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今天这是怎么了,死而复生的明明是她冉月离,怎么处处都有那死人的影子?贺安澜你这阴魂不散的——!
“贺安澜”,她不自觉对着虚空轻喃,太阳折射的碎光刺得人眼眶发涩,那声音声音极低极低,像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而后,往昔忽如惊雀掠水……她想起了往事,又猛捂嘴懊恼:“本神怎会喊那死人名字?”
正思绪万千,忽听得后面一个声音幽幽的道:“小姐,你说什么?”,吓得冉月离险些一下后退瘫倒在地上。
“没没没没事儿,凡间的一点恩怨罢了。碧璃,你……”冉月离正欲开口,转头一望,吃了一惊,在她身后不远,一堆看热闹的人阴魂不散地又跟来了。
“你们何时跟来的?走路不出声,怪吓人。”
碧璃尚未答话,另一人就抢先回道:“一直跟在你后面,是你自己心不在焉儿的,走的老快。你不是已经活过来了么?怎么?还着急去投胎呢?是觉得出场方式不对么?霍哈哈哈。”
“哼,瞧这模样,怕不是被哪个负心郎~娘给骗惨咯。”那人嘴里的郎刚要脱口而出就铤而走险的滑成了娘,他犯贱的时候向来都是一气呵成把人一口气活活气死,难得会烫嘴,也真是难为他了。
但一听见这声音,冉月离便毛骨悚然,果不其然,这人那副到处犯贱不惹祸上身不舒服阴阳怪气最爱惹人不快落井下石的德行,还是没变!
尽管她压低了声音还是被五感灵敏的林知秋听到了,这就少不了几句呛人的点评。
“叫贺安澜是吧。安澜大小姐倒是好大的本事,把我们堂堂月离小——公子给勾的魂不守舍呢。原来大名鼎鼎、叱咤风云的风流人物冉月离,也会如此这般,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姐的姐字刚要顺着月离接下又是硬生生的给林知秋咽了回去。
冉月离“……”
冉月离听到贺安澜时,脸色一沉。又进而想到林知秋挖苦自己的男身……心口堵得慌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脸色万分古怪。
这时碧璃连忙狠狠捂住林知秋的嘴,低声教训道:“林知秋,谨言慎行,小姐才刚回来。”
那边林知秋还在挣扎呢,冉月离就狠狠白了林知秋一眼正色道:“不过渡个劫而已,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尘缘已尽,我既已归位,就与人间的宋家大小姐划清界限了,谁也别再重提!” 她又绽开爽朗的笑,容光焕发。先前的满面愁云转瞬即逝。
“原来小姐下凡当上的宋家大小姐啊。”碧璃小声嘟囔着。
冉月离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广袖,扬袖间似乎要把什么脏东西抖落,又是振臂一挥,潇潇洒洒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真是:这凡尘,烟云皆不沾身。
只见远处花丛,立着一人。
精致白皙的脸如同雕塑,表情清冷又温柔,身材精瘦又挺拔。
一身月白色广袖袍,袍角用银丝绣着暗纹,领缘处透出极淡的青色。而那袍下的白色雪纱裥裙,如误缠仙身的云雾般虚实交错,随风轻扬。腰间束着两指宽的霜色腰带,悬一枚半透明的寒山玉连环,随步伐发出碎冰相击的清音。
那人正云庭信步地朝这边走来。
谢若瑜觉出些蹊跷。
今天这路上的人异常的多,喧声如沸,挤得仙鹤都无处落脚。
闹哄哄,挤挤攘攘的,好不自在。各色神官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汇聚。且多是三两成行结伴一起,捧着精致礼盒,笑嘻嘻的说什么贺喜,期待,希望好……生子?
像极了谁要成亲嫁娶。
谢若瑜很是纳闷,他消息并不闭塞,心想一来近日没有风声透露出哪对仙君仙子今日结缘,二来他也没跟谁结下梁子,这对新人竟不邀请他,真是莫名的小气!
于是他费尽心思又似不经意的往人堆里凑,希望听见这两人的名字,好好记下一笔——
虽然一没收到请帖,二即使收到了也不会去,但是!“鸾凤和鸣”的贺礼还是得送的!这就是所谓“老实人”的所谓为人之道。
正低着头,心无旁骛地听着,不消前面的人回头注意到了他。“若瑜公子好。”“若瑜公子,结个伴一起走吧。”众人各自招呼起来。
“去哪?”谢若瑜不好意思说自己没被邀请,也不好问哪对成亲,心想打听个殿堂名,不就知道是谁家办喜事了么。
正觉得自己很是聪明,就听到那些人回答说:“哦,公子许是不知,第一舞神冉月离方才历劫而归,于诸多素未谋面的神官而言,此番倒算作初识。”
“听闻冉月离此次历劫……呃”有人似乎是在斟酌用词,笑道:“颇有些波折。”
“噗嗤”有人没绷住,被同伴推了一把,小声劝道:“都说冉月离脾气不太好,她刚回来又遇上这种事,少招惹她的好。”
“我们原以为公子也是前去参加欢庆会贺喜,一睹为快的呢。”
哦,历劫而归啊,那确实是得贺喜,然后期待一番,希望是个好性子。谢若瑜不禁为自己先前的猜测羞恼起来。
第一武神?那不是天君吗?用这头衔……只怕是一句玩笑戏谑话。谢若瑜心想着,敢用这头衔开玩笑的肯定是有几番真本事的,寻思哪天也得好好见上一见。
“若瑜公子素来不爱凑这些热闹的。”有人见他两手空空,又一脸窘迫,解围道。
“多谢告知。天君有召,先行一步。”说罢,谢若瑜点头示意自己要走。
没走多远,就看见原本负手而立的一个黑衣青年向他招手,显然是在等他一起。他并不意外,秋沄是他的老搭档了。
“若瑜兄!别来无恙啊。”那青年剑眉星目,面带笑容,一身戎装,英伟至极,笑盈盈地,小跑前来就要和谢若瑜拍手击掌。
“久违。”谢若瑜和秋沄拍手致意了一下。
“可惜了,我原本想去欢庆会的,听说天下第一舞神冉月离回归,我也没见过呢。不过我看见一大群捧着礼物盒的人,为首的有个特别奔放的男子,看来也是心急火热,迫切想见那传说中的第一舞神啊!”
