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 第19章 第十九回

这天下的美人也分很多种，有端庄的，有素雅，有天姿国色的，还有妖娆妩媚的，但凡女子占上其中一个都能称的上美人二字，眼前这一个却一下子占了两个。

天香国色又妩媚妖娆，骨子里似乎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美人恩最难消受，赵元灏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接过了那杯酒，对着美人略抬了抬手，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咽了下去。

鲁耀眼看着那酒一滴不剩全都进了赵元灏的肚子，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他就怕赵元灏不喝，这下好了。

那美人瞧见王爷这么给面子，脸上的笑意如同花开一般绽放出来，转回身示意一旁的乐师，那乐师立刻将手中一支琵琶递了过来。

琵琶声再度响起，起初是一曲《琵琶语》，忽而又转到了《美人怨》，正当大家听的如痴如醉的时候，那琴声再次急转直下，一曲铿锵有力的《十面埋伏》，铮铮几声响起，犹如金戈铁马驰骋沙场。

场中有人忽然惊叫出声，紧接着抽搐了几下，人一下子如栽葱一般倒在了前面的桌子上，旁边的人顿时吓的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变故虽然突然，那舞女的乐声却并没有停止，场中有人接二连三的尖叫倒地，鲁耀看着这情形呆愣的如同傻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这情形好像不对吧？

倒下的那些人。。。不应该是赵元灏那些人倒下才对吗？

鲁耀僵硬的转着脖子看向一旁的赵元灏，那人依旧端着酒杯津津有味的看着那舞女演奏，他随行的那些个护卫依旧笔直的站在一旁。

这下子鲁耀再傻也知道事情有了变化。

只可惜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伴随着身体一阵的剧痛传来，鲁耀忽然伸长了脖子，四肢开始不停的抽搐起来，不过几个眨眼人和在场的一大半人一样，一个栽葱砸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叮咣一阵杯盘罗碟掉在地上的声音，似乎应和着舞女手中的琵琶声一般。

有人尖叫着上前去拉鲁耀，还有人慌乱只顾尖叫不知所措，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那些还剩下一口气的官员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混乱场面却无能为力，他们最多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最傻的都明白了，赵元灏这个匹夫根本不是来和谈的，他是来报仇的，他要用一州官员的人命报这反叛赵家之仇。

一曲《十面埋伏》弹罢，舞女的素手从琵琶弦上放下来。

赵元灏手里的酒杯慢慢落到桌子上，抬起双手合掌啪啪的拍了起来。

“好曲，好琴艺。”

那舞女放下手里的琵琶，站起身恭敬的对着赵元灏行礼道：

“紫衣见过王爷，幸不辱命。”

关北王府的大门慢慢敞开，二老太爷带着一大家子在垂花门前下了马车，大管家名山已经略带恭敬的等在了那里。

“二老太爷您慢着点。”

车帘子被人撩起，一个苍老的男人拄着拐杖下了马车，还不等名山行完礼，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元灏，灏儿，我的好侄子，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怎么就比二叔先一步走了呢？”

一众站在名山身后的小厮婆子全都傻了眼，看着眨眼之间就流泪满面的二老太爷和紧随其后下了马车的二太夫人。

这表情变换的实在太快了，她们完全没看明白。

徐嬷嬷迎过来的时候，二老太爷已经哭过一回，正靠在小厮怀里喘着粗气，那样子似乎哭了这一回就有进气没出气了。

再看她旁边的二太夫人似乎也没比他好到哪去，老太太摇摇晃晃的，要是没人扶着怕是早摔倒在地上了。

徐嬷嬷看着这两个戏演的炉火纯青的老不死，心里冷笑一阵接一阵。

这还没正经进门呢，就开始演上了，敬业敬到这个份上，真是难为他们了。

后院里，许婉珍刚从表小姐云秀的屋子里走出来，脚步疾走到了个没人的地方，先是狠狠的吐了一口气，之后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老太妃的这个外甥女真是胸大无脑的蠢货，她怎么就能这么蠢，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位在王府这么多年，王妃的位子到现在还是空着了。

敢情不只是王爷，就是老太妃大约也没瞧上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旁边的小丫鬟适时的递了块帕子上来，许婉珍接过来仔细的拭了拭微微发红的眼角，刚刚被那蠢货弄的，眼泪多流出一半。

