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煜溏蔫了一天,但作死之心如同野草,烧不尽,吹又生。她不信邪地继续在有限的网络世界里探索,试图找到尹纤昀防火墙的BUG。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不负找死的人)。在她坚持不懈地连续点击了几个伪装成“404错误页面”的链接。
并顺手输入了一串她瞎编结合了“太姥驱蛇丹”拼音首字母和监狱门牌号的字符后,浏览器界面猛地一变,跳转到了一个风格阴间……
啊不,是暗黑风格的网站。
“暗流”。
网站设计得像上世纪90年代的BBS,只有不断滚动的加密字符和零星断句。
黎煜溏心里的小雷达“滴滴”作响。
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饼!肯定不在尹老板允许的“健康冲浪”名单里!
她像只好奇的猫,试探性地在输入框里打了一行字:
【有人吗?这里是卖打折薯片的吗?(真诚发问)】
聊天流停顿了一瞬,随即,一个匿名的ID单独联系了她。
【匿名A】:“新面孔?怎么找到这里的?”
【铁窗艺术家】(黎煜溏的临时ID):“迷路了,本来想找厕所,结果点错了。你们这厕所收费吗?”
【匿名A】:“……这里不是厕所。这里……是获取真相的地方。”
【铁窗艺术家】:“真相?是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里其实没有牛肉那种真相吗?这个我早知道了!”
【匿名A】:“……比那深刻得多!关于权力,关于阴谋,关于你身边的人!”
【匿名A】:“……进入暗流,需要凭据。代号‘冰山’。”
“冰山?”黎煜溏心里咯噔一下。
这指向性也太明显了吧?!
除了尹纤昀那座移动冰山还有谁?!这人怎么知道她和尹纤昀有关系?她明明已经很小心地没在网络上暴露任何现实信息了!
黎煜溏心里警铃微作,但她的应对方式是……更加跑偏!!!
【铁窗艺术家】:“冰山?你说那个卖冰淇淋的?他家的香草味确实不错,就是老板脸太臭,好像我欠他钱一样。”
【匿名A】:“……不必装傻。我们知道尹纤昀把你关在那里。”
【铁窗艺术家】:“关?谁被关了?我这是在进行为期一年的豪宅静修体验!包吃包住还有专人监视……啊不是,是保护!你是不是嫉妒了?”
【匿名A】:“……尹纤昀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把你关起来,不是为了保护你!”
【铁窗艺术家】:“这个我知道啊!他是为了不让我出去吓到小朋友嘛,我理解。”
【匿名A】:“黎屿的死也并非意外。”
【铁窗艺术家】:“我表哥?他不是因为失恋想不开才去找龙王喝酒的吗?”
【匿名A】:“……他是被灭口的!因为他手里有足以摧毁某些人的证据!”
【铁窗艺术家】:“证据?是尹纤昀穿女装的照片吗?还是他其实怕鬼?快发我看看!我可以用我的‘太姥驱蛇丹’配方跟你换!”
【匿名A】:“……………………傻B吧你?”
【铁窗艺术家】:“?怎么还骂人?”
对面似乎是没招了,沉默了好半天,就在黎煜溏为对方被自己吓退网而有些伤心时。消息再次弹出。
【匿名A】:“我们可以帮你。帮你获得自由,帮你拿到你应得的东西。”
【铁窗艺术家】:“真的吗?能帮我让尹纤昀同意我在别墅里养一只草泥马吗?我觉得它和我的气质很配。”
【匿名A】:“……我们在说正事!你想不想知道尹纤昀为什么对你特别?”
【铁窗艺术家】:“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又可爱啊!这还用问?难道是因为我能在十分钟内用毛线织出一条抽象的围巾?”
【匿名A】:“………………”
对方被她这种油盐不进态度弄得再次崩溃,沉默了好几分钟。
黎煜溏正准备再问问对方到底有没有尹纤昀的女装照时,那个匿名的ID突然发来一条信息。
这条信息,没有之前的诱导,没有故弄玄虚,只有一句简单冰冷的话:
【匿名A】:“尹纤昀书房里,有一份关于你母亲意外身亡的完整调查报告。”
黎煜溏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了。
手指停在屏幕上方,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母亲……意外身亡?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母亲的片段非常稀少,只模糊记得她很早就不在了。
原因……似乎确实是意外?
