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级哨兵，且万人迷 第6章 6

尤金家族的守卫一般为受雇佣的联邦退伍哨兵，即使这其中并没有A级哨兵，守卫家族的B级哨兵也有十多位。

哨兵的数量仅有向导的五分之一，哨兵常年进行危险任务，天赋异禀但早早夭折的不在少数。

而向导一般作为被保护的一方，在联邦和哨兵的双重保护之下，死亡率仅有哨兵的一半，其中大部分向导死于陷入危险状态的失控哨兵的攻击。

作为联邦最富有的三大家族之一，尤金家族能雇佣十多位B级哨兵来看守大门，其财力的雄厚程度也可见一般。

但现在，走出禁闭室后的兰斯看着眼前的一幕陷入沉默。

从痕迹上看，这里不久前应该经历了一场碾压式的战斗。

偌大的花园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躯体，以各种各样的姿态昏迷着，哨兵们宽硕的身体将草木压倒，每个人身上都有大块的淤青，甚至有人四肢扭曲脱臼。

S级哨兵与B级哨兵之间的实力如隔天堑，即便希灼的精神图景遭受重创，这场战斗的结局也早已经注定了。

兰斯的目光落在希灼身上，忽然注意到，她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你还好吗?”他低声问道。

希灼没有回应，唇线微抿，指尖传来阵阵凉意。

那种感觉又来了，精神开始失去控制，一股狂躁的攻击欲叫嚣着在跳动的血管里窜动，精神图景里的黑龙焦躁不安地睁开了眼，看着满目疮痍的世界，悲怆哀号。

她转动漆黑的瞳仁，恻然盯着身侧的少年，眸底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周身的空气却因为精神力的剧烈波动而变得扭曲，宛若有一双无形的手抓握住空气的咽喉使其挣扎扭动。

仅一场战斗的消耗便让她变成这样，身体情况之糟已不言而喻，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举动，更不愿伤害到身侧的兰斯。

她艰难往外迈了一步，黑发便瞬间被冷汗浸湿贴在颈侧。

直到一股温热的力量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你还好吗，希灼。”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你需要向导。”那声音迅速做出判断。

她的确需要，她愈发痛苦地咽着喉咙，心脏的跳动几乎快要陷入停滞，精神图景深处传来的痛感折磨着她的神经。

那道清润温和的声音再次开口，这次却带上了一丝古怪的停顿：“你需要我吗？”

你需要我吗？

这仿佛是一个邀请，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刻意引诱，但她难以理解其中更深的含义。

希灼没有回答，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湿润的眼睫低垂着，目光死死凝固在自己僵硬的双腿上。

她没能迈开步伐，但耳边却诡异地响起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那道声音忽然说到，“我想……你应该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她瞬间被拉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身体因为陷入失重而跌入身前的淡金色花丛中，花香混合着清冽如阳光般的气息侵入她的鼻腔。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腰，掌心的热度透过轻薄的布料，烙印般印刻在她腰间的皮肤上，泛起一阵异样的酥痒。

希灼从他身上撑起上半身，刚要开口，却被少年用食指抵住了唇，耳边萦绕着他炙热的呼吸，以及气息不稳的低哑嗓音：“嘘……不要说话。”

近一人高的金合欢花丛轻颤摇晃着，将两道交叠的身影彻底掩藏，花丛外的小道倏然传来惊恐的人声：“天啊，有人闯入了庄园！”

“哨兵守卫竟然全倒了！到底是谁做的，太可怕了……”

“快……快去叫公爵大人！”

“……”

直到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风吹动一侧的金合欢，灿金的花丛颤动摇曳，如蝉翼抖落一地花瓣。

掩映的花丛中，希灼坐在少年劲瘦有力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偏头。

她漆黑的瞳仁转变为了暗金的竖瞳，脖颈侧浮现一层若隐若现的鳞片纹路。发尾随着低头的动作轻扫在兰斯的小腹处，周身的气息变得愈发危险，充斥着强烈的攻击性。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兰斯来解决问题。

她需要一名向导的临时安抚，且向导的等级不能太低，否则会因为安抚过程中无法占据主导地位而被她失控的精神力所伤害。

希灼俯下身，轻嗅般凑近他的嘴唇。

“兰斯。”她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我需要你。”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拂过耳廓。

那声音带着几分温驯的纵容，如同微风徐徐而至，轻柔到令她的心底泛起酥痒。一只纤匀的手掌按在了她的后颈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分开，插.入她柔顺的发丝。

