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华 第12章 第 12 章 情深

高无咎闻言停下了寒暄，朝秋欲晚看去，好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怪不得将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秋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大家同为论道大会而来，并无身份之别，唤我一声高伯父就好。”

“既然如此，不言，还不谢过高伯父。”

不言与秋欲晚四目相接，福至心灵，立即站起身来拜谢道：“多谢高城主。”

高无咎愣了一下，心道好会借坡下驴，只得顺水推舟道：“无妨无妨。”

这下陆引月不满了：“高伯父，你还没让她给我一个说法儿！”

“不知这位姑娘要什么说法儿，可是不言先动了手？” 秋欲晚故作不解，“不言，可有此事？”

不言立马接上：“奴婢不敢，许是这位小姐认错了人，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花辞树本来不欲插手，但哪里能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师妹受了欺负？于是将手上的杯子重重搁在桌上，冷下脸来：“秋姑娘，慎言。”

秋欲晚闻言敛了笑意，将不言拉至身后：“少宗主何必动怒？我自认并无对不住陆姑娘的地方，只是萍水相逢，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好一句萍水相逢，陆引月有心让秋欲晚把她哥哥的素禅衣还来，又开不了口，难道只能吃了这个闷亏不成？

“月儿，你来说。”

花辞树极少这样叫她，多是不着调地喊着小师妹，陆引月一下红了脸，又强撑着面子道：“既是萍水相逢，你的簪子还你。”

大庭广众之下，陆引月到底不愿意闹得太难看，只将簪子递过去，期望对方能明白她的暗示，将哥哥的东西还来。毕竟这件事闹大了，谁的面子上都不太好看。

谁料秋欲晚收下了簪子，却不见任何表示。

陆引月退一步越想越气，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

陆引月正要发作，被花辞树一把抓住了手腕：“秋姑娘好自为之，不送。”

秋欲晚带着不言离开，临走前还礼数周全地同高城主行礼，气得陆引月撇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高无咎被越俎代庖也不生气，老神在在地看完这一出，又同花辞树寒暄了几句，这才开始送客。

“师兄，你为什么不让我好好教训教训她？”陆引月从城主府里出来，不满地抱怨道。

“你呀，真是被引泉宠得无法无天了。”花辞树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自己摘了出去，还一本正经地说道，“想教训人还不容易吗？私下里自有师兄为你撑腰。”

“可她现在住在城主府里，你都不知道她脸皮有多厚……”

陆引月旁若无人地向花辞树告状，花辞树也纵着，只是不动声色地设下一个结界，以免小师妹祸从口出。

如果说陆引泉还能管着陆引月几分的话，花辞树就是完全的骄纵。左右小师妹性子良善，有些小脾气有什么大不了的？

花辞树宠惯了小师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小厮领着秋欲晚二人往回走，不言自觉犯了错，低着头跟在后面，秋欲晚也不理她，同小厮搭话道：“不知高公子去了何处？”

“少爷一回来就接到了朋友的消息，出去了。”

原来如此，不然方才她还能将陆引月气得更狠些。

秋欲晚暗自惋惜一番，带着不言回去了。

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①”，虽不是元宵节，却也是才子佳人相会的好时候。

春水特意换了身崭新的衣衫，认认真真地打理过后，才往秋欲晚的院子行去。

此时秋欲晚也换过了行头，眉间点着艳色的花钿，将头发重新挽过，正斜斜插上一根簪子，花了好些时候，到底是妆点完了。

不言什么也看不明白，秋欲晚将真心与假意混在一处，但凭借着这些日子的经验，不言觉得春水八成又掉坑里了。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于是不言面无表情地跟着两人出门，秋欲晚又嫌她碍眼，命她远远地跟在后面。

远些也好，近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言将自己知道的都写了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用秘术向门主。至于门主能看出些什么来，就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能管得着的了。

春水头一次与秋欲晚相会，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明明也曾多次共处一室，但春水就是觉得哪里不同了。

“秋姑娘，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与春水不同，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秋欲晚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春水一问，秋欲晚下意识想到了春水的玉佩，不禁脱口而出：“玉佩。”

春水愣了愣，他有师父的身家，虽然不算拮据，但也并不富裕。如今他所能给秋姑娘最好的玉佩就是……他身上的这块。

秋欲晚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摆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下半句话被春水递过来的玉佩所打断，秋欲晚怔怔地想，怎么会这么容易，他知道这块玉佩意味着什么吗？

有了这块玉佩，她便可以要求七善宫为她无偿做一件事。只要不违道义，哪怕刀山火海，七善宫都会为她办到——因为这是春山君所给出的承诺。

君子一诺，价值千金。春山君一诺，价值又何止万金？

春水见她不接，又往前递了递：“秋姑娘，你不必心有负担，我本来就不打算回去。”

“为什么？”

他明知自己身份不凡，却甘心避世而居。他难道不好奇自己的身世吗，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就算都不想，他难道不在意自己的双亲……是否都还在世吗？

秋欲晚推己及人，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虽然你和师父都极力瞒我，但春山君之名实在是太响亮了，秋姑娘，我很难不知道。”

果然如此。

秋欲晚的心中更加苦涩了：“你更喜欢做春水吗？”

春水闻言笑了：“秋姑娘，我一直是春水啊。”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是春水了。不论春山君的人生多么波澜壮阔，都与他无关。

“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秋欲晚没有说完，但春水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我是谁’自然由那时的我来决定。”

至于这块玉佩，它承载着自己的过去，或许还指向遥远的未来。但此时此刻，它只代表了春水对一位姑娘的心意，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