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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尽鬓边春 第1章 夜逃

作者:玉枕无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09 01:23:40 来源:文学城

扶光冉冉,春落小尘寰。

齐臻臻地一队人朝乖崖庵去。

女使扬花开道,那流英与锣鼓交相呼应,一个漫地,一个盈天。队伍中央的八个小厮,齐抬一副花檐子,脚底生风也似地走将着。身后紧随着十数个带刀小厮,场面堪称盛大。所到之处,尘烟乍起,鸟雀惊飞。

众人堪堪在庵门前停下,领头婆子带着抬檐子的几人走将进去。

未到禅堂,便有知客前来迎。

刘妈妈抄着手,笑容敦厚:“我等是容国公府的,奉命来接我家大姑娘还俗,还望师父行个方便。”

知客合掌一礼:“檀越请回吧,明如已不在庵中。”

“我家大姑娘在这庵里住了两年,怎会不在?”

知客说辞不变:“出家人不打诳语。”

刘妈妈沉了脸色,也不顾这知客乐不乐意,带着人便往里头闯。

上下转了好半晌,犄角旮旯都搜罗遍,就是不见那大姑娘踪影。

她急得直跺脚,拍着大腿,连连叹气:“这可如何是好,眼见就要做侯府大娘子的人,怎地失踪了。”

远岫如屏,躲在云烟里时隐时现。

叮铃一声脆响,鸾铃撞风摇曳,荡碎晨间静谧。

马车驶进松林,执辔的是一白脸小尼姑。

“姑娘,过了这片林便出了京,咱们可算要自由了。”

她语调轻快,扭头朝车里喊。

车厢里头的人伸出玉手撩开半截帘子,语气带着几分憧憬:“总算要离了这鬼京城,两年的筹划没白搭。”

她在乖崖庵待的这两年,早盘算着离开京城。

原是打算下月启程,谁料那战死沙场的未婚夫竟回来了。

一得了信儿,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只捎带了重要物什便匆匆跑路。

说来,她这未婚夫商凭玉从小清识过人,又生得俊格无双,早就是出了名的郎君领袖。

后来不知怎的,竟弃文,从了军。不到一年便平定南邦,杀战神擒鲁君,封侯拜相,达到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可任他何等风光无限,对容消酒来说,不过是个弟弟,还是个清高孤傲的弟弟。

他二人居同一条巷子,一道上私塾、打马球,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可这人大抵都没拿正眼瞧过她,尤其是两人定亲之后,每每在外碰面,他便垂头转道,装作视而不见。还记得他出征前夜,两人还因此事大吵一架,并约定好了等他再回京时,便取消婚约。

后来,没等来他回京,反倒等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容消酒面上难过,实则乐得自在,打着为他守寡出家的名号,在乖崖庵里吃香喝辣,靠作画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这人又奇迹生还,与其回去跟他联姻,她不如提早跑路,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这般想着,她越发焦急,连连催促:“再加快些马力,尽早出了这片林。”

有灵应口,鼓足架势扬辔高喝一声,骏马翻盏也似跑起来。

不移时,马车行至分岔路口,仅有的两条窄道皆被砍断的树干横梗住。

有灵回拉缰绳,马车降降停住。

“下车!都给爷下车!”

一侧幽深的松林里传来高呼。

容消酒隔着车窗同样听到动静,撩开门帘朝外看去。

便见松林涌出一行扛刀汉子,相貌是个顶个的獕猥,身形是一个赛一个的魁梧。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有灵浑身直冒冷汗,颤着声音问。

容消酒拍拍她肩膀,起身出了车厢,站在车上行一礼。

“各位好汉,我等只是乖崖庵的女弟子,没甚长物,还望给条生路。”

她高挑身姿端的亭亭,着一身尼姑装扮。却生了副皎玉皮囊,尤其那额间红痣似仙姝印记,只梳着寻常尼姑的妙常髻,便浑似哪座仙山出来的仙葩菩萨。

彼时东风拂过,拨乱她鬓边青丝,不觉唐突,倒平添些子清冷。

肩扛大刀,嘴叼狗尾草的山匪头呵呵大笑:“尼姑倒也见过不少,这般济楚模样的尼姑还是头回见。”

容消酒心下一沉,这群人来势汹汹,想来是劫财又劫色的。

“像你这般长相的,必定是娇养,这娇养须得花好些银子,小尼姑定是个有钱主儿。”

说着,男人朝身侧的秃头汉子扬了下下巴,示意他入车厢找钱。

容消酒见人过来,忙拉起有灵下车,任由那人在车厢翻看。

少顷,那秃头拿着包袱跳下车:“大哥明智,这小尼姑果然是个趁钱主儿,这满包都是银票。”

