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晨星 第27章 噩梦轮回

路西法循声转头一看，年轻貌美的侍女托着盛满酒杯的托盘，杯中血红色的液体在话语间来回晃动，侍女见路西法没说话，又笑着问了一遍，语气诱人得很：“先生要来杯酒吗？”

回音荡荡，路西法突然觉得这句话的音量衬得宴会厅很空，余光扫过，楼上楼下仍旧来往拿梭的人影。但奇怪的是，路西法竟然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不是没有五官，而是眼睛鼻子的全糊在一起。

“莉莉丝，你胆子确实不小，”路西法看着眼前侍女的容貌迅速变化，不再年轻貌美，而是妩媚艳丽，“你不担心利维坦找过来吗？”

莉莉丝身上的制服换成了华丽的晚礼服，她撩了下自己披散的长发，头发就自动缠绕成当下时髦的发型，“哈哈，我担心啊，我担心利维坦闯进来把我弄死，谁都知道那只软体动物对您的占有欲有多强。可是，亚当也在这里——”

莉莉丝的语气放缓，疯癫却诱惑，“这个障，就是他放下的，路西法殿下，你说我该不该怕呢？”

“不用怕的，”亚当从一处扭曲的时空中走进帐子，眼神轻蔑地看向路西法，“莉莉丝，你先出去吧，选拔营的大人们还在找你。我就留在这儿，与神子殿下叙叙旧。”

去吧。

莉莉丝向在场的两位男士行了礼，从扭曲的时空离开后，障自动封闭再无破绽。

亚当单手插兜，一只手将自己额的碎发向脑后拨弄，他今天为了装嫩故意做的发型，但亚当并不喜欢混迹于仍旧带着一股奶味的小孩当中，而且莉莉丝一走，路西法也从他的脸看出满满的不耐。

“帝维纳特的老头要我杀你，路西法，你倒是养了几条好狗，米迦勒对你下不了手，加百列屡次三番坏我的事，”正当又伸手松了下自己的领口，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但路西法却觉得他似乎被什么勒着脖子，“路西法，我记得你的左手臂上有咒枷，背后有疤痕，你在深夜独自一人，不会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疼痛吗？”

“还行吧，”路西法回答地有点漫不经心，他看了眼亚当，“你来找我,只是叙旧吗？你刚才提到咒枷，怎么？你也被帝维纳特厌弃了，那可真是这是唯一证明自己身份的方式啊，人类之祖。”

亚当成功地被路西法的嘲讽激怒，面部肌肉紧绷，路西法周围的空间都开始不稳定的扭曲起来。

两人无声对峙却有一缕神力被路西法放出去探明障子的范围，亚当没有察觉：“路西法，我当年被赶出伊甸园，被夏娃那个女人抛弃，都是因为你。”

亚当催动自身神力运转，一条黑色的咒枷就出现在西当的脖颈间，像一条项圈：“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亲手杀了你了。”

忽然间，空间内电闪雷鸣，金色的闪电打在路西法刚刚站立的位置，亚当扑了个空，后肩又被拍了一下路西法的声音有有地从耳后进入亚当的脑海：“你成了谁的狗，跪在地上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连项圈都带上了，颜面扫地啊，真难看。”

亚当一怒，反手就是一击——注满神力的一击却路西法轻易接下来，连发丝都没有动，左腿一动，接着就将亚当踹了出去，一只眼睛散出黄金的光芒。

“你要杀我，你配吗？够格吗？狂妄自大的蠢货，亚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路西法话音刚落，手一抬，刚才放出去的神力就在障的边缘用力一撕，爆炸声轰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莉莉业提着裙摆从障中出来，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剩下的是对亚当这类男人的厌恶，她现在能明白夏娃当年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贞洁和信仰，离开亚当的折磨。

“亚当个狗东西，还敢拿帝维纳特来要挟我，今天的围猎要是没有我，亚当那个连自己的气息都不愿意收敛的狗东西，能近路西法的身，当利维坦死了还差不多。”

