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咖啡馆,我先叹口气,再仰头看看天上的好阳光。
天空飞过一只鸟,翅膀两边各有一团椭圆白色形状。我抬头目光跟随着它,直到它飞离我的视线。
我心一动,于是决定往这只鸟飞去的方向走去,我无暇顾及会再次路过慢慢咖啡馆。忽然从拐角迎面冲过来一辆儿童自行车,稚气活力的小男孩脸上有些慌乱,连连道歉,我看他这么诚恳,又不是有意,于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我顺着街角再次右转后便沿着街道一直慢慢走过去,这里的建筑并不是高楼,反而有点乡下那种自然朴实亲近无束感。我想大概是我想起我在庆远镇生活的那三个月吧。我微微笑了起来,那段生活虽然颇有点鸡飞狗跳的感觉,但现在回想起来也有种愉快。
我想起我刚到庆远镇的第二天。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居然听见鸟叫声,叽叽喳喳又清脆响亮,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到十分的奇怪又有那么一点烦鸟吵醒了我睡觉。我半坐在床上,阳光透过窗帘飞进房间里,淡粉窗帘外用了一层薄纱装饰,朦朦胧胧的如同给阳光覆上一层滤镜。
我现在感觉不妙,我心里产生一种孤单的感觉,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一处人少安静的地方,否则我则会陷入情绪当中。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行,我必须让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
我需要待在人多的地方,走在人群中,我需要感受自己是合群的,是普通的,是安全的。我觉得我迫切的需要有一个可以占据自己注意力的东西。这个念头来得迅速又强烈,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我可以去那里。
市公园!
我折回公司开车去市公园。现在路上的车明显比之前的时候多了许多起来,我恢复到小心谨慎的开车模式中。阳光并不强烈,可也刺得我眼睛难受。在红绿灯的时候我去翻自己的墨镜。一时间竟没有找到墨镜,我有点意外,于是继续在车里翻找。
后面有人按喇叭,我看向车前,才发现绿灯已经亮了,我只好赶紧将车发动。终于到了市公园,我艰难的找到车位停车。我戴上墨镜,拿上水和手袋就下车。忽然不知道那里突然响起车喇叭声,我惊慌的回头一看,一切又很安静。我转回身往市公园大门走去。
阳光和煦,微风吹动江水,我专门找一些人少点的地方走着,一边走走停停一边远眺江水,看江对面的那些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碎影。我尽量让自己保持愉快的表象,使得自己不会显得太不愉快...是的,我要扮演一个正常的人类。
我希望自己可以一个人走走,在安全又人少的地方,没有任何人会关注我,没有人会在意我,没有人会关心我。我看着江水,看着它们被推动着往前涌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不由己。我让自己不停的沿着江边往前走,不停的走。
我必须一直让自己在做点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的折磨自己的肉身,仿佛肉身受到痛苦精神就会得到某种受虐的愉快。可是这种短暂的愉悦又过于轻飘,我如同在试探我到底可以承受到何种程度。
我想起我和俞景天的这两年交往时间,我知道自己不够爱他,可是他那时是爱我的,他对我的爱足以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回到一种正常、安全的生活中。这也是一种选项不是吗?如果我没有尝试过,我怎么知道自己不适合这种生活。我的忍耐心非常强,我常常会出于某种惰性而持续的忍受某种轻而易举可以改变或者缓解的事情。我可以忍受穿一双有沙砾的鞋子。这两年里,我变得更加平凡,我变得更加像别人对我的期待所那个样子。我接受这样的自己。我不能对自己的选择而后悔,我伤害自己,压抑自己,隐藏自己。我想起我和俞景天交往一年的纪念日,那天晚上我在俞景天的家里看到一本书,书里写:‘哭吧,我的孩子。你还需要流很多泪。直到你的心彻底碎了,直到你像爱上自己的痛苦那样爱上其他人。’我看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并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什么特殊感受,我甚至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晚上的时候,我们躺在床上,我迫切的需要他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我吻他,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在吻他,我的精神飘浮在半空中,她看着在床上纠缠的两个人,冷笑着嘲讽着我,她说:这是你选择的不是的吗?你还扮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在用压抑自己来让自己从内心体会到一种痛苦的滋味,你想用痛苦来证明你的存在,你以为你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和一个可靠的男人永远生活下去吗。