兰斯一直在等她主动要求，即使从她的话语中并没有听出别的情感，仅仅是出于一名哨兵对向导的正常需要。

他也高兴得难以自抑……

少年温热的唇瓣主动吻上了她的唇。

那双翡翠般的眼眸近在咫尺，淡金的羽睫微垂，留下一片眼帘的阴影，柔软的唇瓣带着清冽的气息，如同一片花瓣轻柔地落在她的嘴唇上。

蓬勃的向导素在她周身弥漫开来，希灼感受到了一种春天般阳光的气息，那是夏季来临的前兆，温暖的阳光顺着她精神图景微敞的门缝蔓延了进去。

兰斯知道，结合的安抚不可能进行到最后一步，因为当下紧迫的情景并不适合那样做，他也没有任何相关经验，所有的安抚与诱导都是依靠曾经在塔时学习的那些理论知识。

所以他在对她进行身体安抚的同时，也选择了以精神力作为辅助。

只是可怜了那只蹲在希灼精神图景外的金毛小狗，只能眼巴巴地蹲在门缝处往里焦急地拱着鼻头，她的精神图景自我封闭得十分严密，并不欢迎他的精神体进入。

即使那只是一只可怜焦急的无辜小狗。

这说明希灼并没有真正接纳过他，也没有因为信任他而卸下过防备。

他自嘲地轻笑，鼻腔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声，舌尖抵住自己的唇缝滑动，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他也不应该更进一步，毕竟以目前他们的处境和状态，并不适合用更激进的结合方式去进行安抚。

与此同时，希灼的精神图景也发生了变化。

那一缕轻薄的阳光涂抹着灰暗的天空，为整个精神图景带来了抹灼亮的淡金色，仿佛将一片沉睡的区域唤醒了。

精神图景内的天空开始变得明澈起来，虽然灰暗的部分并没有完全被祛除，真正的阳光仍被雾霾遮盖在云层之后，但这片荒芜冻土已经悄然恢复了些许生机。

他的精神力犹如一双手在她的精神图景里涂抹描绘着，带来了久违的稀薄温暖。

希灼感到身体里狂躁的精神力正逐渐消退，对身体的感知和掌控也开始恢复，就连沉睡的精神体都隐约有了苏醒的迹象。

少年炙热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甚至能听到怦动的心跳声，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她也曾经历过许多次，但却因为换了个人，感受和以前截然不同。

兰斯的动作温柔亲近，带着几分认真与生涩，毫无保留地释放安抚的信息素，她的鼻腔中尽是泥土与阳光混合的芳香。

对向导的渴求让她逐渐变得放松。

她跨坐在他身上，微微分神，呼吸明显趋于平缓，紧蹙的眉眼也舒展了不少。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兰斯仔细回忆学习到的向导知识，向导在安抚中应该占据主导地位，适时掌控哨兵的情绪和身体，防止被安抚的哨兵暴起伤人，他需要控制她，然后带领她从失控的状态逐渐走出来。

他将青筋微跳的手背贴着土壤一寸寸向上移动，手心朝上，直到触碰到她撑在他身侧的手，才堪堪停下。

温热的指尖抵住了希灼腕间跳动的血管，一点点往手掌里挤进，直到她配合着抬手，最终与他十指交缠相扣。

“希灼。”少年人的声线温润有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感觉怎么样？”

这是兰斯第一次主导安抚一名哨兵，她是S级哨兵，而他比她低了整整一个级别，等级差距所带来的危险程度也成倍增加，一个掌控不好便容易导致希灼直接失控。

“我很好。”她唇角微勾，盯着他下垂的眼尾看。

淡金的发丝在兰斯身下凌乱铺开，他的耳垂泛着红晕，一路蔓延到了下垂的眼尾，在浓密的羽睫遮掩下，很像一只可怜可爱的大狗狗。

现在这副样子倒是与他的精神体十分相像。

兰斯动了动指尖，正想偏头避开她过于直接的目光，忽然动作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谁在那里？出来！”一道威严的嗓音乍然响起。

合欢花丛中的两道身影同时一僵，随后又听到外面传来侍从慌张的声音：“公爵大人！小心……”