但具体的细节,她从未深究,也无人向她提起。
她思考片刻,随后在键盘上很认真的敲下一句话。
【铁窗艺术家】:“抱歉,我没马”
【匿名A】:“………………?”
屏幕那头的人,显然被这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回应干懵了。
那长达一溜的省略号和问号,充分表达了其CPU过载逻辑崩坏的内心状态。
黎煜溏看着对方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精准地表达了“我是个孤儿你别拿妈说事”的核心思想,虽然表达方式抽象了点。
她趁热打铁,继续在键盘上敲击,试图将对方的思路彻底带进阴沟里:
【铁窗艺术家】:“字面意思,理解一下。所以你说的那个调查报告,是帮我找马的吗?谢谢啊,但真的不用了,习惯了。”
【匿名A】:“……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母亲的死有蹊跷!尹纤昀知情不报!”
【铁窗艺术家】:“哦,这样啊。那他真是个带恶人!连这种八卦都不跟我分享!下次见面我一定批评他!谢谢兄弟告诉我啊,你真是个好人(发卡)。”
对方似乎被她这“真诚”的感谢和完全跑偏的重点噎得喘不过气,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闪烁了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
【匿名A】:“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那是你母亲!她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铁窗艺术家】:“兄弟,看开点。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我妈只是挂得比较早,比较突然。我们要尊重命运的安排,阿门。”她还顺手打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包。
【匿名A】:“…………………………我是在为你感到不平!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不想为你母亲做点什么吗?!”
【铁窗艺术家】:“想啊!我每天都有在做!”
【匿名A】:“(仿佛看到一丝希望)做什么?”
【铁窗艺术家】:“努力活着,争取比她活得久!这样就算赢了吧?”
【匿名A】:“*&……%¥#@!!!”
对方似乎终于彻底破防,打出了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黎煜溏仿佛能听到屏幕那头传来砸键盘的声音。
【铁窗艺术家】:“兄弟?你还好吗?是不是键盘进水了?我太姥有个方子,用吹风机吹吹就好,你要吗?”
【匿名A】:“(几乎是咆哮着,通过文字都能感受到怒气)黎煜溏!你简直不可理喻!烂泥扶不上墙!你就活该被尹纤昀关到死!”
黎煜溏看着对方终于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一点也不意外。她撇撇嘴,淡定回复:
【铁窗艺术家】:“哇,终于不匿名了?还知道我叫啥?调查得挺仔细嘛。不过关到死这话说的不对,尹老板说了,我表现好还是有可能减刑的,比如少跳一天科目三什么的。”
【匿名A】:“……(气到失语)”
【铁窗艺术家】:“行了行了,看你也聊不下去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得去思考一下人生了,晚上是吃红烧牛肉面还是鲜虾鱼板面。拜拜了您嘞!”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应,主动切断了连接,那个名为“暗流”的网站也瞬间从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黎煜溏退出浏览器,放下平板,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修剪整齐却毫无生气的花园,轻轻叹了口气。
原主关于母亲的记忆确实模糊,但那份潜藏在心底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悲伤,却在她刻意插科打诨时,隐隐作痛。
“唉,”黎煜溏再次叹了口气,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在立下什么宏伟的誓言:
“嗯,今晚就吃鲜虾鱼板面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唤醒了在地板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黎煜溏。
她是被饿醒的,昨天那碗加了蛋的“海鲜大餐”早已消化殆尽。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像只软脚虾一样,耷拉着眼皮,趿拉着拖鞋,准备去厨房进行每日的觅食仪式。
然而,刚蹭到厨房门口,她那被饿得异常敏锐的感官就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整齐了!
倒不是说平时不整齐,尹纤昀这别墅,整洁得堪比无菌实验室。
但今天的整齐,带着一种……被刻意规整过的生硬感。
尤其是放零食的那个柜子,她昨天明明记得自己偷偷掰了一块巧克力藏在最里面,现在那块巧克力的位置,似乎往外挪了一指宽?
黎煜溏瞬间睡意全无,警惕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发现了领地入侵者的猫。
“有情况!”她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难道……是尹老板终于受不了我,派了田螺姑娘来暗中收拾我?还是说……进贼了?!”
这个念头让她既紧张又隐隐兴奋。紧张是因为怕死,兴奋是因为,终于有理由作妖了!