你在试图让自己受辱,因为你的内心深处在自我折磨,你在试图让自己受辱,你必须让自己受辱,否则你的内心会不安,你会恐慌,你会变得脆弱,你清楚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你麻木自己,你厌恶自己,你失去了自己的某一种部分,却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在往正确的道路上前进。你在用一个人男人对你的爱去伤害自己,伤害这个男人。你为什么这么的任性,这样的痛苦。你告诉我,这是你的选择吗,你必须诚实,这是你的选择吗?可怜的人呀,我希望不幸永远跟随你,这样你才会从巨大的痛苦中得到安慰,你才会不至于让自己成为行尸走肉,你才可以永远的隐藏自己。你可以选择和你身边这个人步入婚姻,如果他想要孩子,你就必须给他生下一个孩子。即使你厌恶孩子,你必须给他生下一个孩子。那些粘稠的液体不再是**而是束缚,你如果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就这样下去,你就得给用自己的身体生下一个带着你的一部分的孩子,你得接受这个既定的结局。你得把腿张得再开一些。
我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我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为什么我毫无感觉?这个眼泪的存在是说明什么,它为什么从我身体里出来。我看着江面,看着江水持续翻涌着。
我慢慢往回走着,我感觉自己很累,我想躺在床上大哭一场,发泄一场,我开车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我又已经失去了哭泣的动力。我在楼梯通道里走着,一步一步一个台阶,我的腿变得酸累,但是我感觉自己在往上走,一种必须到达必须征服的情绪涌入我的内心里。我并没有走下坡路。
我坐在沙发上,环顾房间四周,我突然考虑要不要搬家这个事。我这里住了快两年了,当时我和俞景天刚在一起不久。我需要新的环境来开始新的生活。这个念头一起,我思索了一下又觉得不用急于一时,等和晨星资本的续约一事解决了再搬也行。
续约成不成再说,但起码结果明确。
我环顾了四周一下,看着不少的家具摆设杂七杂八,不禁先感叹一番:我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将电脑拿出来,决定还是先处理下和晨星资本的合作一事。请假的这三个月,感觉世界都变化了一样。我得先好好了解下聂岭星管理下的晨星资本目前的情况以及华晟集团。
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
我因为没有开灯,电脑屏幕的光逐渐刺得眼睛疼,但是又实在不想起身,于是咬牙坚持着继续查看着电脑资料。
我发现晨星资本想扩大海外市场,除了主流的英美加等发达国家外,还想考虑东南亚和日韩这一块的市场。但是这一块刚好不是博瑞咨询的强项,虽然近些年也在极力发展东南亚和日韩市场,但终究起步晚了些。
我心里愁起来,这可不是攀交情就可以被忽视掉的弱项。现实摆在这里,如果我是聂岭星,我也会选择可以解决我最大难点的合作公司。凡事,只有抢占先机并且坚定不移的朝着自己的目标目的前进才是商人的生存之道。
我将电脑关掉,起身去开灯又走去洗手间。
等我出来,看着窗外的夜景,我心里微微惆怅起来,很快思绪又回到了俞景天身上,真是奇怪,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少会想他,现在人家即将和另一个人结婚了,我们分手了,我却几次想起他来,莫不是嫉妒心作祟。
一定是嫉妒心作祟。
我回客厅躺在沙发上,将电视机打开,翻来覆去的切换频道,最后开始看一部港剧怀旧喜剧片。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本来看得好好的,跟着剧情哈哈大笑着,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留下眼泪。
我总觉得自己离幸福很远。
不管是谁,谁都不会在我身边留下。不管是俞景天,还是其他人。我想起自己那些过分举动,如果那真的是我的目的,我已经实现了,所以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难道一切不都是我的选择我的决定我的咎由自取吗?
可为什么还是会难受呢。
我不得不承认,俞景天选择和我分手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更加让我难以承受。因为这难道不是在某次程度上表示了我试图借助他来回归正常的生活的这个目的上的错误吗?
我不知道。
我和俞景天交往的两年里,我的生活过的很正常、健康、稳定,我算得上一个拿得出手的女友。我也以此自喜,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贴合我所营造的形象。除了我不够爱他,其他一切都好。难道我骨子里就是喜欢混乱的生活?
我开始回忆一段两年前的往事。那时的我23岁,刚进入博瑞咨询工作一年。我的生活循规蹈矩,我的生活平淡无奇。我还不知道我会遇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