“冉月离?这名字,倒像女子。”
“是呀,女舞神。据说貌美如花,风情万种,婀娜多姿。”秋沄眼神放光,又带着唏嘘和遗憾地说。“他们还说她以舞入道、封号独特,会剑舞,也会霓裳羽衣舞。看来是位有趣的女神。”
“才貌双全的女武神,果然值得一见。”
谢若瑜心想,天下第一女武神,那就是了。不过第一武神这名号还是得给天君,不管男的女的,天君就是最神的。
两人简单招呼过后便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地一边闲聊一边熟门熟路地前往素心殿。
与此同时,天下第一舞神站在百官画像前发愣……
当冉月离将自己的画像隆重的贴在画框后,她正想稍稍一览百官像,欣赏一下自己重新融入百官,重新成为此处独一无二的舞神时,结果……冉月离感觉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今天真活见鬼了!
……什么死去的东西又活了过来。伴随着绿叶和白露的清香,伴随着悠远的琴声,伴随着什么鲜活的跳动的东西向她扑来。
冉月离心砰砰往外突,只见画像上那人是一派君子,波澜不惊。
“怎么了?公子?”有人发现了她的异样。
冉月离似乎没听见,依旧是死死盯着画像,偶尔作势砸拳挥掌。
“公子,你究竟是怎么了?”那人提高了嗓门,感觉是凑在耳边说的,吓得出神的冉月离一个激灵。
“脸涨的这么红,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喔。”那人问着嘘寒问暖的话,可听不出半点关切,倒显得满是嘲讽。
林知秋……
冉月离听出声音来了。
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冉月离纳闷了,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他凡间渡劫发生了什么神官应该是无闲情雅致去偷看啊,而且天界有规定,只要不是需要公开罪证的大事,没有涉及祈愿,没有涉及杀人放火、私通妖鬼之类需要被贬神格的,也是不能偷看的。
这可是有先例的。
遥想当年,有一神官也是下凡渡劫,渡的是情劫,结果爱上一个有夫之妇爱的是死皮赖脸,死去活来,卑躬屈膝,最终依旧被拒之千里,被天界神官取笑好久。这神官觉得颜面尽失,有了一生的污点,一想不开当了堕神,再不回天庭。
失去这一得力武神以后,天君隆重规定,不得私自偷看渡劫神官在人间的动态,并为渡劫的神官护上一层防偷窥灵光结界,以尚天界清正之风。省的有人趁人之危,在人背后乱嚼舌根,乱揪把柄。
想到这里,冉月离打算把事情忽悠过去,她胡乱说道:“刚渡劫回来,可能脸上开始有了血色吧。”
“是啊,我们每个人渡劫回来的时候耳根子都会红到天上去的。你该不会是觉得谢公子太俊俏,被迷的神魂颠倒,于是脸上便羞的绽开了几朵红晕吧?原来冉公子你是断袖啊~”林知秋看好了时机揶揄道。
冉月离直接挥手往林知秋小腹上砸了几拳。
“首先,我要是脸红也是气的慌!其次,我看你很不顺眼!”
林知秋弓腰捂腹,不怒反笑道:“没事没事,女子好男色很正常!正常!何况谢公子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温文尔雅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于是他喜提脸上一巴掌。
林知秋赔笑道:“怎么这么激动呢?看来你在凡间得了癫狂症以后性情大变啊!你是不是在凡间认识谢公子啊?比如说,若瑜公子他抢了你那个安澜小姐。”
最后一句话,林知秋贴上了冉月离的耳朵小声说的,他可不想这个乐子被别人听到,以后可还要拥有这个专属的乐趣呢。不过这倒是真让他抓住了一个乐子,冉月离的耳尖悄悄红了。
“只是长得很像一位故人罢了,你别信口雌黄,信口开河。”
林知秋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哦?什么故人值得你对着他的画像砸拳挥掌啊?”
“自然是冤家路窄的仇人!”冉月离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后她拂袖而去,将林知秋的讥讽和探究的目光甩在身后,心中那股因贺安澜而起的无名火却越烧越旺。
林知秋仔细地去瞧冉月离的反应,觉得这事绝对是一个上乘的乐子,他扇着手中的折扇,想到此时素心殿处正有两人奉命出动,便不由地嘴角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