容消酒心在滴血,那包袱里头是她攒了两年的血汗钱。

就盼着用这些钱在寿州开画馆,过安生日子,如今倒好全没了。

有灵看着自家主子颓丧的架势,心头跟着一紧,也顾不上甚千刀万剐,身首异处,便要冲上前去抢。

只是刚起身便被身侧人一把按住。

有灵诧异转眸,就瞧见容消酒朝她摇首,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总归,只要人尚在,什么功名利禄,钱财富贵都会失而再得。

只是众人似乎并未想轻易放过两人,那山匪头走到容消酒跟前,来回审视片刻。

容消酒并未抬眼,却也能想象到走到跟前的人是用怎样灼热又令人作呕的眼神瞧着她。

蓦地,那山匪头吐掉嘴里的草梗,嗤笑出声:“光瞧那包袱里的金银财宝了,倒是落了这么大个宝贝。”

“这般好颜色,若是卖进瓦子勾栏那可是得赚上好大一笔。”

容消酒闻声,皱紧眉弯,心脏随之怦然作跳。

只听那山匪头手下人附和开口:“大哥说得极是,这小尼姑卖了不亏,至于另一个……”

山匪头大手一挥,“另一个赏给兄弟们了,记得事后找个山沟给埋了就是。”

容消酒心头一凛,脑中乱作一团,还不知作何反应,就察觉到跟前人脚步又朝她更进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自腰间掏出匕首,朝山匪头刺去。

若非万不得已,她并不想以身搏命,可事已至此,她只能放手一搏。

匕首扎在来人肩膀,只听一声痛呼,她也顺势被甩到地里上。

哪怕是心肺移位般的痛,她也咬紧牙关,死死攥着匕首。

山匪头捂着满是鲜血的肩膀,狠狠剜了她一眼。

置于他身后的手下忙跑过来,连声慰问。

那秃头汉子瞧见大哥满身的血,气不打一出来, “好你个叵耐的小尼姑,竟敢偷袭我老大,看我这一刀下去,不教你骨肉为泥。”

说着,走将过来,扬起大刀便她身上砍去。

容消酒心脏就要从心口跳将出来,面上却依旧淡定,冷眸坚定而冷硬的凝视来人,不露半分怯。

却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响箭破风而来,直中他颡根。

容消酒心神一动,就眼睁睁看着那把大刀刚举起还未来得及挥起,便锒铛坠地。

其余人见状,左右来回环顾,却未发现来者,只好先搀扶着山匪头往松林深处去。

容消酒更慌了,想追上前将银票抢回来,奈何刚要起身,脚腕生疼,只得坐在原地干着急。

忽而就听勃喇喇一阵马蹄声在她身后的小道上停下。

接着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犀甲的将士从她身侧经过,朝山匪逃跑的方向追去。

有灵脸色吓得惨白,撑着发抖的双腿,跑到容消酒跟前,仔细察看:“姑娘,方将可有摔到哪里?”

容消酒指了下脚腕,随即轻叹口气,搀着有灵的肩膀站起。

转身就见不远处的小道上列着一队兵马。

他们手执铁枪,身披犀甲,黑压压一片,派势浩荡。

为首的是位少年,他端骑白颠马上,左侧悬着箭筒,右侧放着弯弓。

身着金甲白袍,却没戴兜鍪,任由墨发高束成马尾。彼时天光流照,碎金似的光落在他疏朗眉目上,更添深邃俊美。

慢着!

她眯眸,这人模样有些眼熟,浑似她那战死又生还的未婚夫。

“什么人?”

那少年声如琤玉,语气带着十足的威压。

容消酒还在发愣,倒是有灵合掌作礼,躬声应口:“回大人,我等是京郊乖崖庵里的女弟子。”

那人又道:“过来说话。”

容消酒头垂得极低,被有灵搀扶着走到队伍跟前。

双方都没开口,她却听见那马上少年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

“回大人,我等路遇匪寇,钱财方将被劫了去。”有灵先开话头,全程没抬眼,更不知她口中的大人是何人物。

“这条小道常出山匪,小师父们出行不提前查探的?”少年肃声开口。

“是贫尼们大意,没探清路,所幸性命无忧。”有灵随意捡话敷衍。

“有官道不走,为何偏走这鲜为人知的小道?”

不等有灵回话,少年身子放低,居高临下看向站一旁的容消酒,沉声又道:“这位小师父不吭声,难不成是个喑人?”

容消酒扬脸朝他看去,蓦地,一双明眸便撞上另一双明眸。

离得这般近,她完全看清他面容。

三年未见,他稚气尽消,本就俊格的五官更加分明,面部轮廓也更硬朗,倒真有几分成熟男子的稳重。

正思量着,这人山眉微颦,朝身侧小将招手:“将人带回营中再盘问。”

说罢,掉转马头先行离去。

容消酒见此情形越发诧异,这人是没认出她来?

