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觅安对上云眠的视线,目光坚定地开口:
“师姐的命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云眠在听完这句话后,竟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的眸中盈满泪光,打湿了眼睫,泪水迅速溢出了眼眶。
柳觅安看见云眠流落在脸上的泪水,刚想用袖口把她的眼泪擦去,她却在他手伸来之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师弟,我自己来就好。”
柳觅安紧紧注视着云眠的神情,语气十分关切地开口问道:
“左右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师姐就如此难过,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长大了,有些欣慰。”
“师姐,你当初……”
柳觅安话还没有说完,凌若婳就突然拿着一堆糕饼匆匆忙忙进了来。
“云道友、柳道友,这是萧师兄买给你们的,为了之前的事情向你们赔罪。”
云眠嗔怒道:
“怎么还记着这件事,我不是已经说了不介意了吗?”。
“云道友,虽说你已经原谅了我们,但是这份歉意还请你们收下。”
云眠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一块桃花外形的糕点吃了起来。
“这糕点吃起来口感绵密,有心了,师弟你也吃一个试试?”
“你们喜欢就好。”
云眠吃完又拿起一块糕点送到柳觅安嘴巴,柳觅安轻轻咬住糕点细细品味了起来。
云眠吃到第五块的时候突然停下,问道:
“对了,凌道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看望一下我的那位朋友,所以得迟些去潞州了,你们先行,我在看望完她后会尽快赶上你们。”
柳觅安心中有些不安,便迅速开口道:
“师姐,我同你一起。”
然而云眠并没有回应他,他的思绪开始变得杂乱起来,手心不由自主地生出薄汗。
他害怕云眠又要一走了之,再无音讯。
她之前一走就是十年,那这次呢?
二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
这种失控的感觉一直在钻蚀柳觅安的思绪。
凌若婳也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嘴里嘟囔着:
“云道友,那你可要快些赶上。”
云眠微笑回应:“这是自然。”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师妹,我有事同你商量。”
凌若婳听到门外萧晏则的声音,拿起了两块糕点就起身离开了。
“师弟,你当真要同我一起去?”
柳觅安露出一抹楚楚可怜的神色反问道:
“师姐又想丢下我?”
“这倒没有,只是寻找封魔印更重要些。”
“那我们一起去潞州。”
云眠被柳觅安的话呛到,苦笑了一声。
“好好好,我让你同我一起去就是了。”
云眠用手扯了扯自己松动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
清晨,薄雾将山林悉数笼罩,又悄然散去。
柳觅安踏着极为轻快的脚步走到了云眠屋前,然后不疾不徐地抬手敲门。
“师姐,你醒了吗?”
“等我一会。”
柳觅安靠在一旁的栏杆处,耐心等待。
一息、两息、三息。
他的心开始猛然震颤,手指在栏杆上敲击,心跳无意识地开始加快。
他忽然渴求云眠身边只他一人。
他清楚此生除她之外,再无别的所求。
他不愿再去计较缘分长短,也放下了被她抛弃十年的恨。
只要云眠不再离开他,他打算就一直做她乖巧听话的师弟。
这时突然哐当响了一声,云眠从屋内走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呀?师弟。”
云眠打趣问道,学着他在栏杆上不急不慢地敲着。
柳觅安的手从栏杆上移开,眼睫迅速闪动了几下,呼吸突然加重。
“没想什么。”
“真的?”
云眠将手肘撑在栏杆上,然后手掌托住下颌,眼里盛满了笑意。
她本来只是想逗一下柳觅安,却没想到玩笑好像开得过大了,柳觅安整个脸都变得通红。
云眠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发现温度烫得不行。
云眠顿了会,然后将手抽回,然后咳了两声,开口道:
“得风寒了?虽说我们修仙者的体质比凡人要强些,但也离不开生老病死,你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柳觅安微微皱眉,然后轻轻地拽了一下云眠的衣角。
“师姐,我……”
“好啦,我知道你没事,走吧。”
云眠摸了摸柳觅安的头,将双手搭在他的肩头推着他往前走。
柳觅安渐渐平复心情,脸上的潮红褪去。
“去哪?”
“枥州。”
云眠和柳觅安一路向北御剑而行,灵气损耗过半后在一处湖边歇了下来。
柳觅安看见云眠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在湖中刺来刺去,不由得发问道:
“师姐,为何不用法术?”
云眠还未出声,一位垂钓的老者却先她一步开口:
“这世间之事若都用法术解决,还有何趣味?这位姑娘在此叉鱼,本就是寻一份开心罢了,少侠你却丝毫不懂。”
云眠看了一眼柳觅安不悦的脸色,抿了抿唇,急忙补救道:
“我师弟只是怕我累着。”
鱼竿突然摇动,老者迅速收杆,又沉沉放下,叹了口气。
云眠见状询问老者:
“您不是钓到鱼了?怎么还叹气?”
