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逼又怎样 第34章 路.34

秦柚拿到那串门锁密码，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隋轻家。

他先去找要带他看房的房东，说不麻烦了，不租了；然后联系了现在的房东，请她通融一下，让自己再多待几天。

房东人挺好的，不至于这点人情都不讲，答应了。毕竟现在高三学生刚毕业，高一高二还没放假，不到租房热季，让他多待几天没问题，也没趁机再从他身上捞点钱。

在隋轻回来之前，他这几天过得像流浪汉，整个屋里是超极简风格，主打一个凑合一晚是一晚，随叫随退。

他大部分时间就一个人待房间里，把之前自己录下来还没给人听的歌修一修，顺便练练手，编一些曲子听听。

［你没来吗？］

几天后，秦柚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看着手机上的新消息，秦柚先把牙膏泡沫漱干净，擦干收拾好，把肩上的干发毛巾盖头上，“唰唰唰”擦干头发；又从卫生间出来，路过已经封装好的箱子，去沙发上坐着，一边擦干头发一边回复隋轻：“你回来了？”

“对，”隋轻说，“以为你在，外卖我点的两份。”

干燥的毛巾手感逐渐湿润，秦柚收了手，毛巾就那么顶在头上，两只手打字：“你不在我不方便过去。”

［这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那你现在方便了］

收到这两句话，秦柚才去联系房东交钥匙。

他的行李不止一个包一个行李箱，其实他衣服挺多的，两三天换一次，一个月刚好不重样，这还不考虑季度的气温差异。要不是高中三年都得穿那个全套校服，他的衣服能是现在的几倍。

这就是校服天大的好处。

除了余中这几年的校服实在太丑了点。

等房东来收房，钥匙一交，打个车，从东门那条清凉的水杉街走，十多分钟后，秦柚站在了隋轻家门口。

他默不作声地站着，连上下楼搬了一趟东西都不吵，行李放地上一点声响没出。

他的视线仿佛在透过这扇几厘米厚的门。

最后他收回目光，垂眼看着门锁。

手机里已经有了这扇门的密码，但他还是选择按响门铃。

在他按响门铃前，这扇门厚得像几十厘米，仿佛门对面寂静得像另一个世界。门铃响了几声，被人打开，门内外的空气有了流通，屋内那种清爽的风渗透了出来。

隋轻拉开门，看见他，一笑，偏头示意他进屋。

屋里又干净又光洁，不像落了几个月的灰，或许是隋轻刚打扫过。

帮他拿行李的时候，隋轻说：“你的那份在桌上。”

得幸亏房东家离租房不远，收到消息立马开车去收房，不然这顿饭秦柚绝对赶不上热。

行李进屋，他想先收拾，隋轻让他先吃饭，帮他把行李带到房间门口。

他吃饭的时候，隋轻就回到客厅，给手机充上电，问他：“假期有什么打算？”

他摇头说没有。

“假期时间挺多的，不打算玩儿点儿音乐？”隋轻说。

秦柚已经三个多快四个月没见到他了。

就算成四个月——四个月，一年的三分之一就这么没了。隔着上万公里，一个人照到阳光了，另一个还在夜里；这傻逼地球转来转去，两个人一面也见不上。

也没什么道理见。

这期间他们虽然也有联系，但是隋轻一直表现得像一个人机。

除了不接电话和挂电话那次，他每次的回复都像触发关键词，问什么答什么，从来不和人多聊会儿别的。

你紧张吗、你焦虑吗、熬夜失眠吗、最近过得好吗……他统统不问。要是给他说，估计一句“没事”就把人打发了。现在他是怎么一点不别扭，这么稀松平常，直接顺畅和人说话的？

现在隋轻问他假期要不要玩音乐，他就说自己开始试着编曲。

隋轻一听，来了兴致，站在电视前，笑着转头看过来，问他：“给听吗？”

“……”

他没说话，显得很不给面子。

但隋轻可能是没什么脸，不在乎别人给不给。没人回应，他就拿了什么走到餐桌这边。

“好消息是，”隋轻坐下来，给他递了一盒饼干，又开始显摆，“我也有暑假了。”

秦柚看一眼那盒手工饼干，问他：“不是说没假期吗？”

隋轻替他把盒子打开，就那么放着，没让他现在拿一块，“老板压榨我半年，没我他都挣不了那么多，连个暑假都要不了吗？”

“……”

秦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这半年是不是很忙。”

“会比平时忙一点，”隋轻说，“但也还好。”

“……我发那些题问你，是不是打扰你了？”

“这有什么。”

“……你都那么忙了。”

隋轻让他别想那么多，“你不是高三吗，既然你都来问我了，刚好问的我没忘，那就给你说一下。反正每天时间也没咬得那么死。”

所以其实，一个不落地回答完那些题，就是他的关心了？

于是秦柚说：“对不起……”

