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行无疆 第88章 冬至祭祖

周遥川和寻路生命教育基金会一同筹备课程的制作，沈逝水也没闲着，把周遥川在旅行中的稿子细细筛选，准备给他出一本小册子。

沈逝水头一回做编辑，虽说生疏，却十分用心。

他希望点亮更多处于低谷的人，用这些充满温柔力量的文字，不敢说答疑解惑，而是带给他们有关生命的陪伴。

就像是对于那段时间的自己。

集结成册，播撒到网络未触达的角落。

秋日过去，冬日降临，潮湿的空气越发阴冷。

南方没有暖气，但别墅里有着强劲的地暖，把屋子烘得温暖干爽，和北方的暖气无差。

“周老师，冬至那天我家要祭祖，我阿奶和外婆回来，要见个面吧？”

周遥川一愣，“见面可以，不过之前都没怎么听你家提到两位老人。”

“说来也有意思。”沈逝水往旁边靠靠，“我阿爷和外公走得早些，怕她们不开心，就接到一起住了。结果她们成了好闺蜜，两个七八十的老太太去夕阳红旅行，还出了国旅居，潮得很。本来我们不放心的，后来看她们玩得开心，也就由她们去。”

“还真是……令人意外。”

不过沈家本身就挺让人意外的。

“他们年轻时都在国外生活过，也有认识的老姐妹、忘年交。家里面担心吧，走不开，也只能安排驻国外的员工帮忙留心。”

周遥川垂眸，记忆里老人家的形象早已经模糊。“她们过年会回家吗？”

“隔几年回一次吧……我毕业回来那年她们有来祝贺。”沈逝水摸摸下巴，“我爷爷和外公是我上学时走的，那时我在外面，也赶不上清明，偶尔过年时能回来。”

“国外……是怎样的呢？”

“周老师，有时间我带你去外面看看。有很多和国内相同的，也有很多不同之处……至少不要期待在格陵兰岛吃到什么美味。”沈逝水忍俊不禁，忽然在周遥川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除我之外。”

周遥川咽口唾沫，喉结微微滚动。

“那就……足够了。”

.

再次回到沈家，是在冬至那天的早晨。

“哦哟，听说淼淼交了个朋友，网上看长得登样，老适意个，现在看蛮上台面！”染着一头金发的老奶奶挺着腰板，抬头打量他。

另一位银发的奶奶则笑嘻嘻的，说了几句“挺好，有福气”，没再说什么，倒让周遥川有点紧张。

“没事，我外婆是这样的，不爱说话，是个典型i人。”沈逝水安慰他。

“老上海祭祖通常是去寺庙，祖宗有在里头的。我们家不愿意抛头露面，就在院子后边盖了个家庙，我阿爷和外公的牌位就在这里。”沈流光小声给周遥川介绍，他知道沈逝水常年在外，不太熟悉这些。

“他俩一个高血糖，不肯吃药控制，还有一个摔了，闲不住，结果……唉，后来都海葬了。还好还有两个老人家，过得还挺潇洒。”

原来沈逝水是祖传潇洒。周遥川恍惚片刻，便跟着他们来到家庙。

像是小凉亭那么大的空间，前头摆着牌位，桌上放着香炉，旁边摆了几把椅子。

管家把菜端了上来，备好杯子和酒，留下蜡烛、打火机与香。

沈珲和鞠清池作为中坚力量，给祖宗们倒了酒敬上，仔仔细细点上蜡烛与香，嘟嘟囔囔些近况，做了他们爱吃的菜，请祖宗保佑之类的话，再恭恭敬敬地鞠躬。

年纪大了不好跪，年代也变了，不兴三拜九叩的，祖宗们会理解的。

两个老人也碎碎念着。

“小辈都蛮争气个，阿大继承了公司，淼淼的朋友也勤劳能干……列祖列宗，保佑孩子们平平安安，多享福气……”

轮到小辈们敬香，沈逝水和沈流光一左一右，把周遥川也带上来。

“祖宗们都很好说话，有时候还会托梦来。我们都一家人啦，也该让祖宗认认人，别害怕。”沈流光小声告诉他。

周遥川也坦然，跟着他们敬香，默默祈祷片刻才退下。

能够认识沈逝水，被他们家里接纳已经是让他很满足的事了。不敢奢求长辈们对自己的祝福，只希望他们能让沈逝水平安长寿，诸事顺意。

沈家冬至祭祖的过程并不复杂，却也是家人齐聚，供奉祖先的日子。

既不吃饺子，也不说“快乐”，简略地守着老规矩，却又省去了一些繁杂的流程。

“时代嘛要变的，以后我们没了，你们变成电子祭祀，天天都可以拜嘛……还可以把我们做成数字人呢！”奶奶可想得开，还撺掇沈流光赶紧给她们安排一套数字人定制，把模型捏得年轻一些，服装首饰多做一些，四个季节的都要有。