她站在楼梯口平复情绪，因为亚当突然造访的合作，莉莉丝到现在都还有一种胆怯感没有褪去，亚当要莉莉丝帮自己将路西法从二楼转移到空无一人，不对外开放的三楼。

因为莉莉丝的能力和阿斯莫德差不多，但每次只能携带两个人，而且又必须在密闭性范围内，亚当认为这种能力可以将路西法从利堆坦的眼皮子底下偷走。

到时候障子一放，法阵一开，利维坦就可以和他的心上人说拜拜。

二楼的楼梯口是看不见三楼大厅的入口，但莉莉丝还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在心中暗骂，愚蠢自大是可以传染的吗？亚当真的认为自己可以骗过利维坦？关键的是，自己还同意帮忙了！

莉莉丝咬着唇，手指甲因为太用力断了一根，听着二楼的躁动声莉莉丝顿感不妙，裙摆一提就要跑，可惜被利维坦的触手缠着就扔到了二楼大厅的地砖上，头晕目眩的莉莉丝面前围了一圈的人，面色不善。

“路西法呢？”

利维坦的声音低沉且饱含着杀意，扭扭缠在莉莉丝脖颈将女人提起来，触手的肌肉不断用力，莉莉丝的脸开始涨红起来，缺氧让她说不出话来，旁观的加百列默默地摸了下自己的后颈，有点后怕。

所罗门欣赏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拍利维坦的肩，让他放人。

“路西法现在的实力独自面对亚当不成问题的，你先让那位美丽的女士缓口气，我们也好知道路西法殿下在哪儿？”

“所罗门陛下说得有道理。”

利维坦让扭扭放开莉莉丝的脖颈，莉莉丝猛得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自己呛得咳了起来，但为了活命，强忍着不适指向楼上：“路西法在三楼，亚当建了一个障，他想在障内将路西法杀了，我，我告诉你了，别杀我，你也不能杀我。”

利维坦的瞳孔却突然发出幽蓝的光芒，一步步逼近莉莉丝哑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莉莉丝，路西法当年向父神求情，不让你作为人类的神女下嫁给亚当，而是嫁给了该隐。但该隐，能在我手底下护住你吗？莉莉丝，你对他太自信了。”

莉莉丝不再敢多说话，利维坦这才放过她，看着地上的莉莉丝和所罗门交代：“你看好她，我上楼。”

说完连魔带触手一起消失，然后没过多久，二楼的众人都听见了一个巨大的爆炸声，所罗门和阿斯莫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知道这是利维坦直接将障轰开结果。

利维坦爆出的魔力正巧撞在路西法撕开的裂缝处，直接将整个障轰得粉碎，亚当作为障的施术者，首当其冲受到反噬喷出一口血，接着就是他的眼睛和鼻孔，七窍流血。

“利维坦！”

路西湖的语气是惊喜，亚当的语气是惊吓和怨恨。

转头一想，亚当就知道是莉莉丝那个墙头草一般的贱女人告的密，又恶狠狠的瞪向利维坦和路西法，捂着自己开裂流血的腹部，冲一人一魔咧嘴一笑：“你们认为，今天这件事会这么简单？路西法，利维坦，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亚当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对着他们，怀表的表面布满划痕，打开时里面的镜片反射出路西法惊恐的表情。

“快走，那是噩梦轮回，快离开这儿，让阿斯莫德开门！”

“晚啦！”亚当大笑起来，“Pater benedicat”（愿父保佑），Spiritus Sanctus superveniat in me（神临吾身）进来直面你的痛苦吧，二位。”

A级器物噩梦轮回（碎片），在咒语的激动下发挥作用，在散出白光后直接将转身奔向“门”的路西法和利维坦吸入镜中，三楼就剩下一扇大开的“门”，和疯狂大笑倒地不起的亚当。

“利未，利未。”

利维坦听到有人叫他，这个叫法只有路西法才会有的。

“利未·安森，你跟阿斯莫德走吧，哥哥现在，恐怕护不住你了。”

