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枷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疼。
太疼了,太阳穴像被炸开一样,疼痛不断攻击他的神经。
胜枷强撑着从地上坐起,甚至没来得及睁眼,一阵强烈的晕厥感便猛地袭来。他死死按着额角,企图以此来对抗低血糖。
早知道不下手了,至少能吃上晚饭。
胜枷后悔的想。
周围一片黑,地上的卷轴没等到应有的触碰,于是自顾自的打开,迫不及待来到胜枷面前。
感受到光线,胜枷缓缓睁开眼。少年的皮肤极白,黑发下五官轮廓分明,尤其掀起眼皮时露出淡金色的瞳孔,只一眼,仿佛就要人沉迷。
卷轴呆了两秒,随后才发出声音。
【胜枷同学,你好。】
意识到他现在并不适合回答问题,卷轴闪了闪,一袋面包出现在他手边。
【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聊。】
“谢谢。”胜枷咬着面包,含糊不清的回话。
虽然低血糖的症状已经十分明显,但胜枷的每一口却咬的很慢。他细细咀嚼着,一遍又一遍。
这是严重的肠胃病患者才拥有的、近乎本能的进食习惯。
卷轴安静的悬浮着,等到那眉头的褶皱终于散了下去,胜枷挪开按在额角的手要再次感谢时,铜色的纸面才终于浮现字体。
【欢迎你加入赫利俄斯学院。】
【赫利俄斯学院:最顶级的天才培养基地,每年招揽一次学员,通过考试将所有学员培养成才。】
方形的卡片悬浮在胜枷眼前,金属表面浮现几行简洁的文字——
姓名:胜枷
年龄:17
身高:178cm
预言:(空缺)
卡片继续向后翻转,一大串数值立马显现出来。
【疯狂值:20(决定你是否清醒的数值,疯狂值达到60学员将进入同化状态,外形将跟随考场鬼怪变化。)】
【注:疯狂值达到96%外形不可逆!不可逆!!疯狂值抵达阈值学员将被考场完全同化。】
【特质:???(未解锁)】
……
【入学进度:学员暂停入学。】
【很抱歉,由于你入学前的错误操作,导致一些人对你的实力产生了怀疑。你的行为并不符合赫利俄斯学院的处事方式。】
看到这行字,胜枷眼前瞬间闪过昨晚混乱的画面。
说实话,他是不太想回忆的。
昨晚胜枷被传唤,几名警员将他带到审讯室进行问话,按理来说,这本该是和前几次一样,警员质疑胜枷否定,然后双方不欢而散。
但大概率是他的关押时间明天就要结束了,而警员们却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信息,双方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矛盾。
胜枷被拖回牢房,扔在角落自生自灭。
他靠在黑暗里,听着门外响起吵闹声。
由于胜枷的长相实在好看,每天骚扰他的犯人数不胜数,尽管他并不是监狱里的罪犯,而是某个杀人案件的疑犯而已。
于是胜枷一一礼貌拒绝,但这反而加重了他们找他的频次。在被统一的拒绝后,所有犯人恼羞成怒,集结起来一起找他的麻烦。
趁着公共用饭的时间,新来的纵火犯站在他的牢房门口,义正言辞的讲了一大堆道理,然后一头撞在了栏杆上。
犯人说,即使你不曾犯罪,却也成就因果。
胜枷看着直挺挺倒在门前的人,突然就有点想笑。
用这种原始的办法来栽赃他,然后让他名正言顺的继续呆在监狱。
蠢人不多见,见到就是极品。
不过这也确实给他带来了一点麻烦,那群警员一向不待见他,监狱的人也天天盼他受罚,出了这种事情肯定都要抢着给他扣帽子。
胜枷想了想,对着胸口给自己来了两拳。
反正这罪名也洗不掉,与其被说杀人然后被所有人骂,不如变成双亡拉个垫背的上路,至少打架的惩罚会比杀人轻。
于是胜枷也撞在了墙上。
【你太懦弱了。】
伴随着声音,与之对应的词语也在纸面上出现。
无能。
柔和的光线落在胜枷身上,照得他单薄的身形更加瘦弱,胜枷调整了坐姿,撑着脑袋反问:“那无能先生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杀了它。】
纸面继续出现词语。
热心。
【侵犯你权益的人,他们的生命已经失去了意义。与其让他们继续痛苦的活着,不如帮助他们解脱。】
【胜枷同学,你可以不用回到监狱,可以不用面对警员的脸色,进入赫利俄斯学院,我们会纠正你的错误。】
黑暗极速退散,卷轴的光变得越来越亮,胜枷下意识挡眼,等到光线散去时,才发现自己坐在了长凳上。
机械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任务一:取得李时的信任。】
【身份:即将入队的新人观测师。】
【名词解释:观测师——能够推演未来但是身体孱弱的能力者。】
播报结束的瞬间,周遭的空间便开始扭曲,走廊的长凳、悬浮的卷轴都如潮水般褪去。
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胜枷置身一条灰白色的走廊,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他走来。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文件,封面已经被水模糊了,只剩下边角的“推荐书”三字可以看清。
虽然文件被封死了打不开,但从外部的图案来看胜枷就能确定,这绝对出自某些私人会所,甚至还要更高。
扮演打入下层的傲气小少爷吗?
胜枷揉了一把脸,迅速调整状态。
来人站在他面前,胸口别着一枚徽章——李时。
李时后方站着两人,皆抱臂暗暗打量他。
“李队长。”胜枷低着头,黑发柔软垂在耳旁。
走廊的灯光冷冽黯淡,李时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一双淡金色的眼睛安静着着他。
“新队员?”