以后想她们的时候也好多些慰藉。

沈流光满口答应，心里面也暗暗发酸。老人家们看得开是好事，可小一辈多少不舍。

中午一家人吃了顿饭，问起过年怎么安排。像是几位年富力强的寻路高层干部自然是难得休息，多半还得值班，过着忙忙碌碌的日子。

而老人家呢，说国外的唐人街比城市里过节热闹，说是打算回到旅居地。

余下的就是沈逝水和周遥川。

“元旦我约同学，和周老师一起。过年的话，我无所谓，周老师有什么想法？”

周遥川抿口橙汁，摇摇头，“还有俩月呢，最近忙着备课，还没安排。”

“你们要不要去度蜜月啊？我这还有几张马尔代夫酒店的体验券，包含名酒品鉴、冲浪指导、潜水指导……”

“哎，哥，不着急。我们都自由职业，得挑个人少景好的时候。”沈逝水赶紧拦住热情过头的亲哥。

沈流光笑嘻嘻的，完全不介意被打断。

“现在不用是吧，那也给你们留着！”

酒足饭饱，沈逝水和周遥川准备回家了。

“今天晚上别出门，早点回家，别冲撞了。”外婆十分亲切地拍拍他们的肩膀。

“好的外婆。”

冬至似乎也是当地的鬼节之一，小心着点总没错，晚上在家待着也挺好。

看看电影看看书，听着沈逝水拨动吉他，旋律勾动人的心绪，周遥川不自觉地靠过去。

茶几上摆着车厘子和橘子，橙红色的果茶在透明的茶壶里剔透可爱。

他喝了小半杯的茶水，闭上眼睛听，听着听着很安心，开始犯困。

迷迷糊糊中，好像出现了几个小老头。

有的头顶发光，有的油头粉面，有的好像还穿着古装。

周遥川感觉自己魂游天外，能看到肉身正蜷缩在沙发上睡得安详。

小老头们从四面八方飘来。

没错，是飘！

“哎呀，这孩子是头回来嘛！没见过喔！”

“他们祭祖你睡觉，不晓得了伐？这是淼淼的如意郎君！”

“模样好是好得很，不过是个男娃娃哦？”

“世道变啦，阿拉也要换新思想，不要只有传宗接代那套。男孩子有共同语言啦，侬看啦，阿拉不也很好嘛！”

“他们是恋人，咱们是祖宗们，那可不一样！哎，沈家只能靠沈流光那小子了！”

“还说呢，臭小子明明对人家有感情，非憋着不讲，还说怕影响人家女孩子事业！强强联手不好吗！”

他们叽叽喳喳地围在自己身边，像是群小麻雀。

“哎，这孩子命不好，能来了咱们家，还对淼淼好，不该亏待。”

周遥川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半天，最终排成一队，轮流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小声说着什么。

小老头们的身影发虚，让人几乎确定他们是鬼魂。

“过几天沈三十七该去轮回，怎么样，去还是留在这？”看起来服饰最为古朴的老人问向旁边的白发老人。

“留着这儿吧，人间已经走过了，也没什么留恋。看看后人们如何也挺好……哎，不然回头去问问，这孩子的父母去哪里了，如果也轮回了……”

周遥川没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提到父母，他的心里微微一痛，沙发里的身体也皱皱眉。

“周老师，我们回去睡吧，别着凉。”

沈逝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本很远，倏忽又近了。

他看到小老头们顿时僵住，随后笑嘻嘻地从他身边跑走。

无尽的黑暗出现了一丝裂隙。

暖色的灯光散开，沈逝水的笑容像是投入水池的石子，触动着沉吟中的人。

“我好像……看到你家的祖宗们了。”

沈逝水一愣，随即笑了，“周老师觉得……我哥是在开玩笑吗？”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科学。”周遥川揉揉眼睛。

“也是……一开始我也觉得玄学这玩意不靠谱，但哪怕我在国外，在那次还看到了小老头开着冥府的玛莎拉蒂过来……叫我赶紧起来订票，送送我爷爷。”

周遥川愣愣看着他，没忍住笑出声。

“看来还真是烧什么就能收到什么。”

“信则有，就当真吧。至少祖宗们也不会害我们。”沈逝水小声说着，抱了抱睡得发软的周遥川。

“周老师，要我抱你上去吗？”

“我还挺沉的……”

不由分说，沈逝水双臂一弯，将他的腰抱起。

“我还是能抱得动的。抱紧我，盼盼。”

周遥川感觉到晃晃悠悠，连忙搂紧沈逝水的脖子，听见耳边的喘气声，身子稍稍缩得紧些。

“那你可别把我摔下去……”

“放心，我就算是摔了自己，也绝不会放手让你受伤。”

你已经承受过太多，我不想我爱的人受伤，保护你是理所应当。

沈逝水微微垂眸，紧了紧臂弯里的人。

……哎可能是年纪大了。这里带点玄学，就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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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冬至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