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华 第32章 第 32 章 修行

“晚辈一路走来，见到了若水国的百姓，也看到了万木国的铁蹄，如果姒元还在世的话，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照水觉得自己听了一席废话：“就这样？”

陆引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您可知道这千年来，人间是如何由若水国发展为现在的样子？”

“自然。”照水好不容易从秘境逃出，却发现千年已逝，沧海桑田，连伦常都换了一副模样，当然会去查个明白。

“既然如此，那您也该明白，改天换地，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陆引秋一步一步试探照水的目的，照水却不耐烦了，笑道：“既然如此，你可愿助我？”

“晚辈不愿。”陆引秋答道，“若水国已经是被风拂走的沙粒，回不去了，还望前辈迷途知返。”

“那你甘心做姜玄的皇后吗？”照水好似不安好心地说道，“他虽承诺与你共治天下，但真正的权柄始终掌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不愿意，你终身都只能被困在后宫，为他相夫教子。这样的镜花水月，你看不透吗？”

姜玄没想到还有人在这儿等着他，他的心上人不叫妘书，而叫陆引秋，死去的人也不是照水，还没等他捋清这一切，就有人在这儿挑拨离间。

“秋儿，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姜玄的话刚说了一句，照水就紧接其后：“听到了吗？你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于一个男人的真心。在若水国，你明明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听明白了。”陆引秋安抚地看了一眼姜玄，而后对照水说道，“你在为当世的女子不平。”

“她们凭什么屈居人下？”照水厉声问道。

“什么都不凭，男子曾经也屈居人下。”陆引秋在照水发怒之前说道，“你若是同我讲道理的话，我会说，都是错的。但你若要问为什么现在不行，我可以告诉你，因为还不到时候。”

“你什么意思？”照水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门槛。

“古人云，世人修行有三个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到最后，我们又回到了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所谓返璞归真，不外如是。”

陆引秋身在秘境，却好似看到了天地：“在人诞生之初，没有贫富贵贱，也没有男女尊卑，这是第一层。后来，人们渐渐有了贫富之分，男女有了尊卑之别，不管是女尊还是男尊，都是第二层。而将来，我们终将达到第三层，大道归一，清本正源，男女重新获得平等，贫富重新归于尘埃，这便是修行。”

照水顿生醍醐灌顶之感，枯败的枝桠开始焕发生机，天道在她面前徐徐展开了画卷，荧光闪烁，照水终于恢复了人形。

“多谢陆姑娘。”照水向陆引秋郑重地行了一礼，“我明白了。”

宋宜香重获自由，崇拜地看着陆引秋：“秋儿，你好厉害啊。”

陆引秋露出笑意，回头去看姜玄，发现他看自己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不由试探地叫道：“春公子？”

春弈君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先是为陆引秋深深地吸引，而后便是切骨的痛意。

但当陆引秋看向他的时候，他依然笑道：“陆姑娘，我只是在想，当人们到达第三层的时候，会像古人一样完全抛弃礼法吗？”

陆姑娘，就算春某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也必拼尽全力，护你一世无忧。这是春某毕生夙愿，也是春某的心之所向。

陆引秋闻言微微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又何苦经这一遭呢？”

时间是前进的，而非倒退。当我们领会到大道真谛的那一刻，我们好似回到了原初，但我们必须明白，这是不同的。

宋宜香若有所悟，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照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了。”

照水向众人告别，宋宜香追了过去：“你等等我！”

“不知宋姑娘还有何事？”照水自觉与宋宜香并不熟悉。

“你叫我宜香吧，我们一起走。”

照水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何意？”

宋宜香亲昵地搂住了照水的胳膊：“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不能帮你复国，但我可以帮你兴建女学呀。”

“兴建女学？”

“是啊，要想改变女子的现状，就要……”

宋宜香与照水渐渐远去了，陆引秋预感，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一场大戏终于落幕。

常荣宗众人在客栈里歇息了几日，帝陵里的遭遇让众人精疲力竭。

“这帝陵真不是好进的。”

“是啊，什么宝贝都没捞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也不算什么都没有吧，宋师妹不是就功力大涨了？”

没人知道宋宜香的法力从何而来，她从秘境出来之后就与照水外出云游去了。陆引秋为宋宜香感到高兴，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

“师兄……”陆引月一开门就看到了花辞树，羞得立马就要关门，被花辞树伸手拦住。

“嘶——”花辞树故意做出了夸张的模样，“我的手不会断了吧？小师妹，你也太狠心了。”

陆引月本来还有几分担心的，听到花辞树的话，又好气又好笑：“进来吧，我给你上药。”

“还是小师妹对我最好。”

花辞树笑嘻嘻地进了门坐在凳子上，陆引月坐在另一边为他上药。安静下来的陆引月平添了几分温柔，花辞树不由得有些痴了。

在若水帝陵的时候，他是满心照水的临花，为她逆流而上，为她战死殉情，那样深刻的爱意仿佛仍留下余韵，让他对小师妹也起了别样的心思。

“师兄，你怎么了？”陆引月看懂了花辞树的目光，却故作不知。

花辞树回神，笑道：“我只是在想，原来不知不觉间，小师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陆引月将药收好，仿佛毫不在意般回了句：“我结丹那会儿不就已经成年了吗？”

“也是。”

花辞树将折扇打开，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样子。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他总要知道自己究竟对小师妹是什么心思，才能谈其他，小师妹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若水帝陵说到底只是幻梦一场，他不是临花，月儿也不是照水，且先放一放，过些时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