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 第7章 山洞

它感受到自己被拎了起来，虎奇奇以为那些蜂鸟那么快就抓到自己了，甚至将自己抓走慢慢享用，想到这里它吓得要哭出声，却在张开嘴巴后被人紧紧捂住。

等一等，这个味道...

虎奇奇大脑一片空白，慢慢睁开了眼睛。

见到了自己一直都在找的女人，虎奇奇并不觉得自己松了口气，此刻只想狠狠地骂她一顿，一声不吭地跑到这种地方，还害得自己差点被那群臭鸟吃了。

带着满身的怨气，虎奇奇被带到了一个既狭窄又处在断崖上的山洞里。

被放下来的那一刻，虎奇奇还没酝酿好嘴里的话，便见到闻人辛筝擦了擦她一路过来拎着自己的两根手指。

如果眼神能杀人，闻人辛筝早就被虎奇奇瞪得渣都不剩了。

正当虎奇奇还没开口时，闻人辛筝便先它一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虎奇奇当然不会说自己来找她道歉的，于是没好气地反问她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说完后，它便朝着闻人辛筝看了过去。

女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它。

空气是长久的沉默，虎奇奇借此机会开始观察闻人辛筝身上的伤势，它知道豹大力那一下打得不清，受伤后不可能跟个没事人一样，但偏偏此时的闻人辛筝就是那个没事人。

虎奇奇断定，她要么是恢复了，要么就是装的。

很显然，闻人辛筝是后者。

没等到小老虎的答复，她便靠在石壁上缓缓坐下，双目紧闭，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闻人辛筝修炼得太过专心，或者说她此时不得不这么做，就连虎奇奇在她身边晃晃悠悠地观察她都没有发现。

抛去一人一虎短短一个月就产生出的那么多的恩恩怨怨来讲，不让虎奇奇带任何有色眼镜去看闻人辛筝时，她还是很好看的一个人，比虎奇奇见过的那些修士都要好看。

虎奇奇又围着她晃了一圈，闻人辛筝不管是从五官还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只是此时她因为受伤严重，脸上的苍白盖过了原本白嫩的肤色。

闻人辛筝盘腿而坐，双手自然放置在两个膝盖上，露出的右手心又青又紫，虎口处甚至已经接近断裂，鲜血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淌着。

面对这种画面，虎奇奇只觉得手心隐隐作痛，它看向自己的爪子，在它小时候胡乱玩耍时偶尔会有一些尖锐的碎石划到自己的掌心肉，尽管没到断裂的程度，那也够它疼一会儿的，但偏偏闻人辛筝就将手这么放任着，管都不管。

如果它没记错的话，闻人辛筝拎着自己来山洞时便是用的这只受伤的手。

虎奇奇定睛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好心上前帮她。

“你在做什么。”，闻人辛筝刚睁开眼睛，就见到那只不安分的小老虎正伸着脖子，不知在做什么。

虎奇奇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于是收回已经探出洞外的脑袋回复道：“我在看那些疯鸟有没有追过来。”

“嗯。”，闻人辛筝心底对它的话以及行为很是无语，但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一个不经意，她瞥到了自己已经愈合大半的手，原本还能维持住的表情产生一丝皲裂，更让她崩溃的是，起身时她感受到自己上半身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刺痛。

虎奇奇还没发现闻人辛筝的不对劲，它自顾自地继续问道：“你说它们为什么追不到这里？”

闻人辛筝没心情再和它说话，却被虎奇奇自认为她在生气。

不过倒也应该，自己还没有道歉，又麻烦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去救自己，还要在一醒来的时候就见到害她的老虎。

想到这里，虎奇奇趁机弥补似的说道：“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好一点了？”

不知为什么，虎奇奇总觉得她瞪了自己一眼。

既然人找到了，虎奇奇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它在心里琢磨着关于那些道歉的话。

这种事情在它长达十几年的虎生里是很少见的，即便是出现了，那也只是它调皮惹下的祸事，简单的对不起后就可以将事情翻篇。

明明她们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自己闯下那么多的祸，害得闻人辛筝重伤成这样，应该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可以抵消掉的。

想到这里，它郁闷地将头埋进爪子里，这时候的它连一句对不起都要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该走了。”，闻人辛筝站起身子，右手重新握起剑，虎口抵在血迹干涸的剑柄上，这也是她今日一整日的状态。

要是在这么呆下去，等天完全黑了，她们就真的危险了。

虎奇奇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继续问道：“我总觉得，你对这个秘境比我还要了解。”

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并跟随戏弄她开始，虎奇奇就觉得这个女人对秘境简直是了如指掌。

在进入黑雾森林之前，还要路过几条蜿蜒曲折的路，其延伸出的分叉口更是错综复杂，虎奇奇第一次路过那里，再加上兽天然的对于方向的灵敏性，还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回家的路。

天色已晚，山洞里更是漆黑一片，虎奇奇看不到闻人辛筝的表情，但能从她的动作感觉到，在听到自己说话后，她明显停顿了一下。

虎奇奇身为兽的对危险的嗅觉迫使它往后退了几步，但这山洞本就狭小，退的这几步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它再往后一步，就会跌入下方山崖。

洞外的凉风贴着虎奇奇悬在洞外的尾巴吹了过去，不禁让它打了个寒颤。

闻人辛筝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将虎奇奇逼到无路可退。

它慌忙解释着：“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不问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但也只有一点好奇，只有一点点。”

那只曾要掐住它脖子的人换了一只手提剑，原本已经愈合大半的虎口因为动作原因泌出细密的血珠，正朝着它伸过来。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虎奇奇的面前，但此刻它连个换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不问了也行...”

