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黛,我尊重你沉默的权利。”钟毓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周喆,停顿了两秒,“但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
莫黛的视线随着钟毓一起,落到了周喆的身上,周喆被两人的目光看得“坐立不安”起来。
“我理解你的谨慎,也知晓研究所对于相关项目的研究员保密条例,只是现在的情况愈加难测,嫌犯的恶性行为也趋向极端,之前另一个孩子和安吉就曾遭到了他们的袭击,险些遇害。”
钟毓举出了真实案例来向莫黛阐明她的来意,“放任这样一群不安定分子在暗处活跃,随时有可能再次威胁到每一位合法公民的安危。”
对于周喆竟然被卷入这样的恶性非法事件中感到心惊,莫黛不禁为周喆的安危感到担忧,以他们的手笔,一次得手不成,对于幸存者必然会再次采取手段,而这必然会威胁到周喆的生命安全。
褚黎真的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让周喆遭遇这样的危机!
钟毓敏锐地察觉到莫黛的情绪有了起伏,对于她刚才说的话,她很在意。两方的博弈攻防似乎正在悄然转变。
“为了防止这样的恶**件再次发生,也为了保护联邦公民的合法生命权,我们非常需要您提供的关键信息,来作为下一次提前步署的行动指南。”
莫黛终于松口了,在涉及到周喆的事情中,她不得不重视,之前发生的意外她竟然完全不知情,褚黎也是“有本事”了。
“钟毓调查员,你提出的问题我也很重视,但我所知有限,不知你是想问具体哪方面的事?”
“沈志和884计划有什么关系?”钟毓直击调查的关要。
“884计划,是一项旨在攻克后代基因的优选项目,已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至于沈志,康宁旗下某所医院的院长,他有参与884计划,也实属正常。”莫黛缓缓道来。
“除了沈志,还有谁参与其中。”
“这个恕我无法告知,项目推行很多年了,我只在立项时参与过,后面就被调离了,无法获取任何的后续进展。”莫黛遗憾地告知钟毓她现在无能为力。
“那据你推断,这些人最有可能会存在于哪里?”
莫黛轻笑着说:“那必然是一群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钟毓闻言若有所思,似乎察觉到了莫黛话语里的个中深意。
周喆只觉遍体生寒,为两人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重如千钧”的内容而悚然。只觉得周围的人似乎都不再是人了,而是一群披着人皮却不知皮下是一堆什么成分的异形。
“感谢您提供的信息。”钟毓似乎和莫黛达成了什么共识,两人和气地结束了此次暗藏玄机的谈话。
徒留周喆一人在角落默默震惊,其余二人表现得仿佛只是分享了一个稀疏平常信息的样子。
在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后,钟毓起身与两人告别,她实在是忙得脚不着地,为着这群非法分子的事,得知了这个关键信息后,她得和奥拉通气,安排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和行动,沈志绝对是一个难得的突破口。
莫黛也礼貌地和周喆道别,她现在只想找到褚黎,好好地敲打敲打他,看看他脑子里的水是不是又满了。
场面一下就安静下来,杯子里的茶水也渐渐变凉,就像周喆的心一样。
这个破烂世界还能再烂一点吗?!
“叮”得一声,方圳的信息跳了出来。
“安安,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周喆眼神一凝,直觉方圳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立刻回复:“好,等我来!”
方圳抛出了一个定位,圣安妮公园,离这个茶馆的距离并不很远,就隔了五个街区。为了拖延一下时间,周喆还顺手去买了束花,以表心意。
公园入口有着低低的栅栏,方圳手里同样抱着一束花,一个人等在原地。
待周喆走近,才发现这个公园有四分之三的土地上矗立着一块块小小的墓碑,圣安妮公园是个城市公共墓园。
“阿圳。”周喆来到方圳的面前,开口唤道。方圳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隔了好几秒才回应。
“安安,你来了。”
“这里是?”