“姨娘，现在咱们怎么办？”

小丫鬟有些担忧的看向她问道。

许婉珍冷笑一声：

“怎么办？这是个不能成事的，再在她身上下功夫就是白费功夫。二老太爷一家不是来了，正好。。。”

荣安堂正堂，老太妃端端正正坐在上首椅上，看着一行一群人缓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五六年没见，赵二和他那个媳妇儿倒是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想到因为分家，王府偌大的家财生生被分去了三分之一给这一对贱人，老太妃就气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要不是为了王府的名声，为了灏儿，她真是一分银子都不想给她们。

徐嬷嬷等人都进来完了，这才缓步进了屋，径自走到了老太妃的跟前低声说了两句，等老太妃点了头就站在后头不再多言。

二老太爷昂首走在前面，身旁是二老太太，身后还有两个年轻男子，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一个二十七八，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媳妇儿打扮的小娘子，一个手里牵着两个男孩子，一个手里牵着个小姑娘，两人身旁的奶娘怀里都抱着个襁褓裹着的小娃娃。

再往后面还有四五个年纪更轻做妇人打扮的小娘子，老太妃眯着眼睛打量半晌忽然脸色微变。

到底都是姓赵的，从前不管有过什么龌龊，过了这么些年，表面上的含蓄还是要装一装的。

二老太爷带着二老太太并一众儿子儿媳妇儿先依着礼数给老太妃行了礼，这才分男女坐到了两旁的椅子上。

二老太爷看着和从前一样雍容华贵的老太妃，心里的闷气一重接着一重，这老虔婆这几年日子一定过得很不错，不然这么大年纪了精神可不会这么好，也是，将他们从王府赶出去，再没有人能让她放在眼里，这王府这褚烨城甚至整个关北，还不都是他儿子一手遮天，有赵元灏那小子撑腰，这老太太还会顾忌谁，还需要顾忌着谁。

“大嫂，灏儿他，哎呦。。。”

二老太爷话没说完，眼圈一红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我们接到消息就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大嫂节哀，谁知道老天爷降横祸，怎么就降到了灏儿这孩子身上的。”

“就是啊，大嫂，你可得保住身子，灏儿没了，府里再没个能支应的小辈，以后还得指望着您呢，说起来灏儿那孩子，哎，也是谁能想到天降横祸的，灏儿那孩子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别说儿子就是姑娘还没生一个，王府偌大的家业，哎，幸好咱们二房还算出息，不光是儿子，就是孙子都生了好几个，都是老赵家的子孙，往后少不得咱们多支应支应也就是了。”

二老太太眼角眉梢都看着二老太爷，见他抹起眼泪，她就掏出帕子，他说侄子死的可怜，天降横祸，她就夫唱妇随紧跟在后面跟着抹眼泪。

老太妃刚刚压下去的闷气突兀的又涌了上来，徐嬷嬷眼看着老太妃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吓的赶紧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转头对着二老太爷道：

“二老太爷，老太太，你们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不如先让人服侍着下去好好梳洗一番，歇息好了再来陪老祖宗说话也不迟。”

这就不耐烦了，二老太太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还以为年纪大了，她这位大嫂总归也该有些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禁气。

想到这二老太太暗暗撇了撇嘴。

这才哪到哪儿，她准备的见面礼可不止这些，总是要全摆一摆出来才好。

“哎，也是，咱们一路紧赶慢赶舟车劳顿，是该先去歇一歇的，还不是惦记着大嫂，心里着急，这会儿见了面，瞧见大嫂安好，咱们也放心了。哦，对了，说了这半天话，我还没给大嫂好好介绍介绍您的几个侄子媳妇儿侄孙呢。”

说到这二老太太赶紧转过身先是对着二老太爷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道：

“孩子们过来，让你们大伯娘好好瞧瞧你们。”

那两人听见声音一前一后快速的走上前，扑通两声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老太妃一时有些怔忪，刚刚她就瞧见这两人，要是没记错，这两个就是老二家的两小子。几年不见这两人变化还挺大的，年纪大的诚哥看起来成熟不少，小的那个。。。

老太妃微微挑起眉梢，从前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如今。。。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那眼睛无神，眼底带青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纵欲过度留下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