

[幕后操作的黑手，劝你尽早收手，不要让我们双方都难看。]

宋姮珈为什么偏偏选在晚上发博？她既然连自己都敢爆料，又为什么不把幕后黑手公之于众？还是说这个人连她都忌惮？

突生变故公司那边肯定会有动作，那边最喜欢找替罪羔羊弃车保帅，他不放心，哪怕自己很弱小也不能躲起来，宋姮珈敢站出来，他更不能当缩头乌龟！

病房内灯光熄灭，衬得夜空格外明亮，繁星闪烁，悄无声息地转动天空，晨光掀起天际线的一角。

“窗户别开那么大，早上冷。”闵仲安伸手把闵莜那侧的车窗升起来，“本来就生着病别又感冒了。”

“哦。”闵莜揉揉鼻子。

“小伙子这么大了还要老爸操心啊哈哈。”司机师傅顺口打趣道。

“就是，也不臊。”闵仲安也笑。

“哎呀爸你真是的，”闵莜脸上确实臊的慌，“别老开这种玩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多大啊？”闵仲安还是笑眯眯的，“长多大都比你老子小二十多，我还不是老头子，你怎么不是小孩子？”

老闵和司机一起哈哈大笑，闵莜额头抵着窗尴尬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闵莜忽然问道： “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说两句就要赶老爸走啊？”

“不是，”闵莜看着闵仲安，“你这过来都快一周了，上次打电话不是说最近工作忙吗，出来这么久会不会有影响？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你们一直守着。”

“工作再忙也没有我的宝贝儿子重要嘛，再说，公司那帮人又不是吃白饭的。”闵仲安揉着闵莜头发，“等你能跑能跳了再走。”

话音刚落涟依娱乐就到了，闵莜打开车门下车，回头冲闵仲安挥手再见，

“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回去的时候提前发消息我来接你。”闵仲安朝跑远的闵莜喊道。

“知道了！”

“这讨债鬼。”闵仲安小声道，“尽想往外跑。”

闵莜走进公司，刚在电梯前站定门就开了。

来人竟是宋姮珈。

闵莜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做什么表情说什么，就见宋姮珈挎着包瞥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开了，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傲气。

大小姐果然不是好惹的啊。闵莜摸摸鼻子，走进电梯上楼。

“抱歉闵编，祝导现在不在。”祝晨风工作室门口，助理拦住闵莜道。

“我记得今天早上的戏不是祝导监戏，他不在公司吗？”闵莜微微蹙眉，想到刚见到的宋姮珈，总感觉隐隐不安。

“这个我就无权告知了。”助理保持微笑。

“……好的。”闵莜点点头，无奈转身离开，再想他法。

奇怪了，按理说发生了这种事公司应该紧急公关商量对策才是，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很云淡风轻？还有宋姮珈，她怎么会突然转变，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小莜。”

闵莜回头，居然是祝晨风！他转头疑惑地看了眼助理，后者直接无视他的目光。

“今天怎么来公司了？伤怎么样了？”祝晨风揽着闵莜，亲切地问。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闵莜道，对前一个问题却不知道怎么说，祝晨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我昨天注意到了网上一些动向，想着公司今天可能……”

“这你不用担心，”祝晨风双手扶住闵莜肩膀，和蔼的浅笑带出眼尾的细纹，“我已经解决了。”

“什么？怎么解决的？”闵莜只觉得这个笑很瘆人。

祝晨风放开他，道：“这你后面就知道了。小莜，我说过了，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够了，我会全力帮助你完成电影，当然，”他在这里收起了笑，转身时在闵莜肩上拍了拍，“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我们的赌约。”

“我还有事，你自便吧。”

祝晨风走进工作室，闵莜看着那扇门关闭，有种自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被扔上菜板的感觉。口袋的手机发出震动，闵莜拿出打开，是一条好友申请，没有任何验证信息。

Hera。

那个大小姐？闵莜点了通过。要真是她，那能拿到自己的微信联系方式一点儿不稀奇，稀奇的是大小姐居然加他这种“小民”，真何德何能啊。

通过后那边没有急于发消息，聊天界面安安静静的。闵莜以为对方不在线，试探着发了个“你好”过去，那头秒回。

[Hera：宋姮珈。]