“是,我是新来的观测师。”胜枷不动声色后退,躲开那道探究的视线,“这是我的个人资料,会长先生的推荐书也在里面。”
胜枷递上文件,带有图案的一面被他翻到了上方。
但李时并没有伸手。
吊灯悬在头顶,四周却依旧昏暗,黑暗隐去了一切事物的颜色,只留下轮廓供人辨认。
虽然胜枷的视线垂着,却也依旧能感受到那道审视的视线,三个人都在看他,目的却各有不同。在胜枷即将开口时,一阵风降临了。
狂风自走廊尽头呼啸而起,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胜枷感知到风中携带的危险,扔下文件准备反击,却在起手时生生忍住了动作。
烟雾散去,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横栏,装出勉强站稳的样子。
“Bingo!满分。”
始作俑者揉着手腕,戏谑地笑道。
胜枷弯着腰,用来阻挡的手掌已是鲜血淋漓。身后黑雾翻涌,微弱的光线落在他身上,胜枷反手撑住横栏,眼睛亮的可怕。
“洛尔。”李时的呵斥声在走廊响起,但并无太多真切的责怪。
“尊重一下我们的新队员。”
“老大,这观测师不行啊!”洛尔摘下金属拳套,朝着胜枷笑嘻嘻的道歉:“手痒了管不住,对不起啊,小观测师。”
等到胜枷抬起头时,那点亮光又消失不见了。黑发凌乱地垂在他额前,苍白的脸上唯带着属于观测师的、恰到好处的隐忍。
“保护好你的眼睛。”李时转过身,反手将黑色墨镜扔向他,“瞎了我们不负责。”
黑框眼镜在空中旋转飞掠,走廊里黯淡的灯光透过镜片——刹那,昏暗的世界骤然明亮。
整支小队消失在转角,胜枷低下头,带血的手掌不管不顾的插入衣兜,就像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他抬脚,独自跟上。
眼镜从他的头顶掠过,越过横栏落向黑雾里。
一切声音消失。
……
【恭喜你,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机械音紧随其后播报:
【任务一:取得李时的信任。】
【任务成功!李时已将你纳入观察名单,获得奖励分数 1。】
【奖励分数累计到3可获得专属奖励。】
【居然只靠一句解释就猜出了观测师所有的行事方式,真不愧是天才学员。】
见胜枷没有反应,那声音又变得怜惜起来。
【那一拳伤的你好重,这样我都有点心疼了。】
胜枷拨了拨头发,柔顺的黑发落到前方,他侧了侧头,头发刚好挡住嘴型。
“不受这一拳他们又怎么会相信。”
观测师,一种拥有预知能力、能够推演未来但是身体孱弱的能力者。
虽然这句解释告诉了他观测师有多么强大,但真正的关键却在“孱弱”二字。
推演意味着对未来的每一步都清晰无比,而在这样的清晰下生长的只会是强大。强大令人产生恐惧,没有人会需要无法控制的强大。
李时必须要确认他是“合格”的观测师,一个拥有推演未来的能力,但必须依赖他人保护的、脆弱的观测师。
胜枷展示了自己的顺从,而他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任务只说了信任,用利益建立起来的桥梁又何尝不叫信任。
胜枷低下头,用未染血的那只手,理好了自己凌乱的衣领。
浓重的黑雾飘在众人身旁,长长的走廊仿佛看不到尽头。李时四人各自交谈着,期间断断续续的语句落到胜枷耳边,在听到某个熟悉的字眼时,胜枷勾了勾嘴角:“他们聊到了有趣的事,大人物的故事您不想听听吗?”
当了一路不谙世事的观测师,他此时一笑便像是湖面投下的冰,荡开涟漪的同时也化开寒冷。
“赫利俄斯那群人啊……”
“……我听说过,我听说过……”
“他们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
“切……尤其是那群高层……”
“我说过我讨厌他们!你……”
洛尔仿佛被戳到了痛点,瞬间跳脚爆发起来:“我说了赫利俄斯那群人根本就不是东西!”
胜枷再次露出笑容,这次他笑的无害:“您之所以不回答的原因,究竟是因为不感兴趣,还是因为说的根本就是你呢?”
【……人物我听的太多,任务倒是有一个。】
【再次恭喜你胜枷,获取银雀小队队长的信任任务圆满成功。接下来是第二个任务,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那道声音依旧低沉,像是对他的言语毫不在意,说话时却又多了一丝咬牙切齿。
【取得李时的信任意味着你被他认可了,而你也做的很好,仅仅是才加入,就开始为他们乱议高层的行为打掩护了。】
机械音再次响起。
【任务二:退出小队,且不能被任何人怀疑。】
【完成任务将获得奖励分数 1。】
【你的入学申请已经通过了,马上会有监考官来联系你。今天是新生大考,拿到通
知书后你应该也会一起考试。】
【杀人犯...哦不,胜枷同学。欢迎你加入赫利俄斯学院,我在学院等你。】
前方,银雀小队四人也结束了各自的讨论,李时遗憾的摇了摇头,以沉默来结束这场谈话。
黑雾在身侧变得越来越淡,某种金属逐渐显形出来,谈笑的众人瞬间收回情绪,警惕起周围的变化。
无人注意的身后,胜枷浅浅的笑着。
……
[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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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布罗拉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