“我钓到的这条鱼不祥。”
柳觅安勾唇轻笑道:
“鱼还有吉凶之分?”
“当然有,碧溪镇从前可是祥云笼罩之地,这里的每条鱼都带有祥瑞之兆。”
云眠突然跳了起来刺中了一条鱼,将鱼从竹枝取下,展示给柳觅安看。
正笑得合不拢嘴之时,那鱼却剧烈挣扎逃走了。
云眠将袖口拉紧,快速朝着鱼逃的方向追去。
“从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柳觅安接过老者的话往下问。
“有人将魔药投入湖中,魔气在水中扩散,流入了鱼腹。”
云眠将鱼重新追了回来,双手用力握住,然后发问道:
“那人为何这样做?”
“我也不知,兴许是碧溪大劫将至的前兆。”
云眠沉思了片刻,突然掐诀起阵飞至空中将湖中的鱼体内的魔气全部驱散,然后利落刺向一头散发白色光芒的大鱼。
“仙师,手下留情。”
那条鱼突然开口说话,惊到了老者,云眠见状便施了个术法让老者晕了过去。
云眠用灵力把那条鱼用水包裹放置眼前,柳觅安走到云眠身侧,仔细地瞧着那条鱼。
柳觅安说道:
“此鱼名为灵鳕,靠吞噬魔气增长灵力。”
“师弟,你连这也知道?”
“我记得师姐爱吃鱼。”
“啊……是吗……”
“嗯。”
云眠仔细想了想她之前在落月宗的生活,十分笃定自己并不是爱吃鱼,而是因为落月宗根本没什么能吃的东西。
宗门中人大多都已经辟谷,只有她这个真正的凡人才会惦记那些吃食。
云眠挑眉,神色变得极其不自然,脸上突然抽动了一下。
“师姐,你已经不喜欢吃鱼了吗?”
“人的口味总会变的,也许我今日是喜欢吃鱼,明日可就不一定还喜欢了,所以师弟你不必太在意这些。”
柳觅安眸中闪动失落之意,嘴里嘟囔着:
“明日就不一定喜欢了吗?”
然后在距离云眠一丈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仙师明鉴,我自来到这碧溪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
“你何时来的?”
“三十年前。”
“那你可知这魔药是何人下的?”
“仙师,我不知是何人做下的。”
灵鳕用力挣扎了一会后发现根本没用,无奈躺平。
云眠指尖突然燃起冥火,威吓道:
“哦?”
灵鳕身子开始紧缩起来,讪讪开口:
“仙师饶命,我虽不知是何人所做,但我知道这魔药出自坠仙楼。”
“坠仙楼?”
“仙师有所不知,坠仙楼乃是一百年前被凌云宗覆灭的魔窟。当初众魔虽然已经被封印进了魔渊,但人只要有了魔念并积攒到一定的程度,便会入魔。而这些入魔之人被正派中人所不容,便聚集在了坠仙楼为祸一方。”
柳觅安戳了戳灵鳕,然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凌云宗没有将魔药全部销毁吗?”
“仙师,这我可不知道了。”
“如果排除有漏网之鱼的可能,那就是凌云宗内有奸细。这样看来凌云宗被灭宗并不只是因为强敌,内部也有很大的问题。”
“师姐,你怎知凌云宗已经被灭?封魔印的气息不是只在凌云宗出现过,但并未有人伤亡吗?”
云眠嘴快了些,竟然忘记这段剧情还并没有发生过。
云眠搪塞道:
“我之前得到过一块法宝,在里面看见了凌云宗被灭的惨象。”
“原是如此。”
云眠知道柳觅安面上虽未深究,但是心中已经有所起疑,决定以后还是要更加小心行事。
“仙师,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可否放小的一条生路?”
“这里的魔气都已经被我驱除,你之后打算去哪?”
“碧溪也不是只有这一处存有魔气,小的还可以去别处。”
“我怎么确定你日后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这……要不仙君与我签订主仆契约?”
“不必。”
云眠施法结成了一个蓝色的印记,放在了灵鳕身上。
“这印记可以在关键时候护你一命,算是为之前的事赔罪,当然,如果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也能感知到。”
“多谢仙师。”
灵鳕说完便匆匆逃离,奔赴下一个魔气充盈之地。
云眠将刚刚了解到的碧溪往事通过玉简告知了凌若婳一行人。
玉简突然震动几声,散发出温和的光亮。
“魔药?坠仙楼?”
“此事我得尽快禀明师父,多谢云道友送来的消息。”
“云道友,我和凌师妹不日将抵达潞州。”
“好,我会尽快赶到。”
柳觅安想到之前老者说的不要事事都依靠法术,便学着云眠之前拿两块石头互相摩擦起火的样子,想将火生起来,却只是打出了一些细微的火星。
云眠将玉简收回储物袋后,被柳觅安的动静吸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