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驾校的沉思
第二天,柠夏就在楚思远的陪伴下到了附近的驾校报名。趁柠夏填写表格时,楚思远已经利落地付清了学费。柠夏得知后,没有表现出过分的高兴,也没有反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不是让你存钱娶我嘛。”
楚思远笑着揽过她的肩:“娶你的条件已经成熟了,现在就差走流程办手续。”
“好,”柠夏点点头,“我等你消息。”
“我是这样计划的,”楚思远细细道来,“回单位后我立刻打恋爱报告,接着提交结婚申请。你把政审需要的材料准备好发给我。在我下次休假前一个月,你过来我这边,我们在当地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
“计划得挺好,我没意见,听话照做。”柠夏一边说着,一边将相关证件仔细收进背包。
楚思远帮她背好小包,接着说:“那明后天我陪你练车。大后天…我就得飞回去了。”
听到“大后天就走”,柠夏心里蓦地一空,情绪不由得沉了下去,低低应了声:“好。”
楚思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低落,温声安慰:“短暂的分别,是为了以后长久的相伴。等我们结了婚,你就申请随军。”
这些道理柠夏都懂,情况也明白,可离愁别绪岂是道理能轻易化解的?她只是点点头,重复道:“好。”
为了驱散这淡淡的愁绪,离开驾校后,楚思远带柠夏去了一家全国连锁的火锅店。
楚思远点的全是柠夏爱吃的涮菜,柠夏则细心地为他调好蘸料。
热腾腾的火锅气似乎也让心情回暖了些。柠夏看着翻滚的红汤,笑着说:“第一次来这家店还是和张梦一起。她嘴硬得很,说自己特别能吃辣,调料碗里放了各种辣椒。”
楚思远饶有兴趣地问:“然后呢?”
柠夏忍俊不禁:“然后吃到一半,她就跑厕所了呗!”
楚思远也笑了:“川渝姑娘吃辣的信心是足的,就是肠胃有时候不太配合。”
“可不是嘛!我说咱喝点豆浆缓一缓吧。你猜张梦怎么说?”柠夏回忆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她说什么了?”
柠夏学着闺蜜当时强撑的样子,扬起下巴:“‘我是喝豆浆的人吗?来碗银耳汤!’”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位恰好经过的服务员听见了,不到一分钟,真的端来一碗温润的银耳汤。
柠夏和楚思远相视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她赶忙向服务员道谢,然后对楚思远小声说:“这家店吃的就是情绪价值,来这儿想不开心都难。”
楚思远看着她的笑颜,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
柠夏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摸了摸脸问:“我脸上有花吗?”
“没,没有。”楚思远回过神。
“没有那你傻愣愣地盯着我干嘛?”
“看着你,我就觉得特别舒服,特别安心。”
“你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快吃你的。”柠夏嗔怪着,夹起一片刚涮好的肉放到他碗里。
楚思远夹起肉在蘸料里滚了滚,忽然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特别好看?”
“有啊!”柠夏回答得斩钉截铁。
“是吗?谁呀?”楚思远的语气里不经意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醋意。
柠夏却没察觉,很自然地答道:“张梦啊!”
“哦…原来是张梦啊。”楚思远这才放下心,一口吃掉碗里的肉,连连感叹:“真香!这蘸料调得完美。”
柠夏这才反应过来,故意眨眨眼:“那碟子里我放了醋的,酸不酸呀?”
楚思远笑着看她:“现在吃进去的,只有香醋的香。”
柠夏玩心又起,继续逗他:“我还跟别人睡过呢!”
这次楚思远没掉进语言陷阱,挑眉问道:“又是张梦?”
柠夏见他没上当,知道被他看穿了,话锋一转:“是我奶奶!”
楚思远正嚼着菜,闻言一下子被呛到,猛地低头咳嗽起来,脸都涨红了。柠夏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帮他拍背。
好不容易顺过气,楚思远抬起头,眼角还挂着咳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柠夏看他这狼狈样,先是忍不住捂嘴笑,继而才嗔怪道:“你是小孩子吗?不知道吃饭的时候不能笑啊?”
楚思远一边擦眼泪一边回怼:“你自己不也在笑?”
“但我可没像某人那样呛到呀!”柠夏得意地说,随即故意板起脸,拿腔拿调地说:“楚思远同志,‘食不言,寝不语’的纪律忘了吗?”
“报告领导,属下没忘!只是刚才…没忍住……”
“我不听解释,只看结果。以后要注意,知道吗?”
“是!领导!”