闵莜扯着嘴角，还真是她。

[MY：宋小姐早。加我有何贵干？]

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却半天没发出来，又过了好几秒，宋姮珈的消息总算过来了，打了半天发来只有几个字。

[Hera：小心你身边的人。]

闵莜浑身寒毛都立马炸了，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往隐蔽点的地方走。

[MY：什么意思？]

[Hera：当然不小心也是你的事，反正最后谁死都不用我收尸。]

宋姮珈发完这句后就收起了手机，也不管闵莜再发什么，专心享用起面前的费南雪，单手撑住下巴，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在很久以前，在她还是个漂亮的小女孩的时候，她也这样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因为多病，她很难走出家门，但是没关系，她的卧室很大，家更大，路过的人或是来家里的朋友总是投来倾羡的目光，她是得意的——在她知道世界有多大之前。

父母工作忙，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保姆带着，因为心疼愧疚吧，父母对她总是格外疼惜，养成了骄纵傲慢的性子，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出生就在这个位置，生来就是享受人生的。

什么是人生？

她从出生到现在，生命的每一秒都是顺遂平坦的，平静到平淡。她可以在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旅行，却不许挣脱既定的轨迹；她胡乱从外界抓取东西来填充这具身体，又觉得风好大，越来越空缺；她爱上了涂宣，这安静到操蛋的人生里最滑稽痛快的变数。无可救药。

[他和别人不一样！我就是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

她曾经这样和父亲理论。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只记得第一次在荧幕上看见涂宣时，他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涂宣那时还不是大火演员。他像宋姮珈蛰伏于世的另一个灵魂，隔着屏幕宋姮珈都感受到血液的灼热，她开始关注这个小演员，看他接新剧、拍综艺，看他一点点往上爬，偶尔失败又重新站起来，从默默无名到万人瞩目。

[我要进娱乐圈，我要投资他的新电影，我要做他的女主角。]

这是她在和涂宣在一起后第二周说的。宋董骂她疯了。

也许是有人刻意安排，也许是命运使然，无论哪种她都欣然接受，只要结果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过程有什么重要的呢？什么代价她都付得起，就像她一直坚信的那样，宋姮珈的人生就是来享受的。

爸爸把她痛骂了一顿，最终还是妥协了。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却被那个女人截胡了！

宋姮珈咽下食物，擦净唇角，目光瞥到桌子上浅紫色的便签纸，食指在桌上点点，拿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她承认选角的事情她用了些手段，可以说是很无耻的，但她从来没逼那些人做陪衬，一人十万，都够顶他们一年赚的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个姓闵的多管什么闲事？！神经病，总有人以为举世混浊我独清，装什么公正无私，有谁会感激他吗？

本想着他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谁知道会闯进来一个乐书宁。

宋姮珈放下笔，撕下便签，拿起来对着窗外的光看。

阳光在纸背散开，她想起那天见到乐书宁时，她同样倔强坚定的眼睛——她一直不愿意去承认，涂宣变了，直到再次看见这种充满光亮的眼神，它们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她才不得不承认。

事实上只要她坚持不松口，就算祝晨风发话了又哪儿有那么容易就给定下来，可是，她当时好像疯了，她竟然莫名为有这样一个打破计划的人出现而窃喜。她压抑着狂跳的心保持沉默，那是一种默许。在他们约定好赌约时，她忍不住偷偷地看乐书宁，她会后悔吗？会害怕吗？在如愿以偿得到否定答案后，理智才慢慢回拢。

我真的是疯了！宋姮珈攥紧了手，为什么会觉得痛快？这一切都被打乱了……都打乱了……所以她难以抑制的惊喜，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涂宣忽然握住她的手，她转头，状若无事的看着他，心里却隐约感受到什么东西在崩裂。涂宣皱眉定目瞧着她，她那一刻竟觉得这双曾令她痴迷的眼睛竟是这样浑浊，可数年追求的感情还在，她做不到熟视无睹，知道自己承诺过什么，也不允许自己狼狈退场。