她上了马车,跟在队尾随他们一道去了军营。

直到坐进军帐里,都再没见着商凭玉一眼。

倒是一路跟着她的小将带着老军医走将进来。

那小将看着年岁不大,偷瞧她一眼,略羞涩地刮了刮鼻尖,温声道:“小师父莫怕,先让人给你治伤,稍后我们头儿会来找你们问话。”

“放心,只要将事情道说清楚,定不会伤害你们的。”

容消酒颔首,问出那句疑惑了一路的话:“敢问檀越,将才在林间的白袍少年可姓商?”

“正是姓商,其名凭玉,也是我们侍卫马军司的头儿,今儿个才上任。”小将望着她琼脸,想都没想,脱口便答。

再一次得到证实,容消酒没了话。

倒是这小将想与她多说几句,找了个话茬:“对了,小师父们来自乖崖庵,可识得一位容国公府的大姑娘?”

容消酒眉梢一动,平静回:“略见过几面。”

小将闻言双眸璨亮起来:“那这国公府的大姑娘长得是何模样?”

“你问这作甚?”

“实不相瞒,这容大姑娘是我们头儿的未婚妻子。”

“想当年我们头儿与战神搏斗掉下悬崖,众人皆以为他殒命,遂将死讯传回汴京。谁料那容大姑娘竟是个有情义的,依旧不解婚约,自愿出家为我们头儿守一辈子活寡。”

容消酒心下一笑,原来世人都是这般传她的。

“非也非也,难道你没听说那容大姑娘与你家头儿本来是要解除婚约的?”

小将粗眉皱成八字:“没听说啊,小师父如何得知的?”

容消酒明眸染上几分狡黠,与那额间绛痣交相映衬,显得整张小脸明媚又张扬。

她檀口轻启:“自然是从当事人那处知晓的。”

小将像是听见甚了不得的消息,张口呆住。

一边的有灵见状捂嘴偷笑起来。

“原来还有这事,难不成是那容大姑娘其貌不扬,我家头儿没看上?”这小将挠挠头,憨憨一笑,又腆着脸凑近问,“小师父不如同我说说,那容大姑娘是怎样个其貌不扬……”

他问得正欢,老军医踹他一脚,显然早就不耐烦:“出去出去,瞧不见我要包扎伤口?说个没完了还。”

小将朝老军医冷哼一声,转脸看向容消酒又笑得憨厚:“那我先出去。”

谁料刚掀开帐篷帘子,便撞上叉手站在外面的商凭玉。

那姿势像是站了许久,只是没进去。

知客:寺院里专司接待宾客的僧人。

檀越:施主的意思。

下本开《万福攸同》,

喜欢文人风骨的宝宝,可以蹲一下哇[害羞]

以下是文案内容:

假娇弱VS真正经

表面娇弱少女实则病娇将军×断案如神的清正文官

汴京最大的关系户,凤翎将军虞殊,

派往川峡四路,通敌叛国,不知所踪。

时过三旬,暂权虞殊军职的夔州知州,大设莲花宴。

宴起大火,宾客骚乱,知州离奇身亡。

一着傩戏鬼裳的少女,

随人群一道儿自府中奔逃,

撞上新到任的转运使沈同春。

望着那张熟悉的琼面,

少女毫不顾忌地扑上去。

“贵人,救奴。”

虞殊初见沈同春,

是熙景十三年,会试放榜那日,

圣上特许她捉婿,当场赐婚。

她一眼望见那着青衫的少年,

少年长身如鹤,皎面若玉,

一双漂亮眉眼清冷又文气。

彼时风过杏花,漫天素蕤落他肩头,

虞殊心下一动:“没错,就你。”

沈同春,出身名门,博达通坟,

守的是廓然大公的君子之道。

十六岁进士及第,

入仕三年便做了封疆大吏转运使,

是公认的宰相接班人。

放榜那日,他拒绝了一人,

后来他后悔了。

三年过去,再次见到那抹身影,

他起初诧异,后来陪着她演下去。

(小剧场)

“奴身凄苦,还望主上垂怜。”

望着面前谦卑又娇弱的少女,沈同春沉声呢喃:“她不会这样的。”

虞殊凛眸,直起腰抬眼瞧他:“那她会怎样?”

说着,一步步朝他靠近。

原本正襟危坐的某人,因她靠近,慌乱起来。

【阅前提示】

*男主之前没见过女主真容,靠嗅觉认出的女主

*群像,微权谋,带探案元素

*架空,仿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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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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