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付了车费后站在自己住的楼下,居然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我感受着阳光洒在我身上的炙热温暖,心里很镇定。
警卫看见我,吓了一跳,问我最近去那里了。我勉强笑了笑,撒谎解释了一下。我看见芳藤也在一旁,她脸上带点倔强青涩和难为情的表情。
芳藤是高中学生,他的父亲是一个酒鬼,无业,靠偷蒙拐骗和身为警卫的哥哥来接济以此生活。
看来又是让芳藤来借钱。
我犹豫了一下往电梯走去,保持着平静,我打开门,将门关上后,我顿时浑身脱力几乎就要摔倒。我咬牙支撑去去浴室冲凉,将自己彻底的清洗干净。
等我洗完后,我站在盥洗池前用手掌抹去镜面的雾气,冷冷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整个人瘦了一圈,但双眼很冷静。
我换上衣服,把头发吹干,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思考着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要不要继续留在攸海市?我要不要去找霍郁文?我能不能把这件事忘记?我能不能重新回到之前的生活?......周凛会不会死?
为了安全起见,我最好暂时先离开攸海市;霍郁文,他就要和人订婚,我没有必要再去找他,而且...不能去找他;我必须把这件事忘记;可能需要花点时间来重新回到之前的生活中;周凛?他这个人以后都和我无关!
今天是周六。我立刻给公司人事部发送辞职邮件。
我再将自己工作项目等等资料都进行分类归档,标注注意事项后全部将它们一起通过邮件的形式将它发给徐喻勤。
徐喻勤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过来,我犹豫了一下才接了电话。
“宝宙...你要辞职?”
“是的。”我的语气非常镇定和坚定。
“一定要辞职吗?”他试探着问,“我们和晨星资本的续约成功了,你之前不是说接受去本部工作吗?我可以帮你申请。”
“一定。”我开始撒谎:“我有自己父母的消息了,他们在泰国,我要去找他们。”
“这样呀...看来我也只能同意了...”他的语气沉重。
“谢谢...一直以来都想和总经理你说一声谢谢...”
“看来你心意已决...”
“是的,相关手续方面还需麻烦总经理你帮忙处理一下。”我想了想,“...我的电脑密码是:100430,其他工作文件密码都是这个。”
“好的。希望你找到自己的父母...”他的语气诚恳。
“谢谢...总经理,我先挂电话了,手上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我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
“好的。祝你一切顺利。”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我挂掉电话,再给俞景天发去一条短信:景天,你的婚礼我应该无法出席,祝你幸福。我有自己父母的消息了,我要去泰国找他们,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这个机会我不能错过。我想你可以理解。
我将手机放在桌上。
我走到楼下去,芳藤还在那里,我思考了一下,换上微笑麻烦芳藤帮我去买一个新手机和新电话卡。她点点头同意了。
我将钱递给芳藤后回去收拾行李,总感觉需要离这里远远的,一种犯罪的不安心理。
我简单收拾了行李。在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我翻出了霍郁文两年前送我的那个手袋,我把里面的钱存在一张卡里面,我从手袋里拿出这张卡。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我虽然告诉自己要镇定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我透过猫眼看见是芳藤,我放松下来,将门打开。
芳藤轻轻说:“宝宙姐,手机和电话卡都买好了。”
“谢谢你”我拿过手机,瞥见芳藤手臂上的伤痕,我问:“他又打你吗?”
芳藤脸上露出怯怯的微笑“没有,只是偶尔喝醉了才......”
我想了想,去桌上拿起房间钥匙递给她:“小藤,公司已经派我去海外开展业务,大概有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你帮我照看下这房间可以吗?这间房间我已经续租后面的两年。如果两年后我没有回来,你喜欢这间房可以再考虑要不要自己租下来。房间里的东西你不介意的话都可以用。”
芳藤有些担心的问我:“宝宙姐,你要离开很久吗?”
我犹豫了,对她淡笑着摇头,“我不知道,总会回来的.....到时小藤你应该会变得很强大,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芳藤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我流露出恳请的表情,我说:“小藤,你可以离开你的父亲,在这里生活。你不是要读大学了吗?你就在这里住下。没有关系...不然这个房间没有人住也是空着...如果有你帮我照看这个房间那就再感激你不过了...帮帮我好吗?”