护不住……这是，利维坦想起这是路西法将我送回去的那天。

利维坦睁开眼，他看见了一脸歉意的路西法，正在半蹲着和自己说话，手放在自己头上轻抚了几下：“去吧，有**照顾，我也能放心些。”

“不！”利维坦下意识地大喊，“不要，我不要，我不回去！他们会惩罚你的，你将我私自放走，那些老东西就会用这个理由将你带走……”

“好啦。”

路西法安抚性地笑了一下，他现在就是利维坦记忆中的模样，笑容温和，一双眼睛是淡金色的，头发也是淡金色的，洁白的长袍随意的披在身上，身后的天使光环像王冠一样，让大天使长路西法，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至高无上。

“你还这么小，就别为我的事担心啦，相信我，哥哥不会有事的。还有你为什么要和米迦勒打架，还打到了禁区，”路西法话题一转，“那个地方是帝维纳特的禁区，里面封印的是很可怕的存在，你们这么一打，就把里面的东西弄醒了。”

打架？对，就是打架！

困在幼年身躯的利维坦想起来了，他在被送回地狱之前被关过一次禁闭，就因为他和米迦勒为了抢夺一朵花，那是只生在帝维纳特的花，因为过一段时间就是路西法的诞生之日，他想采一万朵，送给路西法。

但米迦勒故意毁了他制作的花环，所以他们打了一架，但审判的长老们不信。而当时的路西法又去处理禁区的事情，让长老们有了处罚利维坦机会。

“嗯？”

路西法看着沉着一张脸的利维坦，突然道歉：“对不起，哥哥不该在你面前提米迦勒的，也是他这次真的太过分。”

不是的，该说道歉的是我……利维坦突然发不声音了，但路西法还在继续。

“他这次为了让长老们处罚你，竟然对长老撒谎，要不是我后来逼问他，米迦勒还想连我都骗。”

不对，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冲动，怎么会上了米迦勒的当……

再次哑口无言，利维坦想伸手去抓路西法的衣袍，但发现自己现在连身体都动不了，一切想挽回的行为都被否定，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路西法又再次摸了摸利维坦毛茸茸的脑袋，因为这个时候的利维坦在生的气，旁观的利维坦很清楚。

“你呢，现在就跟阿斯莫德回去，禁区的事还没完，他们现在还不会拿我怎么样，而且也不会拿我这个神子怎么样。”

不，因为会有新的神子，你会被……你会被拔了翅膀，被锁链勒进脖子的血肉，你会……

利维坦的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双眼惊恐地瞪大，幽蓝色的瞳孔摇动着，路西法脸上出现了失望又疑惑的神情。

因为利维坦看见了路西法的翅膀一片片的掉落，锁链卡在雪白的脖颈上，金色的鲜血流了下来，场景在一瞬间转化，云端上原本明媚的阳光被乌无遮挡，昏暗一片。

刑场上，天使环绕，路西法就跪在利维坦的面前，铁链缠绕着双臂向后拉扯，张大的嘴发出惨叫，叫得利维坦以为自己被开膛破肚，被处以极刑。

路西法却看见了利维坦，这里没有其他天使看得见利维坦。

“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利维坦，你为什么打架？你为什么冲动？！你为什么不道歉？！！”

路西法吼一声，利维坦就退一步，眼中的惊恐被不断放大。

利维坦要反驳，要否认，但他又说不出话——因为这是对他内心忏悔的无限放大，这是利维坦对自己的巨大谴责，利维坦在镜中，会被自己面前的路西法谴责至死。

因为路西法会受刑，会从云端跌落至凡间的尘土中受尽苦楚，都是，都是因为利维坦，因为利维坦自己。

而这时被铁链吊着的双手突然被放下，路西法直接扑向陷入自我囹圄的利维坦，掐住了利维坦的脖子压在身下，嘴里念念有词——

“去死吧，去死吧，用你的死，来向我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