她撂下最虚张声势的狠话离开，路过乐书宁时恶狠狠地瞪她，闻到一股似有若无栀子花香，和她那道无所谓的目光一起袭向自己……

宋姮珈攥紧了包大步走出去，捧住脸感觉那股味道还在鼻前萦绕。可恶，什么劣质香水嘛！

诡计多端的女人！

涂宣等了一晚上没等来她出手，第二天就沉不住气打来电话。他很少说那些甜言蜜语，那天一下说了好多好多，关于他们的感情，关于他们的未来……宋姮珈好像忽然如梦方醒，是啊，涂宣才是她男朋友，她面对一个破坏了她和她男朋友关系的人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涂宣才是自己男朋友，涂宣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该心慈手软。

她做了更不齿的事，哪怕对娱乐圈手段了解并不深她也知道毁掉一个女明星是多么简单，她已经忘记当时是出于怎样的心态了，在之前她还能自欺欺人是为了涂宣出头，可现在不行，她想骗自己都骗不到。在脑子还处于混沌期的时候，她买的黑稿就被狠狠打脸了——可笑的是，打她脸的正是她男朋友。

多少人明里暗里笑话她，连向来对她宠爱有加的母亲都冷着脸，有人扒出她是幕后之人，当时公司正逢供应链断链，父亲拉合作商不能再闹出丑闻，只能花大价钱压下消息，她被关禁闭整整一个月。

那一个月让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贴着窗户，没有温度，呆呆地瞧外边的天。

她忽然好想好想知道乐书宁在做什么，她那么厉害，在剧组应该不会受欺负吧，可是之前见面感觉他们公司人都很不喜欢她，她会伤心吗？看见网上的恶评会哭吗？还有那个姓闵的，他看起来人还行，应该会帮她吧？不过乐书宁真的很厉害，也不需要别人帮助。

花园成片大簇的花很鲜亮，却没有一朵是栀子花，它不属于这个季节和地点。

不过，宋姮珈背靠着窗坐在地毯上，拿过一旁的香水瓶在空中喷散两下，歪倒在地捂住脸傻笑，那真的是很好闻的味道。

她的相册不知不觉存满了乐书宁的照片，从刚出道一直到现在的，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四处搜刮，她从前自认为是很幸运的人，现在只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倒霉的笨蛋，在珍珠和鱼目间傻愣愣地选了后者还洋洋得意，真是蠢到家了！

宋姮珈不知道自己对乐书宁的情感是什么时候怎么改变的，她甚至都没和她再见过面，自己就把自己改造了。她开始牵挂她今天好不好，吃了什么，去了哪里？她知道自己是买黑料的人吗？会不会讨厌自己……

乐书宁是不是都不记得有宋姮珈这么个人了？！

这个想法让她寝食难安，在终于走出房间后她第一时间查了乐书宁的拍摄地去偷看她，太过激动以至于都忘了对那个问题进行求证，她始终没有勇气走到她面前说出这一切，爸爸已经把消息压下去了，那乐书宁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最多就觉得宋姮珈是个骄纵的人，不是个坏人，那自己的形象还是好一点的。

她怀着这样的想法怯懦在原地，直到那瓶硫酸泼出，烧毁了她所有自以为的遮羞布。

她发了疯般调查是谁下的黑手，在终于要得到结果时接到了一通威胁电话，与此同时父亲也在阻止她，她查不出“真凶”还是不管不顾地发了那条微博，因为等不了，她看见乐书宁哭了，那么漂亮的眼睛，怎么能流眼泪呢？

父亲和她大吵了一架，她从家里搬了出去，今天一早突然接到祝晨风的电话，有关电影的事，她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去了……

宋姮珈眼睫眨动，又想到先前涟依娱乐会议室发生的事，讽刺地扯扯嘴角。

连自己人都敢当筹码博弈，她和那帮人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宋姮珈收回手，拿着便签站起身，走到前台旁的便签心愿树找到之前写的那张，将手里的新便签紧挨着贴在旁边。

她屈指弹了一下新贴的，无声念了出来。

[说到做到。]

而后转身离开。

浅紫色便签的左上方是一张粉色心形便签，被人贴得很牢固。

[愿你一切都好。——2034.11.7]

女人真善变，善向女同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雾里看花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