芳藤犹豫着但是眼里明显有光,她说:“好,宝宙姐。”
“不要和其他人说,以免...总之,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我微笑着,希望让她可以放宽心。我将一份钥匙留给她。
芳藤离开后,我下楼去找附近的取款机。天气很热,我的心情也很紧张。
我首先去和房东联系续租的事情,一次性将两年房租通过转账的形式打给他。我回到房间后,将相关合同、水电卡、车钥匙等放在餐桌上。
我想了想又留下了三万现金放在旁边,并给芳藤留下字条。
小藤,这三万块钱其中部分作为水电相关费用。剩下的,一部分是我请你帮我照看这间房间的报酬,一部分是希望你可以去学开车,我需要你照顾一下我的车。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请当作自己的家,希望你住的愉快。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手提袋。我身上只有3万块钱,但是我可以去找一份工作。
我重新鼓起勇气和信心。
我拿起旧手机,看见了俞景天的三个未接来电,我没有回拨给他。我在他面前无法撒谎,他太了解我了,我担心我的语气不对都会让他生疑。
我将旧手机的电话卡取出来。将它放到床边柜的最下层。我又看到了那个霍郁文送我的手袋。我把它拿到餐桌上,作为礼物送给芳藤。
我带上行李。接着坐火车去了清远市。以前有人和我说过,清远市地处偏远,经济落后,资源十分贫乏。
火车足足开了两天一夜,我终于出站。
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旅客行人,我有些不安又放松。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人会认识我。没有人会知道我。
我先在一家廉价便宜的宾馆里住下。
一个月后,我开始找住处。我偶然在墙上看见一则合租信息。位置不错,价钱合适。我打电话过去,约了当天晚上见面。
我和张娅文一见如故。
张娅文纤瘦高挑,内刚外柔,性格又好。她是在附近学校里支教的美术老师。
我们一起住了将近一年多。彼此工作都很忙,作息大多错开,但还是会一起吃饭,散散步,相处还算合拍且愉快。
我去了一家咖啡店里上班,有时十分忙碌,手忙脚乱胜过打仗,偶尔清闲,我倚在吧台上看门外路过的行人。
我每天站立超过12小时,一个月休息4天。步行走路上下班。我工作认真,因为笨拙于是更加努力。大部分时间我都因为劳累而长时间地躺在房间里打开电视机看各种各样的电视剧和电影。
日复一日,我和电视机相伴。
我有时候只是将一部电影翻来覆去的回放,或者不断的重看一部电视剧。我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我也不能接受安静下来的房间。
一定要有声音,一定要有声音在我身边。
我很少看书,我只想通过电视机来占据我的大脑和我的思绪。
我不能让自己有时间去思考。
日复一日,我已经忘了从前的事情。
有时候我挺佩服自己的,可以选择性地滤掉那些不想回忆的事情,甚至能够不断的暗示自己。
我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麻木的生活。
一天晚上,我做了惊恐的梦,梦里起火了,火花溅到我脸上,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可是那个火花溅在脸上真的非常疼,我惊吓到了,如果不是梦,我会死。
我在大声呼救,我非常害怕。我喊出了一个名字,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向他求救还是让他远离。
但是我不想死,我在神志不清的煎熬。然后我惊醒了,突然听到像是门口传来的开门声音,我浑身僵硬,黑夜里,我的眼睛是死的。
我有时候感觉我出现某种偏执和强迫症。我的生活和内在里面已经失控,所以我选择让自己再麻木一点。
我过得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直到张娅文要回到她的城市绪城。
她临走前邀请我。
“宝宙,你不该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和我一起去绪城吧。你看你的手,不应该泡在冷水里洗那些咖啡杯。你还年轻,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好吗?”
我犹豫了。
张娅文离开后,我一个人独自的生活着。
某一个下着雨的冬晚,远远的一个女人走过来,黑色丝袜,黑高跟鞋,穿一件深灰的短上衣,披头散发地走向我。
她的脸模糊再光影、树影之间,不时吐出的白色烟雾浮在空中,让我看不真切她的脸。浑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进气场过于强烈,迫使我侧目。
走近,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的脸,黑的眉,一张嘴巴涂得血红,红得触目惊心。脸色很冷漠。
她的眼睛很冷静又带点高高在上的架势瞥扫我一眼,不为我所心动。在经过我后,她继续将手上的烟往嘴里送,姿势过于自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我望着她,竟然感觉到她正极度的痛苦。
选择不过短短几秒,不是上坡路就是下坡路。
新年后的第二天,我整理好一切,我试图将自己在清远市的痕迹全部消除掉。
我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去绪城找张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