演完这一出,柠夏自己先笑得弯下了腰。
吃完饭,两人请店员帮忙拍了一张合照,并在店门口的便携打印机上立刻打印出来。楚思远仔细地将照片收进包里。
夜色渐浓,城市却并未沉睡。远望处,万千灯火如星辰倾泻,将摩天大楼勾勒成发光的巨塔,在墨蓝天幕下连成璀璨的天际线。近处的街道上,车流穿梭不息,车灯划出红白交织的光带,如同一条流动的、机械的河。霓虹招牌不分昼夜地闪烁,将缤纷的色彩泼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在这光织成的盛大梦境里,城市的喧嚣沉淀为一种低沉的嗡鸣,辉煌却疏离。
柠夏牵着楚思远的手,看着这片繁华,轻声说:“我们今晚先不回去了吧?阿姨估计已经睡了。”
“嗯,好。听你的。”楚思远停下脚步。
柠夏轻声继续说:“就这两天了,我不希望被任何琐事打扰,只想好好珍惜有你在的每一刻。”
楚思远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其实,我也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酒店。进入房间时,楚思远瞥见门缝下塞进来的一些小卡片,他用脚将其扫到一边,然后捡起来直接扔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
柠夏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楚思远面不改色:“脏东西,别看。”
柠夏正准备脱鞋,楚思远却拦住了她:“媳妇儿你先别动,我看看。”
柠夏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安静地看着楚思远如同训练有素一般,仔细检查电视周边、插座孔、窗帘杆、吸顶灯……接着又走进淋浴间,专注地探查起来。
楚思远检查得太投入,正凝神研究花洒时,柠夏悄悄走到他身后,突然出声:“老公,找到什么了吗?”
专注中的楚思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微微一颤。他转过身,神色略显凝重:“找到了点东西。我们不住这儿了,换一家。”
于是,两人立刻下楼退房。前台一脸错愕:“您好先生,是对房间哪里不满意吗?”
柠夏抢先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房间里面有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不想多事,退房就好。如果把事情闹大,恐怕只对你们不好。”
前台人员虽然不明所以,但看他们态度坚决,还是办理了退房。
走出酒店,柠夏挽住楚思远的胳膊,眼里满是钦佩:“老公你真厉害!不愧是经过特…特别训练的人才。”
楚思远摇摇头:“没想到这种连锁酒店也有监管盲区。我们再换一家吧。”
柠夏笑着,乖乖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老公你能告诉我,刚才是凭直觉还是靠智商?”
楚思远笑道:“是本能。”
他们换了另一家酒店,这次检查后,楚思远松了口气:“这家没问题,可以安心住两晚了。”
柠夏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凑近他,语气带着一□□惑:“真的…可以安心了?”
楚思远还没回答,就被她吻住了。
…
事后,柠夏忽然想起什么,惊呼一声:“糟了!”
“怎么了?”楚思远忙问。
“这几天…好像是排卵期。”柠夏脸上染上一丝愁容。
“啊?”楚思远有些惊讶,“前几天你不是说是安全期吗?”
“亲爱的,那是‘前几天’了。”柠夏叹了口气,随即又小声嘀咕,“难怪今天感觉这么……”
“难怪什么?”楚思远追问。
“就是…女生在排卵期,某些本能**会比较强烈嘛…”柠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完,又担忧起来,“听说可以吃那种紧急避孕药?”
楚思远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沉稳而坚决:“那种药副作用大,别吃了。我们就顺其自然。反正明年我又能有假期了。这样,你抓紧时间,一个半月内把驾照考出来。然后就来我单位,我们登记结婚。一切名正言顺,没什么不好。到时候正好也把工作和其他事情一起安排好。”
“真的…可以吗?”柠夏抬起头,眼神像只寻求保险的小鹿。
“有什么不可以的?”楚思远语气笃定,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车到山前必有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我们是真心相爱,也有能力、有条件把事情处理好,负得起这个责任。”
听他这么说,柠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容重新绽开:“那行!既然这样…再来!”
“哈哈哈…”楚思远看着她瞬间雨过天晴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柠夏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笑什么笑?难道还指望我在你面前一直装淑女不成?”
楚思远立刻止住笑,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他低声道:“来就来,待会儿可别求饶。”
疲惫最终袭来,两人相拥着,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第二天,练车开始了。
柠夏在教练的指导下,认认真真地了解车辆构造,学习基础操作,反复练习打方向盘。楚思远则在一旁的遮阳伞下,捧着一本《沉思录》。他的目光停留在这样一段话上:
“你不要环顾四周以发现别人的指导原则,而要直接注意那引导你的本性,注意那通过对你发生的事而表现的宇宙的本性和通过必须由你做的行为而表现的你的本性。而每一存在都应当做合乎它的结构的事情…理性动物是彼此为了对方而存在的。”
一轮练习结束,柠夏需要等待下一轮。她看见楚思远正专心致志地看书,便放轻脚步悄悄走近,只听他低声念道:“想到你是要死的,要在当前的某个时刻结束你的生命,那么按照本性度过留给你的时日。”
楚思远感受到她的气息,合上书,递上水瓶:“辛苦了,宝贝。”
柠夏一脸成就感:“不辛苦,不就打个方向盘嘛!”
楚思远抽出纸巾,温柔地擦去她额头的细汗:“是教练要求太严,紧张得出汗了?”
“嘿,楚老兵,你好烦耶!”柠夏撒娇道,“能不能‘看透不说透’啊?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嘛!”
楚思远笑着认错:“下次一定注意。”
柠夏看向他手中的书:“这书还挺深奥的。”
“哲学类的,比较追求本质。闲来无事看看。记得你也喜欢看书。”楚思远说。
“是啊,认识你之前很喜欢看书,”柠夏眨眨眼,语气俏皮,“认识你之后,就喜欢看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楚思远耳根微红,毕竟遮阳棚下还有旁人。但柠夏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她正如书中所言:那不去探究邻人言行,只注意自身所为是否公正纯洁的人,为自己免去了多少烦恼。
天黑后,教练带柠夏练习了灯光操作才下班,并好心开车将两人送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