方圳没有回答,而是牵着周喆的手步入墓园。
墓园里的墓碑整齐划一,一块块方形的碑安静地矗立着,只有碑前放着各式各样的花束与纪念品,还有的立着一盏别致的小夜灯,这是逝者长眠的“小房子”。
两人穿过层层叠叠的低矮“小房子”,停在一个干干净净的“小房子”前面,这个小房子孤零零光秃秃的,不像别的“小房子”有小夜灯、小盆栽和花束。
他俯身,将怀里的花束放置在碑前的草地上,用手轻轻擦拭墓碑,周喆踌躇片刻,也俯身将花束放在其左边,起身后微微鞠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静的沉默,却并不令人压抑,只是一种平静且平静。
“这是我的妈妈。”方圳突然说道,“她已经离开我十三年了。”
周喆的眼神落在碑上的文字,方可星,没有生卒年,只有几只翱翔的海鸥雕刻漫天繁星之上,被拂去灰尘。
“海鸥雕刻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真好。你还记得她。”
方圳沉默着,摩挲了一下腿边的手指,只说了一个字:“......嗯。”
“我也失去了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周喆沉默了许久,“我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远处吹来一阵带着海水咸腥味的大风,扬起两人的发稍,方圳微微侧身抱住周喆,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与尘。
海鸥的鸣叫声隐隐约约。
两捧花静静地“安坐”在“小房子”的门前,孤零零“小房子”不再光秃秃的。
一只海鸥盘旋在草地附近,俯冲下来,叼走了一枝花。
***
入夜,落地窗外闪烁着璀璨的“星河”,周喆定定地俯视着窗外的夜景,心里久违地浮起了一丝惆怅与思念。
亲人的离去必将是一生漫长的潮湿,也不知道妈妈还好吗?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该有多心碎......
那书里的安吉呢?她是否也曾困囿于这无尽的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
周喆明明没有半分安吉的记忆,但当她一想起褚澜以及她的离开,心口却是不由自主地隐隐作痛。
这可能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本能的眷恋与思念。
“格查尔,我的妈妈呢?”周喆问道,安吉的妈妈为什么死亡,死亡后又发生了什么,怎么变得毫无踪迹。
“安安,你妈妈一直陪伴着你。”
“在哪里?”
“在我们的心里。”
这说辞一听就是安慰,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序设定好的回答,周喆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周喆大声说道,说完才意识自己竟然对着格查尔发脾气了,是她着相了。
“抱歉。”
“没关系,安安不用道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该死!你是不是疯了!”莫黛破天荒地骂起了人,而被骂的人仍旧一幅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你冷静点,我没疯。”褚黎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出了一点这样那样的意外呗,就这样了。”
“意外!你给我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你再这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莫黛恶狠狠地骂道。
“停,别说这吉利的话,把我的好运气都说没了。”
“你,你......”莫黛被褚黎的态度气得都没话说了。
“有人盯上她了。”褚黎回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对于褚黎口中的她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得让他们出点血,吃点苦头,才能不老是把目光放在不该他们企及的地方。”
莫黛明白褚黎心里又有了想法,他一直很有想法,从她认识他以来,但太大胆了,不够谨慎也不够小心,要不是有着几分运气,早就不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了,结果还是能够招摇地“活蹦乱跳”,说到底,也是一种本事。
让人看不惯,却又干不掉。
“需要什么?”莫黛愿意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毕竟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是门门清的。性子跳脱,但又没什么坏心,有时候好心办坏事也不是没有。总而言之,薛定谔的“靠谱”,简称“没谱”。
“不可说。”褚黎摇了摇头,没告诉莫黛他的计划。
“小心点。”
“晓得。”
褚黎自顾自地安排他的那些行动去了,而莫黛则是一个人待着,习惯了独行,已经快忘了两人同行时的光景。她为人总是古板且严谨,从不冒险冒进,也没什么亲近的朋友,唯一算得上的一个业已“走散”多年。
【尊敬的莫黛女士:
您好!根据联邦生命体财产保护法,吴虞女士名下登记的名为“布鲁”的纯种格陵兰犬(编码:23089746135)的监护权及全部抚养责任已依法自动转移到您的名下。
请您在收到通知后的3个自然日内签署变更协议。
祝好,
您最忠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