先前的侍从们发现，家族雇佣的哨兵守卫躺了一地时，因为太过慌乱，并没有留意到角落的合欢花丛。

而现在，尤金公爵站在离花丛不远的地方，脸色阴沉而戒备地盯着乱蓬蓬的花丛，以及部分被压倒的花枝，目光直往被浓密花枝遮掩住的阴影处钻。

四下安静异常，没有人敢说话，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处。

那里面一定有什么，或许闯入者就藏在里面，伺机待发。

蓬乱的合欢花丛中，两道身影一静一动，躺着的少年僵硬地静卧着，而坐在他身上的那位，则缓缓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腰来。

希灼沾染了满身的花香，垂眸与兰斯对上视线。

她笑了一下，抬手无声地指了指外面。

兰斯骤然起身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

看这意思，似是让她别出去，他想要一个人应付这件事。

尤金公爵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管是谁在那里，现在给我立刻扔下武器出来，否则我将直接请求联邦军队援助……”

联邦少不了像尤金家族这样的贵族提供金钱或物质支持，而听从于联邦管理的联邦军队自然也会为这些贵族提供特殊保护。

希灼听见这声音，忍不住嗤笑出声，轻轻挣开兰斯拉住她的手，起身拂开了遮挡的花枝。

她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尤金公爵，好久不见。”

她满意地端详着中年男人戛然而止的愤怒神情，掸完身上的泥土和花叶，又旁若无人地抻了个懒腰。

“你不记得我了吗？”希灼看着对面的金发中年男人，唇线微弯，“那我帮你回忆一下……两个月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第一个向凯瑟琳元首提议，建议联邦放弃一位正陷入生命危险的S级哨兵。”

“半个月前，你又找到凯瑟琳，希望联邦能派出一名S级哨兵帮你从感染区里救出你的儿子。”

尤金公爵的脸色有些铁青，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尴尬和难堪。

希灼假装没有看到他变化的神色，气息平稳地继续说着，丝毫看不出她刚刚才经历了一次精神失控。

“于是凯瑟琳找到了我。”

她突然笑了一下，语气异常温和：“现在你说你需要请求联邦军队的援助，我就在这里呢，尤金公爵需要什么援助，可以先和我说说。”

尤金公爵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很快又勉强撑起一抹笑，“希灼少将，我想……这可能是个误会。”

就在这时，希灼身后的合欢花丛又钻出一道人影。

金发少年狼狈地从花丛中踉跄而出，抬头便看向了希灼和尤金公爵二人，碎发遮掩的阴影下，他的眼圈有些发红。

“父亲。”他的声音十分地轻，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兰斯想起来了，就在两个月前，父亲穿着一套正式的服装出门参加了场会议，然而回来时却脸色阴沉，看上去心情很差。

而希灼出事的时间，也正是两个月前。

他看着她的背影，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他的父亲，对她做过如此卑劣的事，甚至差点让联邦放弃了她的生命。

而她后来还救过他。

明明刚刚自己还与她那么亲密，他们甚至近到呼吸交缠，十指相扣。

但现在，兰斯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

身后兰斯的声音她听见了，但希灼并没有回头。

“既然是个误会，那我也说一下。”她的笑挂在脸上，眼底却没有温度，“兰斯的精神体是我带走的，当时情况紧急，我正好缺个临时向导，不过我也救过他一次，算是扯平了。”

她不疾不徐地说着，兰斯却莫名听出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

她只是正好缺个临时向导……

听到她这么说，尤金公爵却明显松了口气，连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更真挚了些，“希灼少将说得没错，不要让误会伤害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啊。”

他心思急转，放弃一位命悬一线的哨兵是一回事，然而得罪一位活生生站在面前且实力强大的S级哨兵，绝对是另一回事。

他眼底的算计一闪而逝，很快又掩藏在了堆满的笑容之下。

尤金公爵并不想惹恼一位S级哨兵，即便在两个月前的会议上，他曾直言建议联邦对她不管不顾，但现在，希灼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甚至在撂倒了尤金家族的哨兵守卫后，还能风轻云淡地威胁，绝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他急着想要将这个烫手山芋送走。

希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她在少年沉默的目光中转身看向他。

兰斯微垂着脑袋，薄唇轻抿着，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脆弱苍白，那双翡翠般明媚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阴翳。

希灼蹲下身，轻轻揉了揉他身旁金毛小狗的脑袋，视若无人地开口，嗓音温柔：“乖狗狗，不是你的错。”

她看似是在对着小狗说话，但他知道，她实则在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