随着那只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虎奇奇张大了嘴巴。

‘哇’的一声，虎奇奇哭了出来，温热的呼吸打在闻人辛筝受伤的手上，她受伤的手也渐渐出现要继续恢复的趋势，只不过效果对比方才，是异常缓慢的。

“对不起，我不该咬你，不该授意豹大力去打你，不该赶你下山...”

“也不该在你进入秘境时去戏弄你，我还只是一只小老虎，你别掐死我呜呜呜...”

没等它继续说出后面的话，闻人辛筝便将它提了起来，飞出洞口，飞出这座险峻的山，飞到黑雾上空，就在虎奇奇在满脸泪水中睁开眼睛，看到远处的属于自己的伏阴山时，闻人辛筝忽然将虎奇奇丢了下去。

黑雾森林的最深处，虎奇奇在那里清醒了过来。

黑雾笼罩上空，虎奇奇伸手不见五爪。

方才危急关头，虎奇奇身上的翅膀救了它，不然按照这个高度，哪怕它有金刚不坏之身，那也得摔成个破铜烂铁。

虎奇奇还没从刚刚差点又被掐住脖子又将它提起来丢下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又到了黑雾深处，传说是整个秘境中最危险的地方。

它先是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兽看见过自己翅膀后，这才松了口气。

视线受损，它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黑雾中摸索着，但不论它怎么小心，都会在不经意间触碰到那些隐藏在黑雾中的荆棘。

边走，它心里边骂着把自己害成这样的坏女人。

它走在路上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这片丛林里的原住民。

很多时候，虎奇奇都累得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不仅是因为大半日没有进食，更多的是精神的紧绷，以及周围时不时的传来一些低吼声。

一直到抬头看见月亮，虎奇奇再也绷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它所了解到的传说还有另一半，只要在森林里逗留到月亮升起，那就再也没有出去的可能。

它想到不久前在黑雾深处外围见到的那些尸骨，仿佛已经见到了自己未来的样子。

脸上的虎毛被打湿，剩下的泪顺着已经湿透的毛发往下滴落，随着心情的跌落谷底，虎奇奇丧气得连耳朵都垂了下来。

忽然之间，背后传来草木被触碰的声音，只是虎奇奇趴在地上哭得太忘我，根本没有发现这一茬。

一直到一道冷风吹过来，虎奇奇打了个哆嗦后睁开双眼，这才见到面前的比它要大上数倍的蝙蝠。

生存的本能催使它爬起来努力往前跑，即便虎奇奇的眼眶里还积攒着不少的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凭借着灵活小巧的身形，虎奇奇很快便将蝙蝠远远地甩在后面。

虎奇奇激动地挤着眼里模糊视线的泪，同时它自言自语道：“看来黑雾里的异兽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正当虎奇奇脑补自己打败那些兽，并因此成功离开黑雾森林时，那位‘远远被它甩在后面’的蝙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且因为黑雾太大，虎奇奇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才导致虎奇奇撞上一堵黑色的墙时，方知道了事情的不对劲。

倒吊在书上的蝙蝠感知到虎奇奇后，便笑着张开深渊巨口，腐肉混杂着其他的味道一袭朝着虎奇奇飘过去。

这下是想跑也跑不了了，虎奇奇往后退了两步，作出凶猛的攻击姿态，百兽之王的威压也在这一刻开始显现。

黑雾里的蝙蝠有一瞬间的害怕，但随后又想到，面前的这只小老虎似乎都还没有成年，仅凭这点威压，自己哪里会怕了它？

一开始，蝙蝠像是玩笑似的应付着小老虎的攻击，因为面前这位不论是隐藏在何处埋伏攻击，蝙蝠凭借自身的优势，都能精准地锁定、躲开、并且快速反击。

一会儿下来，月亮早已高高升起，虎奇奇累得浑身都是汗，但面前这位黑黢黢的蝙蝠并不想放过它。

似乎是游戏玩腻了，那蝙蝠开始对着虎奇奇露出獠牙。

没等虎奇奇得到足够的休息，蝙蝠便挥动着翅膀朝着它飞过来，冷静的那点时间里，虎奇奇发现它似乎看不见自己，只能在自己动作之后利用灵敏的听觉判断自己的位置。

接着，在几个跳跃身位之后，虎奇奇屏蔽住呼吸，用体内能调动的所有能量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躲避了蝙蝠的判断。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蝙蝠对那突然消失的小老虎保持怀疑的态度，左右都找不到在哪里，索性便胡乱地攻击起来。

一次两次躲避开了可能是运气，但一向运气都很好的虎奇奇却在这里败了下来。

蝙蝠带着倒刺的翅膀擦着虎奇奇的脸飞了过去，疼痛来袭时，虎奇奇便快速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往前飞，对比蝙蝠那双丑兮兮的翅膀，虎奇奇比它好看上数倍，但此刻它已经没心思去欣赏，方才的一系列用来保命的行为早就让它挥霍完了自己体内的能量，飞行的这一段距离完全是凭着意志力过来的。

“救命...”

刚刚没哭完的泪就这么堵在虎奇奇的心头，被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压在一个小角落里，让它一时注意不到。

翅膀扇动的速度越来越慢，那闻声赶来的蝙蝠也慢慢追了上来，带着恶臭的獠牙慢慢靠近几乎脱力的虎奇奇，黑暗笼罩在虎奇奇的头上，只要蝙蝠一张一合，伏阴山的小山君从此就会在森林里消失。

但显然，虎奇奇的运气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