隋轻真没办法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说：“怎么还在说‘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说这三个字。对不起该怎么说该对谁说，确实有点儿难；但至少在我面前不用说那么多——你觉得我是差你这句话的人吗？”

岂止不差，他或许还嫌多。

秦柚一言不发把饭吃完，隋轻也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脑了。

他去看隋轻，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悄无声息把垃圾带下楼扔了。

回去的时候，他在楼下逛了逛。六月二十号，哪儿都热，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最后他去湖边那一排商铺，进了便利店，买了两罐度数饮料。

就是上一个大热天，隋轻给他喝过的那个。

上了楼，站在门边，他输入那行早就背下来的数字，打开门，轻轻关上，看到隋轻还坐在原处。

他把购物袋放餐桌，视线注意到那盒敞开的饼干，给盖上盖了。

整个过程只有细微的响动。

他把饮料拿出来，走到客厅轻轻放在隋轻手边，隋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问：“你一个月的房租是多少？”

隋轻原本看见那罐饮料，刚想开心笑一下，听见他问这个问题，就说：“不多。”

说着，他拿起饮料拉开喝了一口。

不可能不多。这片别说环境好，光是看上去就比较新，不说崭新，至少比这个城市到处可见的老街老楼新。秦柚再怎么没和社会接轨，也不可能傻到以为这边的房租比余中那些破屋便宜，不可能信他说的“不多”。

所以他还是问：“是多少？”

隋轻盯着电脑，饮料隔着一段距离放一边，说：“你就当假期来朋友家蹭个房间，别想那么多。”

秦柚：“……”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地面，什么都没说，偏偏让人感受到了他的执拗。

无奈了，隋轻只能抬头笑着问他：“回去兼职了吗？”

秦柚摇头。

隋轻：“这个假期不打算兼职吗？”

秦柚：“还在找。”

隋轻就说：“那等你找到了再说——刚刚帮你拿书包，不轻——带电脑了？”

秦柚微微点头。

隋轻把电脑一转，露出了一个像素游戏的主界面，背景的画面在变换，他的眼里全是光，问：“玩儿吗？”

他满脑袋只有这个游戏，没别的了吗？

“我能先收拾东西吗？”秦柚问他。

“行，”隋轻一口答应，“刚好我洗个澡。”

“……”

隋轻回了他房间，秦柚就去收拾行李。箱子里的那些，他暑假用不上，等到时候看看会读个什么b学校，直接寄到学校再拆。

把物品放房间的时候，每一个能放东西的台面都很干净，屋外阳光比较强，甚至反光得有些刺眼。

他正收拾着东西，隐隐约约听见手机铃声从门缝外传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一摸，他的手机好好放在兜里。

手上动作静了几秒，铃声还在响。

东西安安静静放下，门缝也被无声拉开，铃声更明显了。

秦柚看了一眼隋轻半开的房门，直到铃声停止，他正想退回房间，第二次铃声马不停蹄响起来了。

“……”

他循着铃声走到客厅，看见隋轻的手机屏幕亮着，没凑过去看，就坐在离得最近的沙发，那个单一烦人的铃声一直闯进他的耳朵。

第二次铃声结束，紧接着第三次响起。

或许真的是什么急事。

秦柚起身，走了几步过去，没放轻脚步，甚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放任那几步走出了脚步声。

他垂着眼，看到一个全名的备注，也看到背景是海的长发墨镜女生头像。

他像是被头像里的阳光刺到，匆匆收了视线，坐回原位。

电话响个不停，不厌其烦地打。一直没人接，时间到了就自动挂断。后来不打了，手机屏幕刚变黑，立马亮起来，接二连三跳出消息，多到消息只能折叠显示。

等到隋轻的房间里有了脚步声，秦柚才回神慢慢起身走过去，离隋轻的房间半步远，叫他：“隋轻……”

“什么事？”隋轻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

“有人给你打电话……”

“谁啊？”

秦柚说出了那个名字。

“帮我递下手机。”

客厅里的手机躺在柜子上，一只手悬在上方，只悬停了一秒不到，就被拿起来，拔下了充电线。

拿起来，屏幕随之亮起，显示着折叠起来的几十条消息，最上面的那条是“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

秦柚避开视线，带着手机去到隋轻门边。

他刚到，门就被隋轻拉开了。隋轻一边开门一边把衣服拉下来，秦柚只仓促往他的腹部看了几眼，被闪了一下。

他半湿着头发，水滴落在他的肩头的衣服上。由于是刚穿，所以衣领还没来得及拉正，露出了一边锁骨。

湿湿的空气被他从浴室带出来了，温热的，带点凉。

从秦柚手里接过手机后，他打开看了一眼轰炸的消息，轻飘飘看一眼，没什么笑，肉眼可见的漠视，谁多说一个字他转头就走的那种。

秦柚视线紧绷，暗暗动了一下喉结。

结果隋轻把手机递给他，笑着说：“再帮我充会儿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