她立刻进入“戏精·福尔摩斯·溏”模式。
首先,她抄起手边最近的一样“武器”
一个硅胶锅铲,蹑手蹑脚地开始在别墅里进行地毯式搜索。
她先来到客厅,用锅铲指着沙发,厉声喝道:
“沙发后面的朋友!我看到你了!快出来!我数三声!一……二……二点五……”
沙发后面毫无动静。
她又蹭到窗帘旁边,用锅铲小心翼翼地挑起窗帘一角,猛地往里一捅:“窗帘怪!受死吧!”
捅到的只有空气和昂贵的丝绸布料。
“看来是个高手,懂得隐藏气息。”黎煜溏摸着下巴,表情凝重(自认为)。她决定改变策略,采用心理战术。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在整个一楼游走,并用一种介于朗诵和Rap之间的调子,开始了她的精神攻击:
“小偷朋友!我知道你在这里!”
“这里的每一粒灰尘都认识我!每一块地砖都是我的眼线!”
“我劝你放下赃物,立地成佛!”
“否则,等我太姥显灵,召唤十万天兵,把你变成我毛线艺术品的一部分,你可别哭!”
她一边念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检查每一个角落。书房门关着,她没敢进,主要是怕尹纤昀在里面。
储物室的门虚掩着,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其实只是轻轻推开),举着锅铲冲进去:
“呔!藏在这里了吧!”
里面只有堆积的杂物和她那些失败的五彩毛线团。
就在她有点泄气,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幻觉时,她隐约听到餐厅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黎煜溏心脏一跳,握紧了手里的硅胶锅铲,虽然这玩意儿攻击力约等于零,但她还是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像只准备捕猎的猫,悄无声息地摸向餐厅。
餐厅里空无一人。
但……靠窗的那个巨大盆栽。
一棵名贵但黎煜溏叫不出名字的观叶植物。它的叶子,在轻微地、有节奏地晃动。
黎煜溏眼睛一亮!找到了!
她压低身体,摆出突击的姿势,心里默数:三、二、一!
“啊哒!”她怪叫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拨开那浓密的叶片!
然后……
她与一双硕大、漆黑、充满了茫然和无辜的眼睛,对上了。
视线往下,是一个修长的脖子,一身蓬松看起来手感极好的黑白相间毛发,以及一张仿佛永远带着一丝嘲讽和蔑视,长长的脸。
此刻,这张脸的主人,正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从盆栽里薅下来的最后一片叶子,嘴角还挂着一抹绿色的汁液。
黎煜溏举着锅铲,僵在原地。
对方停止了咀嚼,也看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黎煜溏的大脑终于处理完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石破天惊的疑问:
“……草……草泥马?!!”
“呸!”
那只草泥马,或者说,羊驼。似乎对她的称呼很不满意,优雅地一扭头,冲着她准确无误地,吐了一口口水。
啪唧。
一小团湿漉漉、绿呼呼的、带着植物清(?)香的口水,精准地命中了黎煜溏的额头。
黎煜溏:“………………”
她默默地抹掉额头上的口水,看着眼前这个凭空出现在尹纤昀别墅餐厅里、正在啃食名贵盆栽的、活生生的羊驼,大脑彻底宕机。
所以……昨晚她许愿要草泥马……今天早上,草泥马就真的来了?
尹老板的效率……这么高的吗?!而且……实现愿望的方式是……直接送货上门,野生放养?!
还特么是吃家具版的?!
这配色……是纯种草泥马吗????黑驼警长?
黎煜溏看着那只羊驼,羊驼也看着她,眼神依旧充满了那种“尔等凡人皆是傻逼”的独特气质。
她沉默了三秒,然后果断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和羊驼,以及它身后的“犯罪现场”那盆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盆栽,来了个严肃的合影。
“证据确凿!”她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宣布。
“尹老板!你的人……啊不,你的驼,啃了你的树!这事儿你看是公了还是私了?私了的话,把它赔给我当精神损失费就行!”
而此刻,通过监控看着餐厅里这“人驼对峙”一幕的尹纤昀,面无表情地拿起内线电话:
“把负责采购园林绿植的人,和昨天运送‘那个’的团队,都叫到我办公室。”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去查一下,羊驼的口水,用什么消毒。”